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岑心術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推倒
    易靈想去撿起飛得遠遠的「來自地獄」,現地上多了一道裂痕。這把刀太鋒利了,只憑自己的重力就把大地給切開。所幸,刀柄掛在巖壁的邊緣,只差一點就要掉下去。這把刀如此鋒利,如果掉下去說不定真就回到它來的地方——地獄。

    瑞並不能改變世界上所有東西的關聯性,只有沾染過自己鮮血的東西才能控制,且也只能控制它與染血之物間的關聯。藉著鎮上的植物,他讓自己的血以氣味的存在分佈在整個鎮上,而為了加強對易靈兩人的控制,又特別讓他們喝下了血。就連大地表層也染上瑞的血,被瑞所控制。當易靈劈開表層時,才能夠在地下行走如常。

    易靈覺得有些不對勁,五分鐘過去了,瑞的靈體卻還沒有出現。不,應該說,瑞根本沒有死。如果死去的話,關聯性也應該恢復正常。且不說易雪會在第一時間聯繫自己,鎮上的人也應該會過來查看情況。

    為什麼,依舊是一個人沒有。

    第一次殺死瑞時,瑞的重生還沒有對易靈造成太大衝擊,畢竟這種程度的重生他見多了。但這次,明明那具**已經易靈眼前化為灰燼,為什麼瑞還沒死。

    「為什麼!」易靈忍不住仰天長嘯,「為什麼你就是死不了。」

    「冷靜,一定要冷靜。」易靈對自己說,「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我沒有理由再會輸了。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

    淡淡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像是在告訴易靈,它的主人還沒有死,而是躲在某個角落注視著他。

    易靈仔細地回想起這兩天來所生的一幕幕,瑞一直表現得像是一個正常人,沒有什麼特異之處。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也只能是他對植物的特殊感情。不過應該是因為他的能力造成的。對於一個身體裡寄宿了那種不明植物的人來說,植物根本就是同類。除此之外,就別的了。

    再下來,剛才的戰鬥中,所有可疑的地方都已經被易靈破解掉。「命運三女神」中,易靈已經瞭解兩個,一個就是用來使人受他控制的「」,一個是切斷關聯性的「atr」,那最後一個是什麼呢?會和現在的情況有關嗎?

    易靈考慮了一下,覺得可能性比較低。

    再仔細回想一遍,一定有什麼關鍵被自己所忽略了。從旅館中最初的戰鬥,到庭院中的熄火,然後再是被困在庭院中。斷樹後,籐蔓籠罩住這裡。不過,現在這些籐蔓都消失了。接下來醒悟到血是能力的關鍵,只有被血沾過的東西才能切斷其關聯性。而一旦切斷關聯性就無法看見,也無法接觸到,好像不存在一樣。

    毫無疑問,除了瑞本人之外,其他人和自己的關聯性都被切斷了……

    切都豁然開朗,易靈冷笑著走向庭院。顯然瑞已經無法再控制植物,易靈身上再度揚起火焰。「雖然可惜,但為了殺掉你,也只有這樣了。」說著,易靈靠近庭院中心的古樹。

    突然,易靈毫無徵兆地摔了一跤。

    「不讓我靠近嗎?」易靈熄滅火焰,拿出「來自地獄」。「那麼,就用這個對付你。」

    「行了行了,我投降還不行嗎?」一個少女的靈體從古樹裡鑽出一半,「你是怎麼知道我會躲在裡面的?」

    很簡單,當初易靈在切樹的時候,雖然瑞無法阻止刀和樹之間生關係,但可以阻止易靈和樹之間生關係。他可以讓易靈根本看不見那些樹,但他沒有那樣做。因為那個能力,他跟這些植物就是一體的,等同於同一個存在。如果割斷樹和易靈的關聯性,就是割斷自己和易靈的關聯性。

    他能在死前的一瞬間,把靈體轉移到樹上來。因為本來就是一體,所以不需要讓靈體出現在人前。而瑞死後,能力消失,他也就只能在這一棵樹上,而跟其他植物無關了。能夠被靈體附著的植物,其本身也必須要有一定的靈氣,庭院之中最古老的那棵樹是最適合附體的。

    「我倒要問你,為什麼不切斷我和你之間的關聯性,那樣的話,我就傷不到你了。」易靈問道。

    「真是的,你傷不到我,但我也看不到你了。」少女嗔道,「和你成為無關的人,這種事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把易雪放了吧……」聽了這句話,易靈突然心軟了。「我不殺你。」

    「你還是殺了我吧。」少女幽幽地說,「你剛才的那些話,不知有多傷我的心。」

    「你活了一千五百年,而我卻……我們一點都不適合的。」

    「誰規定的?愛情還要受年齡的限制嗎?」少女反問道。

    易靈意識到,跟她辯論是毫無意義的。他冷冷地問道:「難道真要逼我出手?」

    少女幽怨地歎了一口氣。「怎麼說我都癡長這幾年,又怎麼會真的如此頑固呢……也罷也罷,我只不過是個老太婆,當然比不過少女的魅力。」

    「這不是重點……」易靈能夠感覺到,失去了那個身體,她的性格似乎也有一點改變。

    「好了,別再煩我了。」少女向某處一指,「她就在那下面,自己去挖吧。她把自己的意識都關閉了,能不能喚醒,我就不知道了。」說罷,她重新沉入樹中。

    就在少女還在嘮叨的時候,易靈已經衝到了那地方。用小刀切了下,易靈覺得那個被稱為神器的「來自地獄」,還沒有一把鏟子好用。他把刀扔到一邊,用手挖了起來。在「炎斂」狀態下,易靈的效率不亞於挖土機。

    瑞所埋的地方實在也太深了,當少年挖到地下幾十米的地方,才終於看見那個少女。

    易雪就好像一具死屍那樣躺著,因為「春」的消失,她身上的籐蔓也隨之消失。那具滿是傷口的殘破身體上,爬滿了各種昆蟲。受到驚嚇後,蟲蟻迅退散。若非易靈極其熟悉易雪,根本就認不出這個嚴重變樣的少女。

    見到易雪,淚水便不受控制地湧出。易靈不顧一些地抱住易雪,痛哭起來。「你醒醒,快點醒醒……如果連你都離開了我,我該怎麼活下去……」

    在他們互相接觸的一瞬間,易雪的身體迅再生。

    睡美人終於等到了王子。

    沉睡於黑暗之中,一片混沌的黑暗,就像是天地被開闢前一樣的混沌。

    少女就沉睡於那個地方,除了黑暗與無望,那個地方什麼都沒有。

    線光,刺破黑暗,劈開混沌。隨光而來的聲音與感覺,是那樣的熟悉,不可缺少的某種東西。就如同水之於魚;就如同空氣之於人類;就如同易靈之於易雪,易雪之於易靈。

    「是……你……嗎……」雖然已經感覺到了易靈的身體、思想和存在,但易雪還是要問,她害怕這只是一個幻覺。

    月光順著挖出來的深井照下,深井之下如此溫暖,任憑寒風在洞外呼嘯。少年抱住少女,兩人纏綿著親吻,緊緊貼在一起,彷彿一體。只有失去過一次,才會明白得到的可貴。他們之間不需要語言,完全能明白對方的心情。兩人都不會再放手,不會讓對方再從自己身邊離開。

    「沒錯,就是我。」易靈微笑著回答,「有一句話我一直都想對你說,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喜……不,是愛上了你。」

    易雪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淚痕,伏在他懷裡,柔聲說道:「還記得我第一眼看見你時,你暈迷在那裡,把你帶回家後,我就一整夜看著你。看著你的睡臉,你的微笑,感受著你的氣味、你的存在。我對自己說,這個人就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並不是因為我是你的一個人格,也不是因為我的身體需要你的生命才能支撐。沒有任何理由,你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再多的語言也無法表達他們現在的感情,他們只能相擁,就如籐般互相纏繞。他們心中只想一件事,再靠近些,再靠近些,靠得越近,便能越真切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沒有什麼比感覺到這一點更重要的,比自己的存在還重要,不能讓任何東西去阻礙他們。就連單薄的衣衫,也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

    既然是障礙,那便把它去除。

    兩人間最後的一點障礙是什麼時候被除去的?沒有人記得,這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易靈的記憶當中,只存有那一夜的**與**。只有柔軟的身體,雪白的肌膚,鮮紅的嘴唇,只有靈與肉的最高峰。

    陽光照入洞**,易靈睜開眼,便看見**的少女正伏在自己身前,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自己。易靈的臉刷地一下紅了,昨夜的事如流水般淌過他的腦海,身體的某個部位馬上給予反應。

    「不行。」易靈心想,「要趕快離開這裡。」他強行忍住自己的**,準備穿衣服。

    「其實你不用忍的。」易雪微笑,然後低下頭,俯下身體。

    易靈一愣,然後他的理智徹底敗了。

    ……

    爬出洞**,庭院中的一切都昨夜沒有兩樣。

    「喂,你們也太不像話了吧!」有所不同的是多了一個怒氣沖沖的靈體,「居然在人家的院子下面做那種事情,你們有顧及別人的感受嗎?」

    「你這是在妒嫉嗎?」易雪反問道。現在,易雪對她完全沒有厭惡。看著她,易雪就覺得自己比她實在是幸福太多了。對她,就只剩同情了。「說來也真可憐啊,一千五百年來的第一次戀愛就被甩了。哎呀,該不會這一千五百年來,你都還是處……」戀愛中的女人都會性情大變,易雪也不例外。

    聽到兩人在討論這種話題,易靈的臉頓時紅了,連忙打斷她們。「等等!能不能告訴我,皇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把我甩了,還想從我這裡得到情報?」靈體冷冷地說道:「你想得也太美了吧。」

    「唉……」易靈歎了一口氣,她說的一點也沒錯。不過,從昨晚的情況來看,此地不宜久留。他轉身,準備收拾行李,離開這裡。

    「真是的,我是在逗你玩呢。」靈體說道,「難道你連這點幽默感都沒有?」

    易靈無語。

    「我把我所知道都告訴你,不過,那傢伙可沒有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所以我所知的也有限。」

    在二千二百年前的那次戰鬥,與其說是皇詛咒了四族,不如說是他封印四族的能力。把數代血脈的力量匯聚到一代上,然後他再吸引這一代的力量,使自己復活,而且實力大增。皇的能力只能維持二千二百年,所以他才選擇在此時復活,如果可以的話,他可能還希望再多封印一個二千二百年。

    為了復活所必要的儀式,必須選擇五個靈**。其中四個用來放置四族的後人,最後一個放置皇的身體。皇在復活的同時,就會將四人的力量全部吸盡。而用來主持這件事的傢伙是皇在千百年前的親信,一個自稱處刑者的傢伙。在五十年前,他獨自收伏在內的四個擁有千年道行的千年靈,對來對付四族。

    「最可氣的是,他這傢伙居然憑著自己的喜好要我們改名。為了遵守約定,我只能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追蹤者,真是難聽。」靈體氣沖沖地說,然後猛然醒悟。「對啊,既然我已經背叛了,那就不用再用這個名字了。你還是叫我的本名蒂·弗特絲吧。嗯……就叫我蒂吧。」

    「追蹤者,審判者,處刑者,埋葬者……還真是配套服務啊……」易靈不知該對那個處刑者取名字的品味如何評價,「那麼,最後一個是誰?」

    「好像是叫掘墓者來著的,沒見過,不知道有什麼能力。」說這話時,蒂似乎有些黯然。「處刑者那傢伙太強了,雖然面對你時可能會手下留情,但他的能力比我強大多了。唉……跟你們說了吧。這傢伙的能力是『空·荒誕之鏡』,具體作用就是把心域中的部分具現在現實之中,你旁邊那傢伙應該很清楚這能力有多強。聽說他在一千多年前拜訪過玄武所在的地方,將那邊的空間具現成某人心域中的理想鄉,直到最近才被破解掉。」

    按照某種不成文的規矩,正式的能力名都是使用「」這樣的形式來念。前一項是類系,後一項是名字。當然,要不要報出全稱來,完全是隨便的。

    原本微笑著易雪一聽到這個能力,便馬上驚駭起來。的確,在現世之中,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能力的強大。投射出的心域,且不說如果去破解,光是那種無與倫比的真實感,就足以讓一個人永遠被迷惑於其中。劉家村就一個例子,住了千年之久後,才現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個幻象。

    蒂始終也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強大的處刑者不親自去對付四族的後人,而讓那些被困於靈**之中的千年靈來守株待兔。而最可怕的是,居然還能讓他們等到。據處刑者說,這一切都是皇在死之前就安排好的,雖然經過二千二百年的時光,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一些差錯,但這個誤差完全是在可控的範圍之內。那麼皇的智慧也太可怕了一點,被四族的人打敗也肯定是故意的。

    按照原先的安排,同一天內,四族的後人將會分別在世界上排名前十的四個靈**中被打敗,然後在同時被吸收掉能量,使第五個靈**中的皇復活。不過由於誤差,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處刑者可能還會有一些後備措施,不過蒂也不是很清楚。

    「對,告訴你們一下,目前皇的身體已經收集到了四分之三,只剩白虎那邊的了。皇早就計算到死後會被分開,你們四族的封印對他來說,反而更好地保存了他的身體。一般的**,放上兩千多年早就化成灰了。」蒂說道。

    「那麼,皇幹嘛要復活呢?」易靈問道。

    「誰知道呢。」蒂聳聳肩,說道。「我知道的東西,都已經告訴你們了。然後,你們趕緊走吧。」

    「你不走嗎?」

    蒂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你又不肯跟我遠走高飛,就讓我一個在這裡孤獨地待到老死吧。」

    易靈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蒂,儘管表面裝得若無其事,但蒂的心裡肯定不好受吧。

    「我們快走吧。」易雪挽住易靈,微笑著說道。「這傢伙想要老死,恐怕很難呢。」

    蒂坐在樹梢上,看著出租車載著兩人漸漸遠離,自嘲地笑笑。「誰說初戀都是沒有結果的,說的實在是太準了,准到我想殺了他。一定是某個初戀失敗傢伙下的言靈……」

    十幾小時後,算時間,應該已經是午夜了。蒂抬頭看看,一個宛如蛇頭的太陽倒置在空中,照耀著大地。

    「這是哪個傢伙的心域啊,真是沒品味。」

    「你自己的。」一個道士悄無聲息地出現,那就是披了宋信元軀體的處刑者。

    「想殺我嗎?儘管放馬過來。」

    「殺你,開玩笑,我們還需要你的『Lesis』。所以只要稍微把你的人格扭曲一下就行了。原本不想這樣做的,會影響到能力的揮。不過,是你逼我的。」宋信元冷冷地說。

    ……

    在飛機上,易靈再度睡著。從很久以前起,他就很容易睡著,就連站著都能睡。易雪沒有像以前那樣把他的頭放在自己膝上,而是輕輕地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握住他的手。只要做這樣一個動作,易雪就覺得非常安心,她永遠都不會離開這個少年。無論是去地獄還是天堂,她永遠都是他的一部分。

    自從那一夜之後,易靈和易雪都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易雪無法確知自己哪裡改變了,只是覺得在思想上,自己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情感變化而成的副人格,自己的舉止生了很大的變化。

    不過,對於易靈的變化,易雪倒是很容易就能調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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