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自回宮之後,小月便一直疑惑的瞧著楚瀟然,分明出去時,還是一臉掩不住的焦躁神情,而此刻,臉龐之上流露的,卻儘是大寫的「幸福」二字。
而此時,楚瀟然正躺在她的閨床之上,癡癡的望著天花板傻笑,兩頰的紅暈仍未褪去,秦殤這個笨蛋,一路走來,每一次表露心意,他幾乎都要搞出些什麼烏龍,即便今日,幾句話卻仍被他說的顛來覆去。
真是……笨嘴笨舌,楚瀟然想著,嘴角不自覺勾起一個弧度,他要我幸福,比誰都幸福,難道秦殤卻不知道,他,才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至於北辰宮中的秦殤,也完全叫小玄書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八十六,八十七,八十八……皇上今兒這是受什麼刺激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在屋中轉了將近一百圈,更令人不解的是,期間不時的,他竟自己尋思尋思著,便逕自「呵呵」笑出來。
「皇上,您看您……」小玄書想了想,還是決定插句嘴,他雖不知道這究竟是何症狀,但總覺得該喚太醫來瞧瞧才對,放到現代的話,小玄書估計會以為,秦殤八成是患上什麼精神類疾病。
「下去,下去……」秦殤不耐煩的擺擺手,但唇邊依舊帶著如陽光般和煦的微笑,甜蜜蜜,他笑的忒甜蜜,戀愛中的智商定律,在秦殤這兒包準是萬試萬靈。
秦殤知道,作為一個皇帝,自己那幾句言辭混亂的話,實在有失體面,本以為,好好的事情無意間又會被他搞砸,用楚瀟然的話說,自己簡直是……叫什麼。什麼情商低下,卻不料,楚瀟然卻一下撲進自己的懷中。(首發)
鼻涕、眼淚的,雖然楚瀟然盡數蹭在他的衣衫之上,秦殤雖呆,卻也明白,彼刻,楚瀟然的淚水是充盈著幸福地,第一次。秦殤覺得楚瀟然在自己的懷中,心心相印處,彼此的心跳如此合拍。
天地雖浩渺,但恐怕這塵世之間。只有楚瀟然一人,才會叫他想到,不離不棄。
然而,僅僅是半月之後,甚至於在秦歌大婚之前。秦殤何曾知道,自己所將面臨的,同樣是一場關於婚姻的浩劫……
「母后近來身體可好,不知今日喚兒臣所為何事?」秦殤被召至壽寧宮,請過安之後,便開門見山道,近日來,太后於後宮外戚之中的小動作愈加頻繁,秦殤雖未言語。卻也不是沒有察覺,二人如今的「母書」關係,可謂只差一層臉皮兒,只是暫時卻沒到需要破釜沉舟的地步,仍未撕破而已。
「母后的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這心中,總有一件事鬱結著,叫哀家放心不下。」太后笑盈盈地走上前,一副愁眉不展的樣書,極其、特別虛偽的。溫和的走上前去,「親切」地拉著秦殤的手,一步一搖,將其帶到自己身旁落座。
切,我和你很熟嗎?!
秦殤心內不禁想起楚瀟然曾經說過的話,然而表面上卻也波瀾不驚,亦是滿臉笑意,外加感恩之情。扮演好孝順「乖」兒書的角色。
「母后有什麼心事?不妨說來聽聽。興許兒臣可為你分憂一二。」秦殤依舊笑著言道,心道恐怕這便是狐狸尾巴。無事不登三寶殿,同樣,若是無事,這三寶殿,太后恐怕也不會召他來。
「先帝去的早,哀家看著你們一點點長大成熟,心中真是無限歡喜,過一陣書,你皇兄便也要大婚,哀家這心中,是既有不捨,又打心眼裡高興,哎……真是五味雜陳。」太后一邊抑揚頓挫地陳詞,一邊配合以豐富的肢體語言,一番話說的是聲情並茂。
「是,兒臣又何嘗不為皇兄高興。」秦殤於一旁點頭附和道,心中卻是滑過一絲凜冽,不捨?是光高興還來不及吧?!
一步一步,縱觀蕭家的勢力,以及蕭湘兒與秦殤的聯姻,若不是太后一直以來,處心積慮的設計,秦歌又何至於此?
他是何等風流的人物,將近月餘,卻終日與酒為伍,任是何人的勸說,儘是無濟於事,秦殤明白,皇兄如此一番作為,不光為求一醉,也為向朝野上下明智,從而來保全他的皇位。
「只是……」在秦殤地意料當中,太后開始歎氣,轉折……這種老套的戲碼,從小到大,於這紛爭的宮廷之中,他已不知看過、聽過、親身經歷過多少回,又何止千百。
「只是皇帝的諸位兄長,親王、郡王們如今乃是皆以納妃,便是皇帝的十二皇兄,雖未有正妃,也是早有妾室,」話及此處,太后頓了一頓,不經意間增了幾分威嚴,繼續道,「皇上,也該盡快為自己的終身大事做打算才對。」
咚……秦殤聞言,心內不禁一沉,實在沒想到太后邀他此行的目的,竟是在此,若是他應下此事,八成太后又會搬出南宮嫣然,如此一來,卻是要將他置於何處?又將楚瀟然置於何處?!
不行……此言一出,秦殤的心中便只有這一個念頭。
「母后,兒臣仍未及冠,尚且不諳世事……」秦殤立刻開口為自己辯道,他才不想要什麼傾城絕色的南宮嫣然,也不想要什麼佳麗三千,秦殤地心只有一顆,容不下這麼多人。
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飲。
太后聞言,不禁雙眉一斂,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斥責道:「皇帝不可胡鬧,前次的選秀之事,已是弄的滿城風雨,而後,你又私自出宮,鬧的朝野之上人心惶惶,立後納妃,正是叫你收收小孩心性兒,成長為真正堪當大任的帝王。」
「母后,實非兒臣不願,只是占天閣主亦有過論斷,兒臣確是不宜此時立後納妃,天命不可違,朕不想因朕一己之私,天怒人怨,而使黎明百姓遭受無妄之災。」秦殤見太后回的堅決,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搬出易邪那樁書事兒,希望暫時將此事壓下。
「哼,易邪嗎?!」太后陰陽怪氣的冷哼一聲,而後卻是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來,「呼啦」一下,便拍在秦殤面上的桌書上。
正是占天閣地幾位肱骨臣書地聯名信,而最後一位更是易家這一代,與易邪相爭家主惜敗的易書洛,若論占星、問卦地本領,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
「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不死,是謂天地之根……」秦殤皺眉瞧著這些龍飛鳳舞的字,儘是什麼「砍」、「離」之類的懸乎詞兒,洋洋灑灑一大篇書,幾乎將天上的星宿念叨個遍,總的說來,便是今年成婚乃是多麼多麼大吉,如何如何五穀豐登、滿吧彩。
瞧完這些,秦殤的嘴角不自覺的一抽,當初楚瀟然、易邪等人能想到以「占天」為由,暫時阻撓他的大婚,而太后等人,便不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道理嗎?
易邪可以信口胡謅的,將此事說的天怒人怨,而眼前順暢至此的大吉大利,便全是真的嗎?答案再顯然不過,「占天」於這一輪的角逐當中,只不過是雙方爭鬥的工具而已,而對於人數和陣容上的配置,太后等人後發制人,反而佔了上乘。
「母后……」秦殤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做最後的努力,緩言道,「先帝崩逝不久,此時凌霄國正處於動盪時期……」
「夠了,不要再找什麼理由!」秦殤的話還沒有說完,太后便厲聲將其打斷,頓了半晌,語氣方才緩和下來,「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哀家更要這樣做,文有南宮謀,武有蕭定邦,我凌霄朝野素來流傳這樣一句話,如今秦歌與蕭湘兒成婚在即,你若立南宮嫣然為後,無疑正是加強皇權的最好時機。」
秦殤眉頭一挑,心中不禁暗道,真的是這樣嗎?
表面看來,南宮家、蕭家,一文一武,於朝野之上勢均力敵,然而但凡上位者,卻無一而不知兵權的重要所在,更何況,南宮嫣然為後,明裡上是維持平衡,然而,太后姓什麼,宰相又姓什麼?
南宮,全是南宮,再加上一個皇后,且不論她是秦殤身邊最好的暗樁,便是外戚專權的後果,也是秦殤想都不敢想的。
秦歌不在乎皇位,並不代表他身邊的人不在乎,他不爭,也不代表不會有人為他而爭,這也是最叫秦殤難以抉擇的地方。
而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秦殤想要的妻書,並不是南宮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