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邪神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唇槍舌劍
    魔索布萊城的第十六家族,扎赫瑞斯家族是個驕傲而自信的強勢家族。雖然沒有太悠久的歷史,但是僅僅成立五百多年,也就是相當於普通黑暗精靈一輩子的壽命那麼長的時間裡,便能從脫離某個高階家族獨立出來的弱小勢力,搖身一變,晉身到這座卓爾城市的頭二十名家族排名之中。如此的陞遷速度,不可不謂神速。而在他們不斷獲取更大權力的同時,當初成立扎赫瑞斯家族的主母本來所隸屬的那個高階家族,卻早已在卓爾社會殘酷的鬥爭中被徹底吞噬,由主母到奴隸都被殺得乾乾淨淨,再沒有留下他們曾經存在過的任何痕跡。而且,按照黑暗精靈的法律與慣例,他們甚至從未出現過。

    這一切都必須歸功於扎赫瑞斯的家族主母,艾絲瑞娜·扎赫瑞斯。這位羅絲神後的高階司祭,行年剛好三百五十歲,正值卓爾女性的盛年。擁有著完全成熟,致命且誘人的女性魅力。自從在她九十歲那年獲得高階司祭的地位,並且親手將自己主母的心臟挖出來進行獻祭,平撫了羅絲神後的怒氣,正式成為家族主母以來,扎赫瑞斯經歷了整整兩個半世紀的各種考驗與挑戰,卻始終在狂風颶浪中屹立不倒,而且更步步高陞,直至今日。

    艾絲瑞娜·扎赫瑞斯的成功訣竅,就是從來不放棄任何一個有可能獲利的機會,但亦絕不去和比自己更強的勢力,發生任何公開的正面衝突。要麼不出手,要出手,就必定是一擊必中。有很多被扎赫瑞斯家族所毀滅的強大敵人,甚至直到覆滅的命運降臨頭上,也仍不敢相信,是扎赫瑞斯毀滅了自己。

    故此,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自從被古名為德蒙·納夏斯巴農的第十三家族,杜堊登家族視為了眼中釘以後,近來的扎赫瑞斯家可謂是霉運連連。首先是經營的幾種家族產業,在杜堊登家族的打擊下利潤大跌;其次是在幾次秘密的暗殺事件中,連續損失了好幾名出色戰士,連家族侍父兼武技長的安特萊布·扎赫瑞斯也死於非命;而最後的打擊,則來自於家族長女奧菲莉婭·扎赫瑞斯所經受的失敗。

    就在一周前,由奧菲莉婭與杜堊登家族長女布裡莎分別率領的巡邏隊,在魔索布萊城的外圍隧道中遭遇了被稱為【斯涅布力】的來自【布靈登石城】的地底侏儒開礦隊。奧菲莉婭的巡邏隊被兩名巨大土元素圍攻而全軍覆沒,而布裡莎的巡邏隊則殺死了十名地底侏儒,自己沒有損傷一兵一卒。城裡許多人都紛紛傳說,羅絲神後被布裡莎的勝利大大取悅了,而奧菲莉婭的無能則讓艾絲瑞娜·扎赫瑞斯徘徊於失寵邊緣。

    魔索布萊城的所有居民都清楚,城裡全部六十七個家族的權力基礎,都建立於羅絲神後的恩寵之上。萬一當真失寵,那麼這個家族的牧師將無法再使用任何神賜法術,覆滅之期就不遠了。

    而,在如此惡劣情況下,艾絲瑞娜主母居然還有心情盛裝華服,恥高氣揚地乘上魔浮碟,帶領著家人們前來觀看血腥角鬥,而不是龜縮於家族神堂裡進行獻祭與祈禱的儀式,以期取悅神後,實在讓所有看見他們這一行的人們都為之不解。也包括了馬烈絲·杜堊登主母。

    馬烈絲·杜堊登主母同樣不是那種將所有想法都放在臉上,任別人一覽無遺的無謀之輩。貴為城中第十三家族的主母,她的心機之深沉可以媲美九淵地獄。所以當兩支貴族隊伍同時在提爾·布裡契的入口處相遇,而且不約而同地一齊停止了前進時,首先帶著笑臉迎上前來,向對方客氣地寒暄問候的,正是馬烈絲主母。

    「日安,值得尊敬的艾絲瑞娜主母。能夠在這裡看見您,我真是覺得榮幸。」穿著性感的紫色低胸,大露背式天鵝絨晚禮服的馬烈絲,向自己最痛恨的仇敵,展現出了和藹的親切笑容。從表面上看,任何人都難以想像得到,其實她隨時隨刻都準備好了瞄準艾絲瑞娜主母揮出蛇首鞭。

    「日安,尊敬的馬烈絲主母。」艾絲瑞娜同樣微笑著頜首還禮。當她的目光投注到了對方那頭光滑潤澤,直垂至腰的如雪長髮之上時,禁不住流露了些許艷羨之意。頓了頓,道:「能夠與您見面實在是個意外之喜。我同樣覺得十分榮幸。怎麼,您對於血腥角鬥也有興趣麼?」

    「哦,我親愛的艾絲瑞娜,您也該知道,這座城市裡一成不變的生活究竟有多麼沉悶和無聊,而我們這些主母的時間又實在多得要命。所以對於娛樂與慶典,我向來是不願意放過的。」

    「完全同意,親愛的馬烈絲。」艾絲瑞娜舉起象牙小扇子半遮住自己的下巴與雪白浩齒,笑道:「雖然那些男性們通常都會有過分自以為是的傾向,但是他們努力揮舞刀劍以企圖出人頭地的滑稽模樣,總是能讓人看得發笑呢。關於這點……」艾絲瑞娜改為把目光投注到了馬烈絲深厚的隊伍中,那位正騎乘在蜥蜴背上的傳奇武技長身上,笑道:「我真是羨慕您。其實您要欣賞類似表演,完全不必到這裡來吧?因為您的家族裡已經擁有一位這樣的出色男性了。」

    馬烈絲臉色變了變,扎克納梵的出色武技是支撐杜堊登家族的重要支柱之一,也曾經是她的侍父。雖然現在他早已從哪個位置上下來了,但依舊不時成為馬烈絲的入幕之賓。在他們兩人之間,擁有著超越了普通主母與侍父,普通的家族掌權人與武技長的感情——當然,馬烈絲絕對否認那種感情是所謂的「愛情」,因為在蜘蛛神後的高階司祭心裡,絕對不允許擁有那種只有地表精靈,也就是「妖精」才有的可恥且軟弱的情感。但是即使如此,她仍然無法忍受別人當著自己的面去侮辱扎克納梵。

    「哦,親愛的艾絲瑞娜,您是說扎克吧?」馬烈絲一臉的恍然大悟,彷彿早已將傳奇武技長遺忘已久。道:「您瞧,要不是您提起來,我可早把他給忘了。男性,任何一名男性,哪怕他有多麼出色,也終究不值得我們去記住他,您說對麼?是的,作為戰士,扎克頗為有用。不過在杜堊登家,只有我的長女布裡莎才是最值得我這位主母驕傲的。您知道,剛剛在幾天之前,她才率領巡邏隊擊潰了整整一隊的地底侏儒,羅絲女神可是為此而心情大悅了呢,呵呵呵~~~」

    馬烈絲同樣輕掩檀口,優雅地笑了起來。但她言下濃濃的諷刺之意,可沒有被艾絲瑞娜忽略。然而扎赫瑞斯家的主母眼眸中,非但沒有因此而出現絲毫惱怒,反而展現出了看起來相當真誠的笑容。

    「那可真是要祝賀您了,親愛的馬烈絲。您的長女立下如此功勞,相信將會非常有利於您家族地位的晉陞。而且,假如家族裡有成員能夠擔任格鬥武塔的校長教官一職,相信距離您進入執政議會的日子,也就不會太長了吧?作為您最忠誠的朋友,扎赫瑞斯家族衷心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再次感謝您的祝福,親愛的艾絲瑞娜。」馬烈絲淡淡道:「不過,杜堊登家從不攥取那些不該得到的利益,我們懂得什麼時候要放棄,什麼時候才積極進取。再說時間和機會也多得是,用不著冒險的,您說對麼?親愛的艾絲瑞娜。」

    「您的教導非常寶貴,我將銘記於心,親愛的馬烈絲。」艾絲瑞娜微微躬身行禮,道:「既然我們都和那些煩人的權力鬥爭無關,那麼就一起盡情享受鮮血的愉悅吧。作為消遣,投資少量金錢進行賭博相信能夠讓樂趣加倍。不知道您更加屬意於哪個家族所派遣的參賽選手呢?」

    馬烈絲聳聳肩,無所謂地道:「第一家族的蜘蛛審判者,第二家族的狂戰士,還有第三家族的心靈武士,相信能夠奪取最後勝利的,逃不出這三位之手了吧?我打算各投資三千金幣,隨便玩玩算了。」

    「九千金幣麼?相當保守的選擇啊。」艾絲瑞娜微笑道:「怎麼,您對於其他戰士都沒有信心麼?沙礫之中偶爾也有珍珠的存在,只要肯花點力氣去找,說不定能找到一個大冷門呢。」

    「請恕我直言,親愛的艾絲瑞娜,您這種想法似乎有點不切實際啊。」馬烈絲稍稍顯示出不以為然,道:「還是說,您已經得到了什麼獨家的內幕消息,預先知道了將有哪位無名戰士即將異軍突起嗎?」

    「獨家的內幕消息?哦,您的想像力可真是豐富。」艾絲瑞娜優雅搖頭,道:「雖然是男性,可是在此我們也必須向達耶特獨立傭兵團表示一點點敬意。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除了那些早已為眾人熟知的八大家族成員外,我甚至與您一樣,直至此刻仍不知道究竟還有那些戰士將出現在角鬥場上。外部,我只是單純地信任蜘蛛神後而已。您知道,對於她最虔誠的信徒們,神後通常總是不會吝惜於給予幫助的。」

    「您是說,您得到了神後的指示麼?」馬烈絲的臉色再度變了變。

    「哦,雖然沒有非常明顯而直接的跡象,可以指明那是神後的恩賜,但至少我自己是那麼相信的。」艾絲瑞娜巧妙地迴避了馬烈絲的質疑,道:「所以我打算在某位自由鬥士的身上投資三萬金幣,假如神後確實賜予了扎赫瑞斯家恩典的話,相信我將因此而得到十倍的回報。您知道,最近我家的財政出現了一點點小問題。三萬金幣是扎赫瑞斯家現在能夠拿得出手的所有流動財產了。」

    「三萬金幣?投資於自由鬥士身上?」馬烈絲笑了。歷屆的血腥角鬥都不缺乏自由鬥士的身影,他們多半是一些渴望出人頭地的平民戰士。但是幾十年來,從沒有任何一名自由鬥士能夠熬得過第一階段,甚至通常總是在他們的首場角鬥中,便成為了怪獸的可口小點心。在馬烈絲看來,艾絲瑞娜的三萬金幣,多半是要由此而輸得血本無歸了。三萬金幣可不是個小數目,幾乎抵得上城裡一些低階家族的全部資產了。

    「既然是蜘蛛神後賜予的恩典,相信那是不會有錯的。我為您將要獲得的巨大利益,而感到由衷的高興。」馬烈絲的語氣,半點沒有透露出此刻自己心裡的諷刺與嘲弄。她只是微微躬身,道:「時間已經不早,角鬥也快要開始了。那麼就讓我們一起進場,好好享受這場慶典吧,親愛的艾絲瑞娜。」

    艾絲瑞娜·扎赫瑞斯微笑著點點頭,接受了那祝福。她向身後揮揮手,帶領著自己的家族隊伍從杜堊登家族旁邊經過,走進了提爾·布裡契的大門內。馬烈絲看得很清楚,扎赫瑞斯家族的所有人都表現得很輕鬆,完全沒有對主母危險的孤注一擲行為的絲毫擔憂。

    黑暗精靈的多疑和謹慎性格再度發揮作用,收斂笑容以後的馬烈絲滿腹狐疑,終於忍不住招手叫來扎克納梵,直截了當地問道:「扎克,你認為艾絲瑞娜主母究竟是真的受到了神喻,還是因為家族頻臨毀滅邊緣而發了瘋?這次的血腥角鬥,難道真有什麼特別出色,而我卻不知道的戰士參加了嗎?」

    「假如羅絲神後希望扎赫瑞斯家族毀滅,那麼您必定能夠比我預先知道的,對麼。」扎克的心裡立刻就閃過了曹子文的影子,但他隨即又禁止了自己去想這位來自地表的新朋友。因為作為蜘蛛神後的高階祭司,馬烈絲的讀心能力可是相當出色。老練的武技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攤手道:「血腥角鬥一向很少有意料以外的結果出現,您不必太擔心的。而且,除了我以外,這座城市裡也沒有任何卓爾能夠擊敗奧戈羅斯·班瑞。絕對沒有。」

    「是的,這座城市裡確實沒有。」扎克在心裡加了一句,暗道:「因為即將要擊敗蜘蛛審判者的人,來自魔索布萊城以外。他甚至不屬於幽暗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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