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魔法導師的故事 最新章節 注定的流浪 第九十四章 失落的記憶 下
    埃德加是個孤兒,從他八歲開始。

    那場記憶猶深的災難帶走了他唯一的親人,他的父親。從此,他本來就不太幸福的生活,就變的難以繼續下去。

    一個孩子,在一場沙暴的災難中,痛失親人之後,他所能做的是什麼?也許只是哭泣而已。

    但是,單親家庭成長的埃德加,從小,他的父親就告訴他,哭泣是懦弱的表現,每當他的眼角泛起淚水,迎接他的不是溫情的勸慰,而是粗壯的手掌,他的父親用另外一種方式告訴他,他得堅強下去。

    因此,當他從旅行的商人那裡得到這個噩耗以後,他並沒有表現的多為悲傷,他只是收拾了不多的行李,默不作聲的踏上了路途。

    他慶幸,在他在沙漠無助流浪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善良的人。

    拋卻那不切實際的理想,埃德加,他曾有過的唯一夢想不過是能學到一些武藝,像他的父親一樣,做個護送商人的傭兵。

    他的父親武藝並不出眾,甚至,他的武藝的一部分他那強壯的身材,但這並不影響他在埃德加心中的高大形象。

    他和另外兩個被收養的孤兒,叫這個平凡的老者老師,他從沒告訴過他們他的名字,但是,許多年後,埃德加明白,他的老師當時可能是刻意的隱瞞,因為,像他這樣武藝出眾的人,不可能是個平凡的人。

    那兩個孩子,一個叫做羅蘭德,比他大四歲,另外一個叫做艾席拉,比他大兩歲,他們是在不久前,被老師所收養。

    羅蘭德和老師一樣,是個沉默的人,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悶不吭聲的跟隨在老師身邊,學些鍛造手藝,他的老師是個鐵匠,為臨近鎮子上的幾支傭兵團打造和修理武器。

    艾席拉是個活潑而心地善良的少女,對一開始處於陌生環境的埃德加來說,沒有比一個善良少女的噓寒問暖更能令他感動的事了,艾席拉就像是他從未幻想過的一個姐姐,照顧著他,開導著他。

    從小缺少母愛的埃德加甚至在有一段時間覺得,艾席拉就像是他從未謀面的母親一樣。

    如果,這還不能使一個少年心裡產生朦朧的愛意的話,那麼,這故事也未免顯得太不真實。

    其實,在最初的兩年,他老師並沒有教他們三個任何的武藝,只是一直讓他們三個幫忙著鐵匠鋪的工作,順便,還教三個人一點手藝。直到兩年後,老師才開始傳授武藝,現在想來,當時老師也許是在考察他們的心境,看是否值得傳授他們武藝。

    之前的兩年,三個人或多或少都從老師那裡學會了一些鐵匠的鑄造手藝,三個人中學的最為認真和努力的正是埃德加,他當時覺得,鐵匠生活已經是他這一生的歸宿,因此,他將這幾乎做為生活的全部。

    他本來就是個希望能牢牢抓住身邊一切的人。

    艾席拉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孩子。

    而羅蘭德,雖然他呆在老師身邊的時間最多,但是,埃德加卻總覺得他有些愚笨,他總是把握不住火候,抓不住鍛造的最佳時機,甚至,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覺得,羅蘭德比上自己。

    那次鍛造,老師要求每個人鍛造出一把兵器,一把自己自己心中的兵器。

    在艾席拉搶著第一個去鍛造的時候,埃德加就在思考,他的父親,死於強盜的刀下,他覺得,將淬毒的匕首刺進仇人的心臟,是他最希望的。

    因此,當艾席拉鍛造出一把彎刀的雛形之後,埃德加就咬著牙,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鍛造出了他生平的第一把匕首。

    最後,輪到羅蘭德,他只不過是鍛造了一把極為普通的短劍,要知道,對於鍛造兵器來說,一把短劍是最為容易的。

    埃德加記得,當他看清楚羅蘭德鍛造出那把凸凹不平的短劍時,他還曾暗自嘲笑過羅蘭德。

    「也許你們不相信,現在也不會明白,從鍛造上面,幾乎可以看出一個人的一生。」老師站立在三個人面前,面色嚴肅的說到。

    然後,老師用兩根手指,拈起艾席拉鍛造的那把彎刀,輕輕的揮舞了一下,這一刀普普通通,就如同一個不會武藝的人隨便的劃了一下而已,但是,站立在面前的三個人,突然齊齊的後退了一步。

    刀鋒劃過,使三個人猛的感覺到氣息一窒,就如同,面前的空氣隨著這一刀被抽走了一樣,這種感覺,實際上,簡單的兩個字就能描述,那就是恐懼。

    是的,三個人從這一刀中感受到了恐懼。

    在三個人震驚的目光中,他們的老師卻有那麼一刻彷彿沉入到了回憶中,但他馬上恢復過來,面容更加嚴肅的說:「我不會吝嗇任何我的技藝,除了打鐵,還有武藝,將這些帶入墳墓,沒有任何的意義,現在,我只想知道,你們是否願意學習?」

    三個人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沙漠的孩子,沒有任何一個會拒絕一個教授武藝的老師。

    「那麼好吧,艾席拉,你得明白,你選擇了一條不太適合你的道路,所以,將來,你也不必為此覺得氣餒。」

    老師將手上的彎刀放回了原處,接著拿起埃德加鍛造的那把匕首,沉默了一會,才緩緩的開口說到:「你是一個刻苦的孩子,這是優點,也是缺點,將來你會在站在一個高度,這個高度也許是我都難以企及的,但是,由於束縛,你將很難攀上頂峰。」

    埃德加聽不懂話裡隱藏的意思,只是點了點頭,同時,心裡開始倔強的發誓,他一定會達到老師所形容的那個頂峰,雖然,此時他完全不清楚那形容的到底是什麼。

    「至於你,羅蘭德。」老師將那把匕首放回原處,拿起了那把短劍,打量了一會兒,才說到:「也許你不適合做一個武者,但也有可能,將來你會成為武者的驕傲。」

    羅蘭德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然後,從那天開始,十年過去。

    他們的老師在第八年時,覺得死神的召喚逼近的時刻,就告別了三個人,獨自去了聖山。

    然後,三個人如同以往,還是生活在一起。

    此時的埃德加,已經成為臨近的一個傭兵團裡的傭兵,這正是他一直希望的,當時的他,像大部分年輕人一樣,固執而衝動,從不將危險放在眼裡。

    他出色的武藝,神出鬼沒的匕首,總是令那些遭遇到他的強盜狠狠的詛咒著自己的運氣。他就這樣享受著戰鬥的樂趣,以及一點點復仇的快感。

    他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出現在眼前的強盜,但傭兵團的人並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妥,傭兵這個行業當中,有許多和埃德加的經歷相似。

    羅蘭德仍舊支撐著那間鐵匠鋪子,從他們的老師離去後,他就一直這樣做的,埃德加曾想勸慰他放棄,和他一起做個傭兵,畢竟,這在大多數沙漠年輕人眼裡是個更值得誇耀的職業,但是,羅蘭德拒絕了。

    這十年來,雖然在學習武藝上羅蘭德一樣的勤奮,但是他的武藝卻遠遠比不上埃德加,他們曾比試過,埃德加手中的匕首總是能輕易的觸碰到羅蘭德的胸前。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在鍛造方面,羅蘭德做的很好。拿在他手裡的每把兵器,他都熟悉這把兵器的特點,那裡最為堅硬,那裡最為脆弱,因此,他明白每把兵器最為合適的使用辦法。

    他是個合格的鐵匠,近兩年來,鐵匠鋪的生意已經逐漸好了起來,傭兵們也頗為喜歡,在買到兵器之前讓羅蘭德講述一番。

    至於艾席拉,則時常的跟隨在他的身邊。

    她並不屬於這個傭兵團,也不是一個傭兵,大多數的時刻,她只是跟在埃德加身旁。

    二十歲的艾席拉,已經變成一個頗為美麗的少女,在傭兵團裡,曾有許多單身的年輕傭兵試圖追求她。

    她總是對埃德加說:「我得保證你在結婚之前遠離危險。」

    埃德加總是一邊微笑著,一邊瞇著眼看著艾席拉,覺得這就像是一種承諾。

    他始終愛著艾席拉,從他知道什麼是愛開始。

    但是,他未必懂得艾席拉的愛。

    他只是自己想著,也許兩年之後,自己能夠攢點錢的話,就該娶了艾席拉,這些,他從未對艾席拉說過,他覺得,就算自己不說,她也應該知道。

    在剩下的時間裡,艾席拉會留在羅蘭德身邊,幫助他照料一下鐵匠鋪子。

    雖然,這多少會令埃德加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羅蘭德是個正直的人,況且,他對待艾席拉始終都是那樣子。

    他從中並沒有看出任何的不妥當。

    那一年,某一支龐大的商隊,在這個鎮子上短暫停留了幾天,有一整支頗為有名氣的傭兵團負責這個商隊的保衛工作,而且,這是支大傭兵團,因此,埃德加只能和其他傭兵一樣,羨慕的看著他們,要知道,大的商隊往往會開出很高的僱傭價錢。

    但是,等這個商隊離開鎮子四天以後,就遇到了強盜的襲擊,當時恰巧有幾支強盜隊伍同時盯上了這批商隊,他們聯合和傭兵之間產生了對決,結果,強盜們死傷嚴重,而傭兵團也受到了重創,商隊不得已又返回了這個小鎮。

    然後,這支傭兵團的受了重傷的團長就跟商隊的負責人說,他們已經不能繼續給予商隊保護,但是,這支商隊又急於返回,所以,最終,他們僱傭了附近所有的小傭兵團。

    這是次極為危險的任務,因為,按照慣例,那些強盜絕對會報復,所以,幾支傭兵團從自己的成員裡慎重的挑選了一批武藝比較好的人。

    其中,就包括埃德加。

    商隊對每個傭兵承諾了一個很高的價錢,這使埃德加覺得,這是一個重要的機會,他準備在歸來之後,就對艾席拉說明一切。

    但是,在出發前,他卻沒有告訴艾席拉,他怕她會因為擔心而阻止他。

    因此,他甚至沒有和羅蘭德打招呼就離開了。

    這是一次漫長而危險的旅程,但是,每當埃德加回憶起來的時候,他就寧願這旅程永遠不結束,或者,當時他就乾脆的死在強盜的刀下。

    實際上,他完全不知道,艾席拉其實早就決定與羅蘭德在一起。除了有著善良,艾席拉還有著脆弱,每個少女都不例外。在老師離去之後,她時常想,她想要過的一生,是平淡而平安的一生,所以,她最好的選擇是羅蘭德,而羅蘭德的正直,正是她喜歡羅蘭德的原由。

    至於對埃德加,她的感覺總像對自己的弟弟一樣,她時常擔心性格固執衝動的埃德加,會遇到危險。

    她對埃德加所說的:她必須保證埃德加在結婚前遠離危險。這句話實際的意思是指,她覺得,在埃德加找到他陪伴他一生的人時,他才會明白,他的安全,對她是多麼的重要。

    在埃德加離去幾天後,艾席拉才得知了這一切。

    她迅速的陷入了惶恐中,這惶恐緣自於她從小就不幸的身世,她希望,身旁的親人都能處於安定中,她懼怕這種惶恐的感覺,因此,她突然做了一個決定。

    她嫁給了羅蘭德。

    當地的習俗,一個人遠行,如果他的親人當中有成婚的,就會保佑這個人的安全。這個習俗,實際上是艾席拉成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深深瞭解艾席拉的羅蘭德,沒有任何猶豫,舉行了倉促的婚禮,這婚禮沒有任何人的祝福,舉行的極為簡單,按照習俗,只是取了一盆水,羅蘭德為艾席拉擦拭了全身。這簡單的婚禮,實際的上是一種祈禱和祝福。

    艾席拉在淡淡的幸福之中,等待著埃德加的平安歸來,然後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兩個月之後,埃德加歸來。

    他身上還帶著未完全好的傷勢,在路途上,他們曾遭遇過強盜的幾次襲擊,他慶幸自己活了下來,可以見到艾席拉。

    然後,當他準備拿出那個他購買的首飾,並順便向艾席拉求婚時,當時,艾席拉剛巧結束了她的嘮叨和埋怨,羅蘭德微笑的站在她的身後,看著自己。

    他清楚的記得當時的景象,記得接下來,艾席拉告訴自己的話,這句話,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埃德加,你太令人放心不下了,你得趕快找個心愛的姑娘娶了她,這非常幸福,我能體會的到,然後,這或許就會令你下次在做這危險的事之前,打消這個念頭。」

    然後,埃德加看到艾席拉幸福的偎依在了羅蘭德的懷裡。

    「什麼?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埃德加猛的感覺到口乾舌燥。

    「嘿,埃德加,這是祝福,為了祝福你旅途平安,我娶了艾席拉。」羅蘭德無知無覺的仍舊微笑著。

    埃德加猛的感覺到一陣眩暈,他看著羅蘭德的微笑,突然覺得,這一定是羅蘭德趁自己不在的時候,佔有了艾席拉。

    一定是這樣!當時他就是這麼想的,他覺得,這是最最可恥的背叛。

    他感覺到熱血和怒氣猛的衝到了腦子裡,當時,他聲嘶力竭的要求和羅蘭德決鬥。

    「你搶走了艾席拉,這是可恥的背叛,我要和你決鬥。」

    羅蘭德和艾席拉突然詫異在原地,不懂埃德加憤怒的原因。

    憤怒的已經逐漸失控的埃德加,猛的拔出了匕首,狠狠的刺向羅蘭德。

    只是,他忘記了艾席拉就在羅蘭德的身旁,他忘記了一個女人會為心愛的人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在羅蘭德的錯愕中,那把冰冷的匕首,刺入了撲上前來的艾席拉的胸腔。

    「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弟弟,這婚禮是對你遠行的。」艾席拉在撲上來之前,就說著這句話,冰冷的匕首刺入胸腔,她感覺生命迅速的流失。

    「……祈禱和祝福啊。」艾席拉麵孔抽搐著說出了最後幾個字。

    「你都幹了什麼?」羅蘭德抱著艾席拉,憤怒的斥責著埃德加,眼睜睜看著剛結婚不久的艾席拉,他這一生唯一深愛的人,在他的胳膊間逐漸的死去。

    「這樣也好。」埃德加突然失神的笑了幾聲,轉身丟掉了匕首,緩緩的離去。

    他知道,他幹了一件錯事,卻不想接受這錯誤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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