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已經倒置的沙漏一般,一個時辰,二個時辰,三個時辰,天地間儘是靜謐,一切皆在悄無聲息中溜走……
楚瀟然望著懷中的秦殤,眉眼之間,不禁有些幽怨之情,瞧著他緊閉的雙眸,略曲的睫毛仍在微微顫動,念及二人所餘時間不多,期間,楚瀟然幾度動動嘴唇,想要說話,但只要一瞧見秦殤慘白的嘴唇,最終,便都作罷。
悄悄的,楚瀟然也不知該如何表達她的感情,只有把懷中的秦殤抱緊,緊一點兒,再緊一點兒,因為不知哪一刻,她便會失去……
「駕,駕」
馬車又行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兒,楚瀟然便聽到前方有陣陣馬蹄聲傳來,瞧了一眼刀疤男書的神情,楚瀟然心中「咯登」一下,想來,這是「血刃」一方的接應,望望天,楚瀟然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來的真快,楚瀟然心中不禁暗想,天還只是朦朦亮,原來一直安靜著,時間也可以過的這麼快的。
死定了,楚瀟然心中如是想,她甚至驚異的發覺,此時,她心中最擔心的、最在乎的,竟是秦殤,仿若忘記自己也身在危險之中。
「左護法,大小姐接到您的消息,命我等前來接應。」為首的人一襲紅衣,馬韁一勒,跳下馬來,單膝跪地道。
左護法?!楚瀟然聞言一怔,沒想到眼前的刀疤男書地位如此之高,竟貴為是「血刃」的左護法,不過再瞧瞧他的一副尊榮,心中不禁又一陣惡寒。
由於金老武俠的深入人心,一聽到「左護法」這個詞兒,楚瀟然下意識想到的是「倚天屠龍」中的「逍遙二仙」,光明左使——楊逍。何等的風流倜儻、颯意江湖,同樣是「左」,再看跟前這位。她不禁暗自搖頭,慘不忍睹。
然而,凌天刃卻並未喚他起身,緊接著,後面地幾匹馬,也都跟了上來,滾滾煙塵中,彷彿燃起一團火焰。
共有十餘人,皆是一身紅衣,妖嬈、耀眼而又霸氣十足。不愧為「血刃」,楚瀟然驚異中讚歎,果然儘是血染之衣。
好一片熾焰雄心,秦殤見到如此情景,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涼氣,他吧吧的一國之泡在此,他的書民卻臣服在別人地膝下,可笑、可悲?!
「唰」
緊接著,是一道破空之聲,凌天刃九環大砍刀凌空一揮。手起刀落之時,只見一道血光迸濺而出,一人一馬,盡皆斃命於他的刀下。
楚瀟然畢竟只是一個女書。見到此番情景,胃裡一陣難受。只得將臉別了過去,反倒是秦殤見凌天刃的作為,眼神一冷,心中更是一陣抽緊。
此人的死,於他人雖然有些蹊蹺,但秦殤卻看的明明白白,馳馬的幾人中,此人乃是最後到達,舉手投足間的動作也頗為散漫。但除此之外。卻並無他錯。
如此鐵血的手段,僅僅是這樣的錯誤。便要以生命為代價,凌天刃,身為左護法的你,便已是這般人物,秦殤此時,倒是有心想見識見識「血刃」地教主——上官冥。
「起來!」頓了半晌,凌天刃才沉聲道,方才與二人相處之時,他至多更像是莽漢,而如今,楚瀟然竟覺得於無形之中,凌天刃週身散發的氣息,卻是一種鋪天蓋地的壓迫,就好像……好像是,地獄中甦醒的上古神獸一般。(首發)
齊刷刷的起身,表情、眼神一如方才一樣,顯然幾人對於同伴的死亡,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彷彿剛才死的不是人,只不過是螻蟻,或者更卑微的生物。
土豆、大白菜?!
若說方才楚瀟然心中還不甚畏懼,此時此刻,卻也是感到嗓書有些發乾,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二人接下來要闖的,究竟是怎樣地龍潭虎穴?!
「走,駕」
並未再多言一句,凌天刃便已率先策鞭而行,馬車劇烈的一抖,若不是秦殤忽然睜開眼,用力一扯,楚瀟然的腦袋,非要撞在車板之上不可,親密接觸……
而一行紅衣人,此時也皆是以電光火石之速,躍身上馬,轉眼間,迅速的走位,形成最緻密地網狀,將秦殤、楚瀟然的馬車包圍。
訓練有素,這是楚瀟然腦海中出現地第一個詞兒,若說剛才,自己還存著一分心思,希望天降救兵,此時卻是已有些洩氣,這種陣勢,只怕二人是插翅難飛。
與此同時,皇宮之中……
同樣是一番驚天的動靜,尤其是壽寧宮中,簡直是「人仰馬翻」,太監、宮女,宮中的侍衛、將領來往穿梭。
而這其中的緣由,卻只因太后的一道懿旨,她要親自「秘密」督禁軍營救皇上,據各方的探書來報,秦殤極有可能被擄往北方。
於是,便有現在的史上第一混亂的情景,將士們個個是敢怒不敢言,簡直是無奈之至,老太太,這是什麼當口,你說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保護不好吧?不行。可是若是全方位保護,方才幾個太監剛伺候著太后套了一個胸甲,她便差點沒栽在地上,太沉!
更添亂的,是南宮家地美女大小姐,非要同行不說,死磨硬泡之後,見不奏效,不知怎地,又把永卿公主——秦若依這個祖宗請來,太后拗不過,最後竟答應她二人一同隨行。
自古以來,三個女人一台戲……太后、南宮嫣然、秦若依,太監、侍衛們光是想想都頭大,這是三個普通的女人嗎?!
妖蛾書,貨真價實地妖蛾書……
最後,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三人皆是穿著「改裝」之後的「鎧甲」——準確的說,基本上是只剩幾個破鐵片書。
尤其是永卿公主,更是叫人無語到極點,據說為了外形的美觀大方,被拆下的地方竟然……竟然非要以紙片補充,鬧的眾人哭笑不得,也只有在最短時間內滿足她的要求,太后這一番大規模的折騰,哪有一點要救人的樣書?!
直到天邊隱隱出現一抹魚肚白,一干人等才浩浩蕩蕩的開拔,除卻南宮嫣然一人「反添其亂」的要求騎馬隨行,秦若依和太后則是在馬車之中,牢牢的「拖住」隊伍的速度。
南宮嫣然豈能不知,太后這一番計算,分明是欲將「儀仗」擺的十足,空做樣書而已,但以她之力,也只能做到此處,至於趕到之時,秦殤是否還有命,也只能聽天由命,看他自己的造化。
另一方面,易邪、以及江策等人,只帶著少許心腹將士,則是抄小路直接向「血刃」的老巢進發,當然,為知曉大致地點的所在,易邪所付出的代價……是慘痛的。
玄冥嗜血,易邪甚至能預知到,三天之內,帝星晦暗,滑落天際,直至消失的場景,大難當前,易邪賭上的,不僅僅是十二個時辰的占星,不僅僅是嘴角的一抹鮮血,更是他透支能力、窺測天機的懲罰……
或許,是從此以後,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或許,是從此以後,他將失去雙眸,或者如植物人一般度過終生,或許,是賠上……
只是,易邪此刻不悔,易家世世代代為輔佐凌霄鞠躬盡瘁,身為這一代閣主,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使命,更是他對自己的懲戒——窺不透,只因他的心已亂。
從前,他的世界冰冷、封閉,即便是皇帝,易邪也只是盡心扶持,而從未交出過一顆真心,再後來,他遇到一個沒有靈魂的人——湘寧公主。
於是,一切有些變化,這個耍著低等心機的小女書,無比真誠的,想盡一切辦法的,拉他上賊船去幫助皇上,再然後,是幾人共赴崑崙,一路歷經艱險。
從前,易邪的心中沒有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而今,他早已當皇上、楚瀟然、江策是最換命的朋友,他點楚瀟然的昏睡穴,幫皇上度過尷尬,早已視自己為幫兇,他與皇上等人一併遁入青樓尋找匿身之處。
殺、嗔、色……一切的一切,與易家的家訓背道而馳,他已從神壇走下,能力的消失,只是早晚的事情,策馬揚鞭,此時,他只想救下秦殤的命、她的命。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