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稀疏的陽光下,秦歌嘴角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三樁……嗎?
「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若是我不應,怎麼辦?」瞧著楚瀟然仰著小臉,信心滿滿的樣子,秦歌忍不住調笑道。
楚瀟然也不說話,只是調皮的晃了晃方才伸出的三根手指,似乎對於方才秦歌的話,完全沒有在意。
秦歌見狀,不禁輕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行了,你呀,也別孔雀開屏一樣的搖了,這三樁事情,我答應你便罷。」
「呃……就這樣?!」這一次,反倒是楚瀟然瞬間一怔,說來,她這三件事雖說不大,但也算不得雞毛蒜皮,這麼容易就應承下來,儘管秦歌的性子她瞭解,但仍舊有些不習慣。
「不然呢,」秦歌微微一笑,彷彿楚瀟然的錯愕全在意料之中,「趕你有空兒的時候,給我尋個合心的東西,便好。」
原來自己方纔的小心思,早已被秦歌看透,索性楚瀟然也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反而大方的玩笑道:「就這麼向人索禮的,可是有些掉身價哦」
秦歌也絲毫不以為意,唇角只是掛著淡淡的微笑,仿若散發著一種柔和的光芒,叫人打心底暖融融的,卻又不會熾烈的灼人。
望著他,連楚瀟然都忍不住生出嫉妒之情,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不會有誰,會活的比秦歌更加自在逍遙,這無關乎財富、地位,只是一種心態,一種超然的心態……
「呵呵,」見楚瀟然望向他,秦歌象徵性的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輕笑道。「好了,言歸正傳,這三件事,我們且一樁一件道來。」
「首先,宅子沒有問題。戶主、身份、地契等等一切,我會在三日內,將這件事辦好。地點大致會選在京都近郊。至於家丁以及僕人,你看是你親自來指派,還是交給我一手包辦?」秦歌笑著問道。
瀟然略微沉吟了一下,「於這京都之中,我實在也沒有什麼門路,九哥,包括人手的問題在內,一切還煩勞你了。」
「嗯歌微微點頭,繼續說下去。「男女幹練的人手,家世清白的,我可以找出很多,不過術業有專攻,瀟然……」
說到這裡,秦歌便不再說下去,給楚瀟然充分考慮地時間。對於任何事。他都不窺探,也不強求。對於楚瀟然的目的也是一般。
這些人手的用處,楚瀟然若是想說,自然尋起來會事半功倍,但如不說,秦歌也不會多心,同樣會竭心盡力為她辦到。
秦歌,本來就是這樣一個難為世俗所羈絆的人。
「九哥,不是我不願說,實在是我無從說起,一些領會能力強一些,幹練一點,識得字寫得出便可以。」楚瀟然苦笑道,確實不是她不想說,她總不能說,自己有心半個秘書處吧?!
更何況,就算她說得出,秦歌又八成聽不懂,再解釋起來……昏迷,楚瀟然想想就腦袋八個大,大病初癒,她還想得會兒清淨。
「好,我明白了。」秦歌笑著應道,語氣中不但沒有慍怒,反而有一絲安慰地意味。
「最後一樁,瀟然,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秦歌認真的看著她,問道,而後者也痛快的點點頭,表示同意,一個問題,交換三個這麼忙活地事兒,怎麼算她都不虧。
「說實話?!」難得地,秦歌口中居然會有問句,神情似笑非笑。
「哈哈,我盡量。」楚瀟然聽聞這話,其實是心虛的,萬一秦歌問她,你是不是湘寧公主,她要怎麼回答?!那是她最大的秘密,無論如何,楚瀟然不會告訴任何人。
至於那位地本尊……楚瀟然若是知道她在哪裡,便是下到陰曹地府,也要她把自己換回二十一世紀,這些丟給她的爛攤子,還是丟還給那位本尊比較好。
「你不會做任何傷害皇弟的事吧?」秦歌想了想道,猶豫了半天,他還是問出了這一句。「不會。」秦歌話音剛落,楚瀟然便乾脆的答道,不會,秦殤,這個名字在她心中,是如此意義不同的那一個。
呼……那就好,秦歌潛意識中便是這樣認為的,只要她說不會,就會相信她,但此時,卻有些別樣的情愫滋生在心中,有些酸酸的,脹脹地。
如果他剛才問出那一句:你是不是喜歡皇弟?楚瀟然還不會,回答的這麼乾脆利落。
「那好,你仔細挺好,那些你忘卻的,事實的真相也好,或者是無可證實的流言也罷,所有關於你身世的一切,我全部告訴你。」秦歌說的很慢,也很堅定。
原來是這樣……
等到秦歌向她講述完那個冗長地,卻跌宕起伏地故事後,楚瀟然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楚勳,湘寧公主地父親,曾經是那樣萬人景仰的大英雄,是先帝最器重的忠臣,是士兵最佩服的將軍,是江策,是秦歌,很多很多人……一輩子最敬重的師長。
但這一切一切,都因楚勳東征崑崙而變得如此不同……甚至是南轅北轍,徹徹底底的顛覆。
從秦歌的敘述中,楚瀟然瞭解到,所有的傳言,不外乎三個版本:
鄉間百姓大眾版:楚勳大將軍在東征崑崙的戰場上,奮勇殺敵,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與敵軍拚殺到最後一兵一卒,最終一人斬殺五百人,由於體力不支而垮下,大英雄,於軍中民間,楚勳當之無愧為第一大英雄。
至於被神話的部分,楚瀟然全當聽戲,楚勳這個名字,於街頭巷裡,彷彿就是當世的關公、秦瓊,再誇張點,更有甚者掰的他如刑天轉世一般。
朝廷廟堂內部版:楚勳征戰多年,所立下的軍功實在太高,功高蓋主,無論在哪一個朝代,都是大忌,為了維護皇權的之高無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與其說,楚勳是死在崑崙人的刀槍鐵蹄之下,不如說,是死在先帝所安排的見死不救之下。無糧,無供給,無援軍……三無產品,大概說的便是楚勳。
楚瀟然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湘寧公主她老爹被先帝官場「潛規則」掉了……
再有一個,便是皇家特權機密版:這個版本的解釋最為簡單,知道的人也最少,那便是——楚勳戰敗投敵。
成為崑崙國的俘虜,這看似最不符合常理的解釋,居然是FBI版,是如聯邦調查局,甚至是羅斯切爾斯家族情報一般的,所隱藏的最高最高機密……
太后,南宮傲,皇上,甚至是秦歌,如此看來,楚瀟然再明瞭不過,他們皆應是傳說中的「知情」者,或是百般的刁難,或是諸多的不信任……等等,等等。
似乎一切都變的如此理由充分,楚瀟然終於明白,自己這個公主,不是一般的尷尬,而是相當的尷尬,與其說湘寧公主是後媽養的,不如說,這跟本算是一種軟禁。
一入宮門深似海,湘寧公主雖不是嬪妃,卻也被牢牢禁錮於這深宮之中,從前的「她」,楚瀟然第一次如此同情這個身體的主人,或許,她該如寄人籬下的黛玉一般吧,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或者說,如此多的公主中,為什麼偏偏和親公主是她,又為什麼恰好是送往崑崙,楚瀟然恍惚中似乎找到了答案,她是魚餌吧,只為釣出更大的魚,魚餌,僅此而已!
只是,天意弄人,於這個最混亂的時間,楚瀟然穿越到這個極混亂的湘寧公主上,於是,很多事情,開始向著另一個方向偏差……
「瀟然,並不是……我……不願告訴你,只是,也許忘卻了,也是一種幸福!」秦歌瞧著楚瀟然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竟是劃過一絲難言的痛楚。
「九哥,謝謝你!」楚瀟然望著秦歌專注道,現在雖然有點打擊,但卻並沒有失去希望,真相或許有些慘淡,但披荊斬棘又怎樣?!她本就不是湘寧,她只是楚瀟然,排除萬難,她也要追求她想要的,只不過,如今看來,要更困難一些……
九哥……瞧著她眼中瞬間如破繭成蝶般的光芒,秦歌第一次覺得,這個稱呼是這樣的刺耳……
那是,仿若鳳凰涅,浴火重生一般……坦然而淡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