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然再次醒來的時候,稍微一動,便感覺自己身上如撕裂般的疼痛,於是忍不住呼道:「好痛!」
儘管用盡全力,卻只像嬌哼一般,只有蚊蚋般大小的聲音,這一劍,真的傷的她不輕,至少奪了她大半條命。
「你醒了嗎?是不是要喝水?」秦殤的聲音驀地傳來,語氣中滿是難掩的興奮。
楚瀟然偏了偏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怎麼在?」聲音依舊小的可憐。
秦殤起身給楚瀟然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扶起她,「你為了朕,命都不要了,朕難道不該在這兒嗎?」
楚瀟然難得見秦殤這麼乖乖的樣子,享受著他將茶杯遞在自己嘴邊餵水的待遇,可依舊放不下疑問,「可是,你是皇帝呀!」
她心目中的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別人捨命保護,也只是封官賜祿,以示皇恩罷了。可眼前這個皇帝,自己昏迷了多久呢,難不成他一直守在自己身邊?不用理會國家大事的嘛?!
「朕是皇帝,但朕只是無良皇帝而已……」秦殤笑著自嘲道,深邃的黑眸凝視著楚瀟然,眉宇間似是有著濃郁得化不開的憂傷。
楚瀟然是還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秦殤,沒有鋒利尖銳的語言,也沒有堅不可摧的外殼,她只覺得他如同自己,也有那麼多的不快活與委屈,說不出,道不來,只能硬生生的和血嚥下。
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起手,輕輕的按在了他的眉間,「其實,你是不快樂的吧?」
秦殤一怔,瞬時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亂,但仍是緩慢的放下了楚瀟然,動作簡直笨得可以,從來只有被人伺候的份,也難怪他做的那麼不自然。
「你先好好休息吧,過一會兒,朕再傳御醫來瞧你!」替楚瀟然理好被角後,秦殤站起身道,語氣是難得的溫柔。
瀟然輕聲應道,這會兒的秦殤,怎麼那麼可愛?!
秦殤又看了看她,便邁開步子向外走,走到門口頓了頓,像是想回頭說些什麼卻又沒發出聲音。
楚瀟然這時也正注視著他的背影,不禁勾了勾嘴角,聲音有些虛弱道:「還記不記得,我第一見你,叫你什麼?」
秦殤背影一顫,詫異的回過頭,不解道:「天……天屎!」
他有些納悶,這楚瀟然怎麼還敢提這欺君的事,皇家的禮教是何等的嚴格,她居然一張口敢說什麼「屎」?!
楚瀟然喘了喘氣,心想,剛受傷的身體還真不是一般的脆弱,平靜了會兒,道:「天使是上天派來守護人間的使者,他們有善良而清澈的心靈,純淨潔白的羽翼,頭上閃耀著的是金色的光環……」
楚瀟然說著又歇了歇,扭頭向秦殤道:「他們是眾生的守護者,所以,我想,他們自己也會得到上天的恩寵吧,每一位天使都一定擁有自己的幸福!」
說完這番話,她是真的耗盡了力氣,只是大口的呼著氣,微笑著看著秦殤,她不知道秦殤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憂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拼了命的說這番瘋話。
許是同病相憐吧,這是她力所能及的安慰,可能他根本就聽不懂,楚瀟然如是想。但瞧著那樣的秦殤,她只是心疼,只是想做些什麼!
秦殤的眼裡先是疑惑,最後卻愈加澄明,漸漸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好好休息吧,有朕的守護,你一定會盡快好起來的!」
楚瀟然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便閉上眼不再看秦殤。
待秦殤出去後,才慢慢的睜開眼睛,打量著這幾份陌生的屋子,除了她躺的這張床,就只有一個堆滿古籍的紫檀木書桌,加上被搬到床邊的凳子,便再沒有任何傢俱。
周圍的雪白的牆上,掛滿了一幅幅的字,不但未加裝裱,而且連署名和印章都沒有,只是字而已,但卻絲毫不讓人感到單調。
白底襯著黑字,不似顛張狂素,也不是任何一個大家的筆體,字體略顯清瘦,肆意揮灑,峰迴路轉處又透著堅毅,明明無慾無求般的字,卻漂亮灑脫的不成樣子!
秦殤的字她是見過的,雖然也很漂亮,比她那兩把刷子不知強了多少倍,可與眼前這「神仙字」卻是沒法比的,楚瀟然雖然自己水平差,但鑒賞能力還是有的!
想起秦殤,楚瀟然臉騰一下紅了起來,方才自己閉眼假寐,就是怕再看他,自己會害羞。明明自己是很討厭他的,可是剛才自己……哎,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調戲帥哥!
想想自己認識秦殤也將近一個月了,從剛開始和他的針鋒相對,到後來每天當了勞什子特助,跟屁蟲一樣的隨在他的身邊。
點點滴滴就像過電影一樣在她的腦海中晃過,他混蛋無賴的奪走自己的初吻;他毒舌的說自己泡的茶是從洞庭湖採來的;他還陷害威逼自己想辦法幫他逃婚……真,真是太可惡了!
可是,那個叫囂著「朕不嫁公主,大男人不要女人來保護!」的他;那個在御花園裡解下披風溫柔看著自己的他;那個執拗的為自己暖手不放開的他;那個撕心裂肺喊著不叫自己死的他……卻又是這般的亂了她的心緒!
楚瀟然越想越亂,該不會自己對這死小子動了什麼心思了吧,頓時自己把自己窘住了,本姑娘的一世清明,難道就這樣毀在一個古代人手裡?!
於是趕緊暗自轉換心理,還是搞搞清楚,自己到底身處何處才是正理,雖然自己是很少走動的路癡,但看樣子,這裡卻不是皇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