曹子文怒火中燒,卻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冷冷拋下一句:「伯虜特,照顧好摩登迦,別讓追兵上來。」隨即邁步而前,踏上了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凌虛而設的生死戰場。
「奧戈羅斯,我來了。」
「是的,這意味著我們終於要分個勝負了。」班瑞侍父像是遺憾,又像是讚歎地搖搖頭,道:「假如可以的話,我實在不想和你成為敵人,可惜命運注定,我們必須要有這一戰。」
「不用廢話了。」曹子文冷冷道:「速戰速決吧。」【魔魚隱】身法展動,曹子文如疾風般滑過橋樑,一冷一熱,一冰一火的雙掌並立如刀,上下交錯同時斬向奧戈羅斯和他的蜘蛛。炎刀霜劍劃破虛空,特殊氣勁令空氣如水蕩漾,拖曳出無數殘影。蜘蛛僕役卡圖拉斯「呱呱」怪聲,身影卻驟化虛幻消失無蹤。魔光閃爍,它狼狽不堪地從橋樑另一側現身,八條長腿已經只剩餘了五條。曹子文抓住那三條蜘蛛腿,集成一捆,用力折成六段,冷冷向奧戈羅斯瞥了一眼,隨手扔開。
卡圖拉斯可不僅是頭普通魔寵。作為一頭相位蜘蛛,它天生擁有與摩登迦相同的瞬間移動能力,又能幻化為靈體狀態脫離主物質界。此時,任何物理性質攻擊對它都是無用的。然而曹子文速度實在太快,相位蜘蛛雖然立刻就發動了傳送,卻竟然還是無法完全逃過攻擊。
失去了左側三條腿的卡圖拉斯吱吱亂叫,從傷口處淌出了大量半透明液體。身子歪斜,再也保持不了平衡伏倒在地。奧戈羅斯臉色一變,敏捷躍下地面,嘴唇霎時間變得全無血色。卡圖拉司和他心脈相連,蜘蛛受傷,他也會隨之受傷。只是一個照面間,班瑞侍父就準確判斷出,接下來的戰鬥再也不能依靠蜘蛛僕役的力量了。他臉色陰沉,命令道:「卡圖拉斯,回去。」
靈光閃現,相位蜘蛛乖乖縮回了靈界養傷。班瑞侍父的臉上再不見笑容。他鄭重拔出了腰間另外一柄鞘上鑲滿寶石的短劍,左短右長,猛然長聲震喝,學著曹子文剛才的姿勢滑步搶上,雙劍齊出,灑出大片暴風驟雨似的死亡光點。「叮叮叮叮叮叮…………」無數清脆的金鐵相交之聲密如連珠,曹子文催運如意金身。任憑狂攻猛打,我自巍然不動。精金魔法劍砍劈加身,對曹子文來說和細風拂柳全無區別。兩輪攻擊無效,班瑞侍父駭然疾退,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你退我便進。當此關頭,再容不下絲毫猶豫。曹子文如影隨形,纏身緊貼。左臂劃個半圓盪開長短雙劍,喝道:「這是替摩登迦還給你的!」【鱘龍潛】寒風罩體,將班瑞侍父渾身的血液流動也凍得僵住,欲避已無從。他狠狠一咬牙,以精神心念無聲喝道:「卡圖拉斯!」
曹子文掌勢雖快,到底還快不過腦電波。宛若白駒過隙,稍縱即逝的百分之一秒間,相位蜘蛛張牙舞爪撲出虛空,恰好擋在主人身前,將【鱘龍潛】玄冰掌勁結結實實地照單全收。曹子文腳下風行草偃,快速收掌滑後,狠狠吐了口唾沫,罵道:「你好,夠狠心!不過下次,看你還到哪裡去找這種替死鬼!」說話間卡圖拉斯呆呆站立,雪白霜氣從中掌處蔓延全身,忽然「跨喇喇」地活像一堆沙子似地徹底粉碎散架,渾身血肉甲殼都變成了細碎冰粉,隨風飄散,屍骨無存。
奧戈羅斯黝黑亮澤的膚色陡然變成一片灰白,身不由己踉蹌著倒退兩步,噴出大口鮮血。曹子文的掌力雖然不是直接打中他,可是和蜘蛛僕役之間的無形聯繫,仍舊讓他也彷彿被柄沉重戰錘在胸膛上猛砸了一記,五內翻滾,已受內傷。班瑞侍父的臉色早沒了剛才的優雅從容。風度,是只有在面對比自己差得多的對手時才表現得出來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強者特有資格,而現在,他不再是強者了。
他凝望了曹子文兩秒,伸手從腰袋裡掏出瓶醫療藥水一飲而盡,第二度和身衝上,和剛才幾乎全無區別。曹子文冷笑兩聲,決定在這招內就將戰鬥結束。十成離火之氣凝運雙掌,形成無形的熾烈刀氣。曹子文踏上半步,雙刀斜架十字左右交分。刀勁破空怒斬,身前的整個空間都彷彿陡然被他掌刀劃分成四塊,七旋斬:【暴鯊噬】!
凌厲刀招竟沒能將奧戈羅斯分屍。曹子文刀勢尚未臨身,甚至炎陽刀氣只是剛剛運起,班瑞侍父已翻身來個大風車,側身翻出橋面。狹窄橋樑沒有扶手,下面就是高達百多米的懸崖。他這麼這一翻,絕對和自殺沒有分別。曹子文不禁為之愕然,竟頓了兩秒。
銳利長劍陡然從下而上,刺穿橋面,直撩向曹子文下陰。這招極是陰毒,如意金身雖然防禦力驚人,但身為男人,他可怎麼都不會樂意拿自己的終生性福來冒險。腳下一點向後倒滑,長劍不捨緊追而至。薄弱木板如沾水濕紙,被利刃勢如破竹劃開兩半,其勢始終不衰。曹子文一退再退,轉瞬間身後已是橋樑盡頭,再也退無可退。他一聲清嘯,勁灌雙腿,雷球劈啪,猛向劍脊踩下。
七旋斬之【電鰻殛】十二成功力!數萬伏高壓的雷勁蜿蜒如蛇,沿劍暴起疾走,觸物即爆。奧戈羅斯若不鬆手,雷電便可將他直接亟成焦碳。所以他不得不鬆手。可是卻沒有再翻上橋面,正面面對曹子文。奧戈羅斯好似頭大蜘蛛般手腳並用,沿著橋樑下的支柱滑行遊走,四肢牢牢粘在岩石上,如履平地。這是羅絲之鬥士,黑暗精靈戰神席文塔姆的恩寵。橋樑狹窄,又被破壞了一段,曹子文不敢胡亂移動,只能連連隔空發掌,卻怎麼也傷不到對方。僵持了幾秒,忽然,腳下傳來了陣陣教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響。
是蜘蛛!無數頭各式各樣,因為刻意的人為因素而變異成帶有強烈劇毒的蜘蛛,像發了狂般蜂擁而至,鋪天蓋地向曹子文撲來。同樣是蜘蛛審判者所特有的異能,十分鐘內,席文塔姆可以賜給他的審判者命令所有蜘蛛的力量。
意外的援軍確實讓曹子文為之驚愕,卻還不足以造成困繞。雙掌成圓,熱浪翻滾,方圓兩米內頓成生命禁區,潑水難入。前赴後繼的蜘蛛稍一接近便已被燒烤成灰。可是忽然間,身後黑影振臂高躍,如鷹撲兔。奧戈羅斯無俱於曹子文的護身離火之氣,逕直穿越那層無形保護罩,雙手雙腿如鐵箍那樣從後死死抱緊了曹子文。本來滿口平整的牙齒異化突變成蜘蛛獠牙,班瑞侍父捨棄了他的刀劍,變成野獸般狠狠對準了曹子文的頸部血管,張牙咬噬。
牙落,血出。凝聚全部生命能量造就的拚死一擊,使銳利獠牙竟然刺穿了護體罡氣,直接嘗到曹子文的鮮血滋味!曹子文痛叫一聲,離火玄冰二氣催運到十二成,喝道:「破我金身?要你付出代價!」真氣如雷爆破,將奧戈羅斯震開。反身出手如電,刀氣縱橫,火光連接撕裂黑暗。身處空中無所著力的班瑞侍父嘶聲慘叫,雙目翻白,連絲毫反抗餘地都沒有,便失去了所有意識暈昏過去。縱然有席文塔姆的恩寵也無法再救得了他,熾熱森寒的兩種銳利氣刃,接二連三從奧戈羅斯身上劃過,冰火碎屍,萬段凌遲!
號稱魔索布萊城最強侍父的奧戈羅斯·班瑞,就此了帳。斷肢殘臂翻滾著跌落虛空,殘屍像塊石頭般墮落橋樑。他的兒子丹卓失聲驚叫道:「侍父!」一踢跨下蜥蜴,不敢上前挑戰曹子文,飛速沿著石筍追了下去。
曹子文望著奧戈羅斯快速消失的影子,心下駭然,卻也顧不上再胡思亂想。按住傷口躍過橋樑破裂處,走回摩登迦身邊。關切問道:「怎麼樣,還撐得住不?」
摩登迦雙眸顯露驚恐之色,斷續道:「主人,您,您的傷口……」奧戈羅斯咬下來的時候,曹子文本能地側了側脖子。班瑞侍父的獠牙並沒能咬穿他的大動脈,卻扎破了他的肩膀。淋漓鮮血不住流淌,染紅了曹子文的小半邊身子,看起來倒像比摩登迦傷勢更加嚴重,也難怪她著急了。
曹子文搖頭,沉聲道:「我沒事。」反手撕開自己肩膀上衣衫,左掌運起離火勁,對準傷口印下去。陣陣燒肉焦臭連著細細的「滋~~」聲音傳出,傷口被曹子文燒烙之後暫時結了口,不再流血了。曹子文活動兩下,彎腰蹲下道:「我背妳走,快上來。」
摩登迦眼眶內淚水迷濛,點點頭。便以雙臂勉力抱緊主人的頸項,雙腿從後纏住他腰。姿勢雖然和剛才奧戈羅斯的一模一樣,但前者香艷旖旎,後者凶險莫名,自然不可同日而喻。
曹子文站起來,向一夫當關的伯虜特招呼兩聲,快步過橋。剛才他和奧戈羅斯的一戰為時雖暫,但卻已經被不少用浮空術飄起來,企圖找機會下黑手的班瑞戰士看得清清楚楚。連素來被他們所敬畏的班瑞侍父,蜘蛛審判者都落了個分屍摻死的下場,其他戰士有誰還敢再上前挑戰?早紛紛四散逃走了。追兵暫退,對於曹子文來說正中下懷。連同大地精一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橋樑盡頭。
會當臨絕頂,本別有一番風景,但這時候曹子文哪裡還有心情去欣賞?他瞄了瞄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根鐘乳石,大約算算距離,空手從腰間一抽,抽出了條極長的繩索,繩索末端還帶了根生倒刺的尖針,這也是他拜託灰矮人商人阿洛克特,替自己造的緊急逃生用工具。沉聲道:「伯虜特,抱緊我腿,小心別碰到摩登迦。」凝氣於足,縱身如虹飛躍!
伯虜特和摩登迦體重都不重,加上曹子文自己,三人連成一體,看起來雖然又累贅又臃腫,但真氣運轉,依舊輕如無物。這一躍整整躍出了三十多米,上升之力才漸次消失。劃出的弧線開始改而向下,曹子文一甩長繩,靈蛇吐信往外飛纏,繩段尖針「奪」地插入岩石。手腕振動,借力上躍,眨眼間便又躍出十多米。長繩如臂使指,指揮行動無不如意。曹子文彷彿變成了一頭敏捷猿猴,在魔索布萊城巨大洞穴頂端的鐘乳石間飛行來去,自覺真是生平從所未有的奇遇。
突然間,曹子文身形一僵,長繩不再揮出,就這麼纏絞著岩石,繃得筆直地將三人懸吊在半空。曹子文的愜意笑容被深深的警覺和厭惡代替。他瞳孔猛然收縮,死死地盯住了擋住了他去路的又一名班瑞人。
貢夫·班瑞,這位對曹子文而言渾身上下都籠罩著神秘與威脅的大法師,就漂浮在半空,向曹子文咧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