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
楚瀟然一個人窩在馬車中,頭腦有些混沌,耳邊驀地傳來這樣一聲,心中不禁「咯登」一下,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怎麼的,難不成光天化日之下,她還遇到劫道的不成?
「誰?」隨著馬車的急停,楚瀟然穩了一下,撩起車簾,向外探頭詢問道。
墨者飛快的抬眼看了一眼楚瀟然,著的是一身男裝,隨即便垂首恭敬道:「冉公子,少爺請您去府中一敘,還請移架。」
說著,掌尖一點身後,讓出身來,楚瀟然一看,果然是有備而來,甚至是馬車都為她準備停當,高規格待遇,不過她此時卻是沒什麼心情和葉楓「一敘」,暫不說上次楚瀟然與他之間的小尷尬,她此刻卻是沒什麼心情。
「墨者,回了你主子吧,就說我今日身體不適,飲酒有些過多,改日再登門拜訪。」楚瀟然微微一笑,婉拒道。
「冉公子,少爺要老奴轉告,府上以為您準備好醒酒湯,說是準能讓您清醒,還請您務必到府上走一遭。」彷彿這拒絕是意料之中一般,楚瀟然話音剛落,墨者便緊接著道。
醒酒湯……準能叫我清醒?楚瀟然心中暗自琢磨著墨者話中的滋味兒,似乎話中有話,透著某種暗示一般,以葉楓的智慧,他該不是發現這其中有什麼蛛絲馬跡地聯繫。從而想傳達給她吧?!
想到這一重,楚瀟然幾乎已經毫無疑問的,準備和墨者一道去見葉楓。更何況,退一步來說,對方已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她若再端架兒不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想著,楚瀟然撩開車簾,起身走了下來,從袖中取了些碎銀子塞在小廝的手裡。便打發他離開,轉而上了墨者所備下地馬車。
葉楓,自上次「楓葉閣」之邀後,楚瀟然便沒有再見過他,只要想到他,楚瀟然心中卻仍是那一簇簇的桃花,像夢一樣。
雖然秦歌從私下叮囑過她,葉楓此人是危險的,叫她多加留意,但此時此刻。楚瀟然自己都不知道,秦歌是不是危險的,該信誰,又不該信誰?她不是易邪,也不是聖人,有洞察先機、能掐會算的本事,只是這會兒坐在這馬車中,她反而覺得心安了許多。
趕車的是墨者,作為葉楓的老管家,也是他最為信任的人。近些年來,他已很少親自上陣,而今,關聯到楚瀟然地事情。葉楓幾乎都差他一手來辦。
一開始,墨者也有些不解,不過是一個身份有些雞肋的公主而已,少爺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而通過近幾次的接觸,他也漸漸覺出楚瀟然身上的不同,雖然具體說不上來,但老者多年來識人斷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子。非同一般。
說她聰明,有些時候。一些言行卻著實叫人啼笑皆非,說她愚蠢,偏又不知道她哪來那麼多無窮無盡的小心思,看似小聰明,舉手投足間,開闊的視野卻好似隱著大智慧。
念及此處,墨者不禁搖搖頭,少爺該不是對這女子動了什麼心思吧?這些年來,少爺可謂萬花叢中流連,卻沒摘回一片葉子,便是葉楓不急,他都急的有些跳腳。如今可好……墨者想著,眼角皺紋不禁堆起,露出欣慰的微笑。
他還記得,方纔他和少爺匯報,楚瀟然仍未到睿王府時,葉楓眼中有些詫異的神情,這些年少爺地心性養的,幾乎很少叫人從他的表情中窺視出什麼,竟會出現這小小的失態,而後,更是吩咐他來「劫車」,而自己也隨即起身準備。
跟了葉楓這麼多年,即使明知他機關算計,甚至為達目的,有些不擇手段,墨者也早已將他看作自己的骨肉一般,沒有誰是天生如此的,少爺定有少爺的苦衷,只是他太完美,墨者打心眼兒裡希望,他能早日成家,像個平凡人一樣,活得輕鬆一點。
「這是哪裡?」只不一會兒的功夫,馬車便已停下,看樣子已經到達目的地,楚瀟然向外一望,卻是一處有些陌生地宅子,忍不住問道。
「這是少爺的私宅,平日幾乎不待外客,公子叫它步閒庭。」墨者勒住馬韁,一邊迅速的下車,打點,一邊慈笑著向楚瀟然解釋道,有了方才一番想法,墨者看這小丫頭更是順眼了幾分。
「步閒庭……」楚瀟然在口中嘟囔著這三個字,眉眼間不禁沁了一分笑意,葉楓總能將雅致之情發揮到極致,即使是盡其奢華,也絲毫不叫人覺得有厭惡之感,他骨子裡的颯沓,和暴發戶式地奢靡,簡直如天差地別般不同。
做了個請的手勢,與上一次如初一轍,楚瀟然由墨者引著去見葉楓,只不過上一次是「楓葉閣」,這一次卻是「步閒庭」,還真是狡兔三窟。
在「楓葉閣」中,墨者引她走的是羊腸小道,葉楓卻是於桃花林中,碧波之上的蕩著的一葉小舟,而如今,卻又是給楚瀟然完全不同的感覺,漫步閒庭,滿眼儘是悠閒之意,竹林,從進入這府邸之中,便是一眼望不到勁頭的竹,綠的盎然。
上一次,葉楓是在水中,而這一次,他卻在火旁相候,大老遠地楚瀟然便能聞到烤魚地香味兒,相見之時,葉楓果然正翻轉著手中的樹枝,魚簍和斗笠在一旁隨意地放著,還有歪斜著的魚竿。
看樣子這魚卻是葉楓剛釣上用來待客,與上次的翩翩之風不同,此時的葉楓,身上的確透著那麼一絲垂釣江諸客的味道。
「來,吃魚……」見楚瀟然來了,葉楓也不抬眼,只是簡簡單單道,語氣……就彷彿是與自家人說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