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鬱的天,濃霧之中哀號的人,不甘心的哀叫聲在空中迴盪,像是要衝破這化不開的濃霧一般。
仁冰眼前突然劃過一道光芒,射穿劉小虎的頭。劉小虎驚恐地瞪大眼睛,努力想支撐起失控的身體。光芒如雨般落下,劉小虎的身體瞬間被「淋」成一灘人形的血肉團,與他身下的土地永遠地混和在一起。
著同一張臉的兩種表情,一陣莫名的寒意襲上6仁冰的心頭。雖然對於他來說多重人格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兩種人格同時浮現在一個**上,這種情況莫說看見,就連聽也是沒聽說過。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了他!他可是我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啊!」劉鏡蘭帶著哭腔大叫起來。
「真煩人。」接下來的回答雖然出自同一張嘴,但語調卻完美地匹配了右臉的表情。
「人家明明已經可以感覺到,他在努力地把侵入自己身體的那個東西趕走,眼看就要成功了,為什麼你還要殺了他?」
「剛剛我睡著了,誰知道你們在搞什麼鬼。」
「我恨你!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哼!我也正在此意,快從我的身體裡混出去吧!」
「這身體是我的!」
劉鏡的話語透出了出乎劉蘭意料的強硬,劉蘭自然不會示弱,兩個人格就這樣吵了起來。
旁的6仁冰想說些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眼前的情景太過異常了。
「生了……什麼事……」因為易靈更早被這能力所影響,所以甦醒也比這兩人晚一些。看見地上的一灘爛肉和吵架中的兩個人格,易靈大致也能明白生過什麼事了。
易靈看著劉鏡蘭,感受到和6仁冰一樣的寒意,意識到自己也一樣插不進話。見6仁冰一臉無奈地站在那邊,很自然就去找他了。
「你沒事吧。」易靈說道,但他更加知道劉小虎到底找6仁冰有什麼事,卻又不好意思直接就問6仁冰。從那傢伙的話語之間,易靈隱約覺得事情跟自己也有一點關係。
「沒什麼大事。這種程度的精神攻擊還要不了我的命。不過你也不要一臉好奇地看著我,我所知道的事並不比你多。不,說不定你知道得比我更多。」6仁冰點起一根煙,吸了一口,然後一臉惋惜地看著之前因昏迷而掉在地上的半根煙。
「我也不清楚。」易靈忍不住去看那邊的肉泥,順口說出:「這傢伙一死,真相也隨……」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仁冰馬上順著易靈的視線看過來,只見一個白色的幽靈正一點點地從那堆肉泥裡爬出來。確切地來說,用「擠」更適當。一堆肉泥像是被無形的手捏住一樣,一點點的從裡面鑽出白色的光點,彙集到一起,拼湊出腳、手等部件,然後組成一個人形。
這一切的生如此的悄無聲息,若不是易靈看了一眼,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
仁冰、易靈和易雪三人馬上圍住那個正在形成中的靈體,易雪站在一個很巧妙的位置上,那位置恰好能護住易靈,同時也不讓易靈有所察覺。
爭吵中的兩個人格也現了這裡的異狀,雖然她們都想要過去,但兩個人格各操縱**的一半,兩人之間的協調性差異讓左腳絆住了右腳,摔倒在地上。而誰都不願意放棄對**的操縱權,一場精神層面的爭鬥在所難免。
此時沒人顧及到劉鏡蘭,靈體的完成度越來越高,一個通身透白的鬼魂出現在三人面前。在一團白光之中,根本不能辨認出鬼魂生時的面貌。完全成形之後,那鬼魂沒有急於離開,而是很悠閒地浮在半空,看著三人。
仁冰心中一凜,對於這種類型的敵人,己方完全沒有可以有效打擊它的手段。雖然李默身上應該有帶著一些滅靈彈,但這種東西只能對付低級靈。光看這傢伙的樣子,就是已經虛化的實體靈。
低級的靈體虛無得既碰不到實體,也沒有實體能碰到它,靈能不高的人甚至連看都看不見它;再高級一點的就是能看見,但碰不到;更高級的就是已經實體化,能夠接觸到實體,也能被實體接觸到,但只會被附有靈能的武器傷到。最高級的靈體就是這種身上帶有光芒,顏色接近純淨的虛化實體靈,任何實體都碰不到它——哪怕是附有靈能的武器,但它卻能主動接觸實體,唯一能消滅它的辦法就是調用魔法或法術之類的精神力量。
仁冰他們便處於只能挨打,無法還手的地步。所幸因為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凡是靈體都是無法使用異能的,必須擁有**才行,不然6仁冰他們就徹底完蛋了。
「真該死,你大概有上千年的道行了吧。」
「沒錯。」那鬼魂的聲音非常的儒雅,光聽聲音還以為他會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知識分子。
「你是什麼人!究竟想幹什麼!」在旁的易靈厲聲質問道,不用說,生在這個村子裡的一切事情都是這個鬼魂搞的鬼。
「我的名字?早在幾百年前就忘記了那種東西。不過你硬要給我一個稱呼的話,就叫我埋葬者吧。」
回想起那口彷彿把地獄也裝入其中的石棺,易靈便可知他的名號是如何得來的。雖然他在那裡面只是像睡覺一樣什麼意識都沒有,但某種彷彿鬼魂在頸邊呵氣的陰冷,似乎還殘留在骨髓裡,用多麼熾熱的火焰也無法驅散。
「我要你為死在這裡的村民償命!」
易靈一躍而起,一腳向那鬼魂踢去。鬼魂無動於衷地懸浮在半空,火焰穿過靈體,就好像穿過了空氣,果然用物理方法完全無法用他造成傷害。落地之後,未熄的火焰瞬間在易靈下燒出一個大坑,因為高溫而使土壤中出現了奇怪的結晶體。易靈絲毫沒有在意,用一種憤恨的目光看著靈體。
「死在這裡的村民?我可沒有看到過這種東西。」
「真可笑,難道村民會平白無故地消失嗎?」易靈冷笑道。
「不……」6仁冰突然插話道,「這裡從來就沒有過什麼村民。」
易靈一愣,看了一眼6仁冰,見後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搞什麼鬼,雖然少,但我上次來至少也看到過幾十人。」
「那你上次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過墳墓呢?」
「墳墓?」易靈仔細回想起來,那時的情景如過電影般在腦海裡回放,的確從來沒有過這種東西。「沒有,那又怎麼樣?」話剛出口,易靈的臉一下子白了。像這樣一個古老的村子,很難想像它會有火葬的風俗,更不可能讓屍體爛在外面。沒有墳墓只能說明沒有死人,但這裡的人又怎麼可能不老不死。
「之前這裡的村子,只不過是一個幻象罷了。雖然這個幻象已經不能用『幻象』來形容,他們能夠被觸摸到,而且會流血,流出的血還跟正常人一樣有血型,甚至還能夠生育。但他確實就是幻象,死後就完全消失,不會在世上有任何殘留。說實話,我也真的很難想像這是如何做到的,也想像不出這唯一一支活人的族系是如何跟幻象共存的。甚至連幻象都不知道自己是幻象。」6仁冰歎了一口氣,「我來時,正好是陣剛剛啟動的時候,陣法雖然有一定的迷幻作用,但現在你所看到的,比你上次所見的東西更真實。」
仁冰沒有完全說出那天他所看見的東西,當幻象被真實取代時,那些幾乎可以被稱作活人的村民們猛然醒悟,然後絕望。如果只是一人如此,6仁冰還能夠忍受,但數百張毫無生氣的臉同時顯露出歇斯底里的瘋狂時的景象,他不想再看第二次。
易靈完全不能相信,雖然他根本和那些幻象不熟,但劉鏡蘭回到村子裡的情景他還歷歷在目。她真正把這些村民當成自己的親人,當成活生生的人。如果當知道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家人是幻象時,她所感覺到的震驚不亞於她在得知這些人都死去時所感到的,應該說比得知死訊更難過,種種情感中還會夾雜上被欺騙的惶恐和對真實的不信任。
如果自己最親密的人都是幻象,那自己又是什麼呢?
想到這,易靈忍不住看了易雪一眼,後者及時地握住他的手。但掌心傳來的溫暖並不能完全驅散易靈心中的不安,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易雪,會不會也突然就消失了。
「真是的拿你沒辦法……」易雪輕柔地呵斥道,「不要這麼神經質,我是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哪怕是幻象,也會是糾纏你一生的幻象。」
著易雪,易靈也不自覺地笑起來,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感到好笑。不管怎麼樣,只要自己眼前這個少女確實地站在這裡,這就夠了。看著她的微笑,這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真實的東西了。
雖然臉上掛著微笑,易雪心中卻並不輕鬆。易靈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穩定——雖然自從父母去世後就沒穩定過,但現在的情況又嚴重了一些,具體就表現為情緒不穩以及容易胡思亂想。這很難說完全是由於毀的影響,這些日子所經歷的事也對易靈的心境有很大的影響,但畢竟內因要比外因來得重要。
易雪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甚,她不知尋在心域裡幹了些什麼,但似乎並沒有多大作用。現在易靈還沒有達到崩潰的邊緣,但那個臨界線到底是多少,沒有人知道。
就在易雪為之不安的時候,易靈在凝神傾聽6仁冰和埋葬者的對話。相比易靈而言,6仁冰更知道如何去引導埋葬者說出他們想要的信息。
「那麼看起來,這個村子只有三個活人?兩個死了,而另一個就是那女孩?」6仁冰像是在閒聊一樣跟埋葬者說起話來。
埋葬者不置可否,看他的樣子,6仁冰覺得它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不管它在等什麼,等來的東西對6仁冰他們都沒好處。
「為什麼你不重新找個身體附身呢?雖然我們還不了手,但單憑你一個人想從**上摧毀我們,還是挺難的吧。」6仁冰猛地一擊掌,「明白了,你不是不想附,而是根本附不了,對吧?」
埋葬者依然不動聲色,因為無法看清他的面貌,所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臉色一變」。「我只是在監視你們,省得你們倒處亂跑罷了。」
仁冰在心中暗笑,既然有反應了,那便說明自己猜對了,所以那傢伙才會試圖掩飾。「我很好奇,究竟我哪裡得罪你了。你要來找我麻煩,但又不親自去找我,我的辦公室又不會挪地方,難道是嫌太遠了?」6仁冰頓了頓,「又或是,你根本不能離開這裡?」
「笨蛋,要迎戰,當然是要在主場迎戰才行。所以才把你們引來。」
「哦,那麼,你在這裡得到了什麼優勢呢?看起來,好像輸得挺慘的樣子。」
「靈**對於靈體會不會有加強的作用?」易靈想起初進陣時遇到的那個道人,他口中就曾經念叨過「靈**」和「古陣」。現在古陣已經被確定了,那麼靈**也肯定是指這裡了。「我在剛來的時候遇上一位道長,他似乎有說這裡是靈**。」
「道長?」6仁冰愕然,然後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你是說月組的那個老頭吧。既然是他說的,那他是這方面的專家,總還不至於錯得太離譜。的確,靈**對靈體的確是很有用的一種東西。嗯,你一定是靠著汲取靈**的力量才活了這麼久吧。」
埋葬者出古怪的笑聲。「沒錯,就是這樣。所以你們是對付不了我的。」
「不過我也聽說有一個副作用,如果一個靈體汲取的靈能太多,會產生某種依賴性,甚至比吸毒更嚴重。如果你吸了一千多年的話,那恐怕一邁出靈**的範圍,就要魂飛魄散了。」
正在這時,濃霧中傳來腳步聲。易靈等三人的注意力被霧中的人影吸引了一下,等他們回過神來時,埋葬者已經飛向了那些人影。毫無疑問,它是想附身於其中之一。
「當心!」易靈和6仁冰異口同聲地叫起來,同時跟著埋葬者一起衝了過去。雖然他們知道無法阻止他,但還是條件反射地跟過去。
果然,那些人影就是剛剛昏迷的人組五個成員。雖然沒有外傷,但他們個個都萎靡不振,只有李默稍微好些。見有奇怪的靈體朝他們飛來,加上易靈和6仁冰的提醒,李默立刻拔槍,在一瞬間填入滅靈彈,開槍射擊。
子彈穿過埋葬者的身體,絲毫沒有影響它的去勢。眼看埋葬者就要撲到莫然身上,一道金光射來,將埋葬者撞開。
「咦,怎麼又有人登場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被這金光一照,埋葬者身體的光芒黯淡了一些。現自己竟會被這道金光所傷,埋葬者馬上選擇逃跑,消失在霧氣之中。
眾人同時向金光的來源處望去,當那個人影出現時,他馬上現自己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視線被霧所擋,想不到竟救了爾等異種。」來者竟是易靈曾經見過的那個道人。
聽到這話,眾人臉色均是一變,只有莫然勉強說了一聲謝謝。其他人雖不道謝,而因被他所救而想不出反駁的話。唯有李默臉色如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面部神經被破壞的關係。
那道人不理睬眾人的反應,他手上拿著一個青銅製成的羅盤,指針正指著埋葬者逃走的方向。他緩緩地順著那個方向而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外,彷彿他的到來只是為了打跑埋葬者,然後再句牢騷。
「現在我們該幹什麼?」
「當然是追啊!雖然去了也殺不掉那傢伙,但至少也要跟著去,哪怕是幫點倒忙也好啊。」6仁冰一本正經地說。
「反對。」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那你們還問我幹嘛……其實,我是開玩笑的,雖然不爽那傢伙,但我也不會惡劣到去拆別人的台啊。」
「當真?」
「看你們很累的樣子,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6仁冰用一個毫不相干的答案回答了他們,而且臉上的神情絲毫沒有異樣,彷彿剛才的對話都不存在一樣。
「嗚……」劉鏡蘭嘴裡出意義不明的聲音,虧得這個聲音才讓眾人想到她的存在。她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彷彿在擔心身體會一下子崩潰。兩個人格的爭鬥終於結束,勝者是?
當現身體完全處於自己掌控之下後,劉鏡蘭冷漠地望了眾人一眼,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毫無疑問,勝者是劉蘭。在精神層面的,劉蘭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在十五年的禁錮中鍛煉出的精神力,又怎是普通人的劉鏡可以抗衡。
「我想我們可以合作一下,似乎我們雙方都擁有對方需要的信息。」6仁冰微笑著說道,無論是作偽還是出生真心,那富有親和力的笑容往往都會達到目的。
「你需要,我不需要。」劉鏡蘭頭也不回地回答,「記住,我跟你,還沒打完。對了,還有那邊的那個傢伙,我跟你的帳,遲早也要算清的。下次,我不會再被什麼打不死的傢伙給幹掉。」
「唉……」易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究竟哪裡惹到她了。」
當自己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外後,劉鏡蘭才猛然軟倒在地上,背靠著一棵樹坐下。她大口地喘著粗氣,緊繃的肌肉終於得到了休息。失去了力的束縛,皮膚下的肌肉開始扭曲起來。那情景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遊走,讓劉鏡蘭原本美麗的臉龐頓時如果惡魔般猙獰。
劉鏡蘭無懈去管這些,為了在人前維持動作的正常已經消耗掉太多的力氣。雖然她控制了身體,但也僅限於對隨意肌的控制。大量的不隨意肌都在劉鏡的控制之下,因為不隨意肌是無法用意識來控制的,恰好就能被不控制**的劉鏡所利用。劉蘭只能強行用隨意肌去限制不隨意肌的運動,這種體能的消耗巨大到普通人難以想像。即使她是正嫡,也僅僅能維持幾分鐘的正常。
「真該死,這個膽小鬼為什麼變得這麼頑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