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天 第二卷 虛無之手 第十八章
    進入他人的意識中,我並不是第一次,但是這一次我非常緊張。一般人的精神就像是複雜的河道,有溪流,有瀑布,有平緩的江面。我以前依附在別人的意識之中,是躲在精神的隱秘之處,平緩的讓主人也不會去注意的精神死角之中。但是韋央宗的精神不同,那是隨時可能捲起滔天巨浪吞噬一切的血海。萬一一步走錯,就是滅頂之災。

    我眼前一黑,無法用語言形容出的顏色在我周圍飄浮著,這些顏色,每一個都是一道門。我站在似乎永遠無止境的走廊中,看著數不盡的門,一時間無從下手。

    這道走廊就是韋央宗的精神核心,俗稱靈魂。每一道門,就是他記憶的一扇入口。由小到大,甚至是夢中,無意識中的一切,都在這裡。但是進入人的意識之後,如果他的意識之門沒有一扇入口,那麼就只有強行進入。

    但是那樣,很可能會將這個人的意識徹底的摧毀。這還是對方的精神比較脆弱的情況下才可以,如果是一個精神堅定的人,他的精神就如銅牆鐵壁,堅不可摧。

    而像韋央宗這樣的精神如同怪物一樣的人,如果強行用精神摧毀他的精神防禦直接進入他的潛意識,他意識中的瘋狂殺戮意識會先反擊將對方的精神摧毀。

    好像我將我逼到了很危險的地步,這可是韋央宗的精神世界,在不瞭解他的過去,他的記憶之前就貿然推開他精神世界的門,可是會迷失在他的精神中的。如果他不是昏迷,我還可以從他的淺層意識下手,利用連續問訊,疲勞轟炸,肉體的折磨來一點點的尋找到通向他靈魂深處的捷徑。

    但是現在他的肉體處於昏迷狀態,只要打開他的精神之門,就是他的深層意識。這是韋央宗自己也只有在夢中才可能看到的自己最隱秘的不受控制的意識本體。

    古書上說,過去有人可以馴養龍,騎在龍背上遨遊九天。龍的脖子上有逆鱗,如果人碰到了逆鱗,龍就會失去理智,將人殺死。我推開的門,很有可能是龍的逆鱗。而且,這個機會比我打開了友誼之門,他還會變出點心來接待我的可能性大上一萬倍。

    小時候,玩火就會被老爹揍,老媽就會說玩火會尿床來嚇唬我。

    現在,我玩的也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火吧?不過事以至此,在危險,這把火也要玩下去。

    我走在永遠沒有盡頭的走廊上,將意識集中在一點上,既然我進入他的意識是要尋找他的力量的根源,那麼就相信自己的感覺,我的靈魂,會給我帶來正確地方向。停下了腳步,我毫不猶豫的推開了一扇門。

    血海,這扇門之後只有這一種東西。海浪將天空也拍打成鮮紅的血海。而我,就站在血海的海面上。整個世界,一片刺目的鮮紅。

    「歡迎你來到我的世界,我的精神之中。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你蓬勃的好奇心,燃燒著熾熱的慾望,我能感覺到,那單純的好奇。沒有善,沒有惡,有的只是滿足自己慾望的單純興趣。」聲音響起,血海上身穿白袍的韋央宗赤著腳從血海中升起。他張開雙臂:「無邪的慾望,才是最大的罪孽。」

    我知道這是他意識深處塑造出來自己的幻像,不過這傢伙把自己弄得和耶穌基督一樣,而且還經過了PS,比現實中帥氣了不少,這個愛慕虛榮的騷包。

    「你究竟是什麼?惡魔嗎?隱藏在韋央宗靈魂深處,操縱他作出這麼多天地不容的事情,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惡魔嗎?真是一個嘴巴尖酸刻薄的小鬼。」韋央宗雙手一分,血海從中分開,浪花連接到天空,就像血海將天空也分開了。「來吧,讓我告訴你我的故事,告訴你我的一切。」

    血海分開,我落下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變化了。散發著青草味道的草地,蜻蜓展翅,蝴蝶飛舞。一個小孩興奮的拿著網子在捕捉著蝴蝶蜻蜓。

    「那是我小的時候,那時候也很可愛的,白白胖胖的。」韋央宗站在我旁邊,像個導遊一樣的解說著。「你一定會以為我殺了這麼多人,肯定是小時候受過什麼心理創傷,什麼被人折磨侵犯之類的吧?」

    「我沒有這麼想,雖然美國電影上總是說變態殺手是小時候受過刺激才導致的,但是我感覺得到,你精神中的邪惡,絕對不是因為受到打擊而出現的。這種邪惡殘暴的殺意,在你靈魂的深處,要是被折磨被傷害就能變成你這樣的惡魔,這個世界大概都已經毀滅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這小鬼,一點都不惹人喜愛,小鬼就要多體諒別人才會受到大人的愛護。」

    「像你那樣,用殺戮折磨強姦來愛護你所喜歡的?」

    「你看出來了?呵呵,我是這樣的,越喜歡的東西,越希望她在我手中受苦。」小時候的韋央宗,將捉到的蝴蝶蜻蜓的翅膀拔掉,點燃火柴,一點點的將這些昆蟲燒死。看著昆蟲在他手中掙扎,他發出天真的喜悅的笑容。

    畫面不停的變化著,就像是看電影,韋央宗在長大,他手中的昆蟲也變成了一個個動物。

    「我父親是醫生,母親在稅務局工作。都是很普通的人,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也是一樣的安分守己的老實人。家裡收入雖然不高,但是父母都是好人,在別的人眼中,我們家過的很幸福。但是只有我不同,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不同。總覺得沒有什麼可以吸引我注意的東西。後來發現,當生命在我手中受盡痛苦的死去時,我非常快樂。開始只是昆蟲,接下來是小鳥,老鼠,小兔,貓,狗。由於爸爸是醫生,別人都以為我在學習醫術練習解刨,沒有人會懷疑我。直到我十五歲,解刨動物已經讓我厭倦了。我殺了第一個人。」

    一個有著圓圓臉蛋,胖胖身體的女孩屍體出現在我眼前。屍體前,是拿著刀眼神平靜的少年韋央宗。

    「她懷了別人的孩子,為了打胎,就和我上了床,希望我幫她墮胎。我答應了她,在給她做手術的時候,殺了她。」韋央宗的話,平靜的讓已經殺了接近十個人的我,也感到不寒而慄。「殺了她之後,我就迷上了殺掉女人的快樂,我充分感覺到了生存的幸福。但是心中卻總有一些東西是空的,就是殺人也無法填滿。這時候,我碰到了改變我命運的人。」

    少年的韋央宗,站在一株柳樹下,他的面前站著的一個外國人,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那個外國人我認識,讓我改變了人生的人,天才博士司科爾。

    「你怎麼會認識他的,難道你的力量都是由他而來?」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和韋央宗總有種見鬼的精神感應了。因為我們的力量,來自於同一個人。司科爾博士,你究竟在過去做了什麼?

    「看來你的力量也是來自於他。怪不得,你幾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都無法殺了你。」

    我沒有解釋,而是追問道:「你和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快告訴我。」

    「按照書上說的,算是命運的邂逅吧。我也不用說了,你自己看吧。」

    韋央宗走在上學的路上,由於昨晚殺了一個人,令他的精神非常興奮。看著街上的男男女女,他眼前則是自己將這些人,尤其是這些女性美麗的身體切割成碎塊時她們的表情,他興奮的甚至勃起了。

    「真難礙,在這裡居然見到了一個修羅。」正在走的韋央宗被突然在耳邊想起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個陌生的老外腦袋幾乎要搭在韋央宗的肩膀上。

    韋央宗怒道:「死老外,你要幹什麼?」

    「我是司科爾博士,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學專家。這位可愛的兄弟,你殺人感到快樂嗎?」

    韋央宗心臟猛的跳動了一下,這老外怎麼知道了。在不知道司科爾身份的情況下,韋央宗這樣想是最正常不過的。

    「你在胡說些什麼,滾開,離我遠一點。」

    「我可以走開,但是你心底的那個洞,就再也沒有機會填上。」司科爾右手點著韋央宗的心臟:「不管是殺多少人,流多少血,你都無法填滿這裡的空虛。殺人只能讓你感到快樂,卻不能讓你感到幸福。很快,你就會發現殺人和殺動物一樣無聊。你會厭倦,那時候,你還能殺什麼?自己嗎?父母嗎?兄弟姐妹?自己的孩子?你心裡的洞,只會越來越大,最後將你整個人都吞掉。」

    「我不怕死。」

    「我從來沒有說你會怕死。殺死的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有心裡準備了。因為,你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而活,不知道生命的人,怎麼會知道死亡。你就像是地獄裡的餓鬼,要無休止的吃東西,卻只能永遠的感到飢餓。你的飢餓就是殺戮,殺的越多,需要的越多。那是永遠填不滿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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