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岑心術 正文 第七十章 出現
    下午兩點,正是陽光最猛烈的時候。

    易雪倦懶地躺在易靈身邊,癡癡地盯著易靈的臉。易靈摸摸自己的臉,以為上面沾著什麼東西。易雪笑著握住他的手,搖搖頭。

    在這幸福的時刻,一件事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在易靈腦海中——消滅皇。總是這樣,在易靈與易雪溫存時,這件事就像怕被人遺忘一樣自動出現。易靈微微歎氣,他清楚這件事已經成為一個心結,不解決掉它,這一生都不會過得安穩。只有解決掉皇,自己才不至於像一個被人操縱的木偶一樣,一言一行都似不為自己而做。

    等一切結束時,自己就能和易雪一起渡過餘生。易雪不會在他之前先去另一個世界,留他孤獨一人;也不會因易靈的死去後還孤單地活著,讓他無法瞑目。雖然考慮這種事情非常不吉利,但有一個人能夠與自己同生共死。

    「這種感覺真不錯。」

    易靈心想:「等一切結束後……」

    叢林的樹葉不符合風向地晃動起來,頓時讓易靈警覺。失去迷霧的屏障,他隱約能看見叢林中有幾個身影。他抱起易雪,從十幾米高的山崖上一躍而下,穩穩地站在地上。

    陳償聽見動靜,從山洞裡跑出來。

    易靈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有人靠近,陳償馬上拋出硬幣,它落到手上時是反面。

    「放心,來者沒有敵意。」陳償說。

    易靈不相信陳償所預測出的「命運」,依舊做好了戰鬥準備。陳償見狀只能無奈地聳肩,找了一處陽光射不到的地方坐了下來。

    6仁冰等人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自從陳償說出了異能部的情況後,易靈對6仁冰的信任度降低不少。看見他和這麼一大群人一同出現,易靈心中總還有些異樣。不過,他也不會直接表明這種看法。

    6仁冰說明了目前的情況,並把自己的推測告訴易靈。直到這時,易靈才想起要把在新所生的事告訴6仁冰。易靈把那次的經歷稍加修改後——隱瞞了蒂喜歡上自己的事——說給眾人聽。

    「這島上有那個所謂掘墓者的傢伙存在嗎?」陳償喃喃自語,扔出硬幣。

    落下,正面朝上。

    「它已經擁有身體了嗎?」

    正面朝上。

    眾人的目光落在陳償和sirene身上,這兩人是嫌疑最大的人。其他人都已經事實證明,不會被靈體附身。不是附在高等生物的身體上,靈體無法揮原先的能力。蒂當初能夠附身於樹木上維繫能力,那是因為這棵樹經過千年的歲月,已經變成某種精怪。

    「那麼,被附身的人是我嗎?」陳償說道。

    反面朝上。

    「被附身的人是sirene嗎?」

    反面朝上。

    在場的人同時心中一緊。

    陳償面色如常,再次拋出硬幣。「被附身的是dr.s嗎?」

    反面朝上。

    「等等。」沈天說道,「這樣問,是不是太籠統了一點,光是附身,可能還不足以解釋那種狀況。」

    被俗稱為「鬼上身」的靈體附身現象,根據症狀和難度可以分為:「依憑」、「吞噬」、「融合」和「壓制」,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四種情況。

    「依憑」是指新靈體存在於**之中,但無法操縱**,也無法對被附體者做出任何影響,一般的孤魂野鬼也就是這樣的程度。「吞噬」則是將**中原生靈魂消滅掉,徹底控制住**,但**原先所具有的能力會隨著原生靈魂的消亡而消失。

    「融合」是繼承原生靈魂的某些特性,從而獲得**所具有的某些能力,瑞的情況就是如此,這一狀態的缺點就是會帶有原生靈魂的某些性格。「壓制」是讓原生靈魂暫時沉睡,讓新靈魂控制身體,同時也能使用一切原先**的能力。新靈魂走後,被附體者就像是睡了一覺,什麼事也不會記得。缺點是難以長時間壓制原生靈魂,通常只有十幾分鐘。只有在原生靈魂自願的情況才可能存在較長時間,例如召喚神靈附身的某些儀式,往往會招來無關靈體的附身。

    陳償把這四種情況代入在島上的九個人身上,一口氣拋了三十六次硬幣。

    全是反面向上。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島上還潛伏著別的人。」陳償很肯定地說道,他最後一次扔出硬幣。「這島上還有其他人,是不是?」

    反面朝上。

    陳償頓時面如死灰。他的能力是絕對不可能出錯的,但現在最不可能的事卻生了。

    6仁冰、易靈、劉鏡蘭、沈月、易雪、沈天、dr.s、陳償、再加上sirene,除了這九人,島上再沒有別人。儘管沒有一個人被掘墓者附體,但掘墓者卻確實地附體在某人身上。

    這種光是聽就覺得彆扭的說法,根本不合理。

    見狀,易靈冷笑一聲。他原先就不相信陳償能力的準確性,這下更堅定了他的看法。他拉住易雪,轉身向山洞內走去。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陳償反覆說道。

    除了易靈和易雪,其他人都明白能力的絕對性。只要符合動能力的條件,那就一定會成功,除非有更高級的規律或規則能使能力的規則失效。且不說有哪種能力所創造的規則會使別的能力無效,悖論能力本身就是一種對命運和規律的挑戰,不然也不能稱之為悖論。

    就連高於規則的規律,悖論能力都能違背,怎麼可能還會受規則的影響。

    那只能說明一件事。

    「你所做的一切,真的符合施展能力的條件嗎?」dr.s冷冷地看著陳償,緩緩說出存於其他人心中的疑問。

    「什麼意思?」陳償反問道。

    「雖然你嘴裡說明了在預測什麼,但——」dr.s頓了一下,「你所預測的,真的是你所說的嗎?」

    說出所要預測的事情,並不是動「翻轉的命運」的必要條件。若不是為了讓大家明白,陳償不會說出自己所占卜的事情。除了陳償,沒有人知道動這個能力的條件是什麼,陳償完全有可能說一套,做一套。

    陳償看了看周圍的人,就連6仁冰的眼睛裡都露出了猜疑的神色。

    「如果我有問題的話,那我早就隨便指一個人出來了。怎麼可能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結果,難道我就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嫌疑最大的人是我?」陳償心裡有些不舒服,別人倒也罷了,就連6仁冰都開始懷疑他。儘管能夠理解,陳償還是十分不自在。

    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但是還不夠徹底洗脫陳償的嫌疑。或者說,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包括那四個正嫡。因為眾人從來沒有過確切的證據能夠證明正嫡不會被附身,之前很有可能是敵人故意放出的假情報。

    原本在「翻轉的命運」面前,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隱瞞住它,可知的敵人比未知的敵人容易對付數百倍。它就是驅散黑暗的光,一切障眼法都對它無效。現在,明晰的命運被蒙上一層迷霧,沒有人敢肯定所見的就是真實。

    能力已經成為陳償他生命的一部分,突如其來的變故使他如失去眼睛。表面上陳償故作鎮定,實際上他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想像一下,一個原本能夠看見的人突然間失去視力,那種惶恐不安、對前路的恐懼只要親身嘗試一下就能知道。

    隱藏自己還只是掘墓者的目的之一。更關鍵的是讓眾人不再信任這個能力,無法從中獲得命運的提示。掘墓者完美地封印住「翻轉的命運」——這個越命運的人類極限能力,儘管陳償還能使用這個能力,但卻比無法使用它更讓眾人不安。

    自己所知的究竟是真是假,在缺乏相對真實的參照物的情況下,這種無解的循環是永遠不會答案的。

    必須要相信一些什麼,不然的話,缺乏「真實」會讓人徹底崩潰。相比較起來,dr.s等人更願意相信:出於某種不可知的原因,掘墓者確實附身於陳償和sirene這兩人身上,因為其他人早已被證實不會被附身。

    畢竟,sirene的身上也並不是找不到紕漏。當初就是她提議讓沈天、劉鏡蘭和沈月三人出去遊玩,趁那兩人被沈天監視住的時候,她再去接6仁冰。她完全有辦法讓劉鏡蘭迷路,將她指引到易靈處。

    帶6仁冰出來時,sirene的問題就更多了。居然會讓6仁冰碰到沈月,這種巧合只需要小心一點,和沈天交待好自己的位置就可以。犯下這種低級錯誤,無疑經過某種計算。正嫡的力量越是消耗,她動手就越方便。

    「就這樣吧。」6仁冰和dr.s互相望了一眼,同時說道:「你們兩個在敵人出現之前,就住在這個山洞裡,絕不能離開半步。」

    儘管心中不服氣,但那陳償和sirene都覺得這是唯一的辦法,唯一阻止所有人互相猜忌的辦法。沈天、dr.s、6仁冰、易靈和易雪會輪流監視他們,直到有辦法證明他們的清白。

    不過現在易靈不在現場,在幾分鐘之前,他已經和易雪回自己的房間了。

    「你們帶著她先走吧。」6仁冰看著沈月,「我不想對你們的處事方法有所指責,但這樣對她真的沒好處。以仇恨為目的而活著,這樣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其實6仁冰更想說的是「這樣的生命簡直是荒唐!」考慮到禮貌,才沒有這樣說。

    「我活了一百多年都沒有體悟到生命的意義,活著只是為了當年對老爺子許下的諾言,說起來,我也算是為不相干的人、事而活著吧。」輕輕一笑,dr.s毫不在意地說道:「意義這種東西,只要本人覺得有,那就是存在。在活著就是奢侈的現實中,哪裡還管得上這麼多呢?」

    沈天抱起沈月,與dr起離開。事後,dr.s沒有費多少口舌,就輕易讓沈月相信6仁冰是想來殺她,然後被擊退後逃離了小島。sirene奉命去跟蹤他,所以要離開小島一段時間。

    沒有參照物,謊言就是真實。

    「會如此輕易相信,或許是根本就不在意吧。」看著沈月笑著向沈天撒嬌,dr.s突然有這樣的想法。「與自己活著的理由無關的人,無論怎麼樣都無所謂。」

    真是可笑,自己這三人對於沈月來說,究竟算是什麼?當自己說服沈月接受復仇的命運時,沈月心中又是怎樣的想法呢?如果說沈月對人世間完全不留戀,那麼為何還要接受那些奇怪的理由。如果說沈月希望活下去,自己有何必要去讓她接受那些奇怪的理由?

    如果是沒有心的木偶,又怎麼會喜歡在輩份上高過自己數代的沈天。對此三人都不點破,嚴格地來說,沒有血肉之軀的沈天和沈月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如果有自己的感情,為何會在沈念宗死後會無動於衷。僅在他死的那一刻,流露出某些似人的感情。

    儘管見證了沈月的一生,dr現自己其實對沈月還是一無所知。為什麼而活,為什麼而死,為什麼會歡笑,為什麼會憤怒。就好像活在角色扮演中的人,只表現出自己「應該表現出」的樣子。但人活著,總還是需要一些理由的吧。

    究竟是什麼理由呢?

    dr了歡鬧的兩人一眼,在心中默歎一口氣。「如果能解開那個心結,說不定會好些吧。」

    就好像人總要死一樣,月亮總會在規定的時間來到規定的地方。月色下,一個黑影在沙灘上留下一串腳印。

    有島必有碼頭,海浪輕輕地拍擊沙灘,海面上的小艇像搖籃一樣晃動。雖然看上去和普通的快艇沒有什麼兩樣,這些船卻有著驚人的度和續航能力,能夠在三天內到達最近的6地。

    黑影的目標很明顯就是這些快艇。想要離開這個小島,要麼是駕駛快艇離開,要麼是搭乘潛在海底的機體「冥王」。這個黑影拿海底的「冥王」沒轍,只能來打快艇的主意。

    「喂,你想幹什麼呢?」一個聲音從黑影身後傳來,其中帶著一些讓黑影很不快的嘲諷。

    黑影一躍而起,躍出驚人的距離,落在一艘快艇上。黑影按下一個按鈕,動機開始轟鳴。

    自然,在這個島上是不可能有人偷船,快艇也就沒有任何保護裝置。

    「哼。」隨著一聲冷笑,轟鳴聲頓時像是被一隻手掐住一樣,再沒有半點聲息。動機熄火了。在離開遙控範圍之前,這裡所有的快艇都受中央電腦的遙控。

    「你想怎麼樣?」黑影冷冷地從船上下來,海風吹拂衣衫,使之緊貼在黑影身上,撩人的曲線能夠讓任何雄性心動。

    黑影便是劉鏡蘭,她不想再待在這個島上。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去求dr.s給她準備離島的船隻,於是她便想到自己來時所乘坐的快艇。這種快艇即使是單人也能很簡單地操縱,偷來用正合適。

    想不到第一次偷東西就被人當場人贓俱獲。

    「你難道不覺得這樣不太合適嗎?」來者反問道。

    即使不看相貌,劉鏡蘭也能從聲音上分辨出那人是誰。劉鏡蘭除了易靈和6仁冰,還沒有忌憚過誰,自然也不將這人放在眼裡。

    「看來,只好用搶的了。」

    劉鏡蘭一揚手,無數道光劃破天空,射向那人。同時,她縱身一躍,迅拉近與那個人的距離。雖然光芒照亮的天空的氣勢十分驚人,但那人知道這些只是虛晃一招,真正的殺招是以驚人度靠近自己的劉鏡蘭。

    從以往的戰鬥情況來看,劉鏡蘭是屬於適合遠程攻擊的能力者。現在卻一反常態地想要近身肉搏,這一點讓那人有些介意。

    光芒如雨般落下,那人在它還未落地時就看穿「雨」的軌跡。他以詭異的身法躲避開每一道光,就如同一個被某只手操縱的木偶,完全無視身體關節的存在,像是折斷身體的每一塊骨頭一樣在「雨」中舞蹈。

    僅僅是躲避,那人無法逃離「雨」的覆蓋。那人被壓制於「雨」最稀疏的一片區域裡,稍有差池就會被光芒撕碎。雖然避開了「雨」,卻無法避開接下來的一招。僅僅是凝神於躲避「雨」而疏忽了一秒鐘,劉鏡蘭的呼吸聲就已經從耳邊傳來。

    去勢並不驚人的一拳襲向那人,無論從拳風還是壓迫感來看,這一拳都不出眾。如果在普通人類的戰鬥中,這一拳可以決定生死,但那人卻絲毫不把這擊放在眼裡。他很清楚劉鏡蘭的能力,不主動攻擊她,她就無法得到足以打敗自己的力量。

    這一拳根本用不著躲閃,用手一擋就能防禦住,那人也確實如此做了。

    不出所料,拳頭擊中手臂,沒有對那人造成任何傷害。劉鏡蘭沒有及時變招,拳頭依舊粘在那人的手臂上。零點幾秒之後,手臂忽如巧克力棒一般被打斷了。

    劉鏡蘭沒有因此而住手,以手為刀切在那人另一隻手臂上。又是零點幾秒的停滯,另一隻手臂的下場沒有比上一隻好到哪裡去,只是斷處稍微平整了一些。最後劉鏡蘭一記直拳,命中那人的前胸。稍微停滯了一下,那人胸前的衣服頓時碎成布片,與碎裂的皮膚一同飛舞。

    那人筆直地飛出去,身在半空的他仔細體味起剛才那三擊。在那零點幾秒的停滯裡,劉鏡蘭竟能不斷加勁,成倍增長的力量將自己輕易地擊敗。劉鏡蘭本身並非爆力極強的類型,為何能在那短短的時間裡,施放出巨大的力量?

    那人落地,在沙灘上擦出一道長長的痕跡,頓時沙塵飛揚。

    劉鏡蘭對這一招的威力極其滿意,甚至於可以說是乎預期,就連那人的身體也輕易地擊碎了。在與易靈的戰鬥之後,劉鏡蘭苦思能夠戰勝易靈的辦法。身體的容量是很難改變的,易靈的力量已經越自己的防禦範圍。如果一味地只守不攻,那只能是失敗。

    劉鏡蘭這才明白自己一開始就陷入了某種思維定式,即使搶攻,「衡」也能揮出巨大的效用,在攻擊力絲毫不比易靈差。如果那時她會這一招,可能當時倒在地上的就是易靈了。

    帶著一點遺憾,劉鏡蘭上了一艘快艇。「等下次再跟你較量吧。」她按下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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