呷了口茶,然後就在開始做事了。
不是以前那樣逍遙,我得學會養活自己,生存下來。
所幸,我不會重的,輕的還是會的,偶爾間,可以給大家一些書本之事。或者呢,武功也略懂些吧,草原上的毛頭小子,但凡都知道。
我學藝很雜,知道卻是甚多,小孩都喜歡湧到這裡來。
還兼到一家茶館彈彈琴,不奢華的生活,這樣倒也能過得不錯了。
多餘的時候會認真的跟大家學習,怎麼樣用自己的雙手去創造一些東西。很是充足,寂寞中帶著成長的快樂。
以前總是以為,自己長大了,不僅是思想上的,現在覺得在這裡,真是好。空氣也清新,這裡的人,都極是豪爽,我很喜歡看他們圍著跳舞,唱歌,大家興奮地玩成一團。
抱著琴出去,今天還得去茶館彈琴呢。邊關這邊的人知道得不是很多卻是想學習。凡是彈的這一天,裡裡外外,都擠滿了。
春意還冷,草原上的綠,嫩嫩的,寒雪初融,還帶著一種料峭之氣。
捂緊大衣,往一邊走。
「青小姐,你到鎮上去啊,我們送你一程啊。」熱情的牧民叫著。
我笑著拒絕:「不用了,走走好。一個冬天,怕冷都縮著。」
「我們也縮著,青小姐好喜歡聽你說書,談詞說畫的。」跳下了馬車,與我一齊走。
「上次教你的,會了嗎?」我問著一個小男孩。
他紅撲撲的臉上有著笑意:「會了,青姐姐。」
燦然一笑,摸摸他紅紅的臉,跟大家一起走著。
我真的好喜歡這裡了,這裡的人,純樸得不得了,我能與大家相適得不錯。
我在深宮中的幾番生死,讓我很絕望,脾氣也狹隘,我以為我做人,失敗到了站不起來的地步。其實我是可以的,不是嗎?這些就是證明。
大家為送肉給我,又怕不我收,丟在我的門前,一敲門就走了。
我每每出去,看到風中吹散的,都有著一種開心的衝動。
將過多的肉都掛起來,學著做記憶中的臘肉味道,再分享給周邊的牧民。
陽光輕輕地灑了下來,照在臉上,暖洋洋的。
春暖了,鎮上的人都多了起來。
看到我,都尊敬地笑,打一二個招呼,就足以讓人心中暖起來。
到了茶館,小二給我薰上香,泡好一壺上好的茶:「青小姐,今天有人包了場子聽,是樓上那邊最好的位置。可是他們放下一個娃娃兒就走了。這事,也讓掌櫃的頭痛死了,不知要怎麼處置。」
「不會不要孩子的,等一會,他們就自然回來了。」
「不是啊,青小姐,孩子現在扭來扭去,哭鬧不休要找娘。」
「拿些吃的先哄哄啊。」大人也真是放心,居然把孩子放下就出去了。
這樣可不好,為什麼放下就走啊。
我心中忽忽地跳著,睜大的眸子:「帶我去看看。」
坐在墊著棉布的椅子上,小傢伙一身尊貴的衣著,圓滾滾的眼黑白分明,秀眉微蹙,小嘴也抿得緊緊的,一臉的不樂意和委屈。
眼中那淚珠兒,欲掉還含著打轉,看到了我,眼中麼委屈地叫:「娘。」
我的琳愛啊,怎麼會在這裡呢?
我心中滿滿是驚喜,輕輕地走過去蹲下看著她。
沒有錯,是琳愛,這小模樣,我是怎麼也記得的。
她撲進我的懷裡唔唔地哭:「雲是壞人,不愛琳愛了,要琳愛一個人來等娘啊。」
「等等。」我抓住她的小肩頭:「誰讓你來的?」灝豈不是焦急死,居然放任有人帶琳愛來這裡。
或者,是他讓人帶來給我相處一段時間的,會嗎?他居然捨得?
可是不捨得,又還有誰這麼大膽子呢?
琳愛嘴一扁:「那壞蛋,琳愛不愛他了,愛娘娘,娘娘我要親親。」
還是很會撒嬌,我一笑,在她紅潤的臉上親了親:「好不好?」
好胖呼呼的小手指指另外一另:「這邊也要。」
親過後,她撒嬌地膩在我懷裡:「娘啊。」
「小東西,壞蛋讓你來多久啊。」之前似乎有人輾轉反側地想要打聽我的消息。我約莫得知他在問我的情況,給我一封信,那筆跡滿滿是生氣。
但是他得信守著他的承諾,不能來找我。
無垠的大月朝,還在治亂之中,自然不會攻擊什麼的,這一個秋冬,邊關的人,個個臉上都掛滿了笑容。
小東西纏上我的脖子,要我抱著,四肢緊縮著,深吸一口氣,瞇瞇笑地說:「娘真香啊,娘真漂亮啊,比司姨娘還要漂亮。」
「瞧你這小嘴,可真甜,肚子餓不餓。」
「小肚肚餓餓啊。」她拍著圓圓的肚子:「要娘喂小北吃好吃的。」
捏捏她的臉,我的心軟得一糊粥一樣了。
小二不置信的臉看著我,我輕笑,抱著琳愛說:「這是我的女兒。」
「啊,青小姐,林家二少,今天也來聽曲子。」
我笑:「來了便是來了,對了,這上面小北不坐了,讓下面站著的人,上來坐吧,現在天氣還冷,莫要凍壞了。」
小北笑得開心,擺擺手說:「小北不坐了,小北要跟娘一起哦。」
小人精,還是個甜蜜蜜的人精。
灝,真的也學會了不少,包括放手讓我成長。
現在還讓小北來與我相處,真是高興,這樣我就不會錯愛琳愛的成長了。
向店家要奶茶與一些吃的,她好乖地讓我餵著,踢著小短腿,一雙眼裡滿滿是笑:「小北也有娘的。」
過了秋冬,竟然這麼會說話,灝教得很用心。
當然是有娘的,每一個人,都有的,要離開,或者是什麼,有時是一種迫不得已。
她抱著我的脖子說:「娘啊,壞蛋好想娘哦,叫小北不能尿床,不能哭,不能惹娘生氣,還不能吃得太多。」
她一個勁地告著狀,灝愛孩子,我還不知道有多重嗎?現在讓她來,也定是很捨不得了。但還能顧慮到我,我真是很感謝他。
謝一曲漁舟晚唱,一曲子花月夜,便就停手了。
接了店家的銀子,就從後門走。
小北張大了眼睛看著這裡的一切,興奮地叫:「娘啊,要那個,娘啊,要這個。」
一一給她買,遇上相熟的,還會驚訝地問:「青小姐,這是?」
「我的女兒,小北。」
「好漂亮啊,像你啊,青小姐。來,這個送給你玩。」
「謝謝。」她有禮貌地說,還朝人羞澀地一笑。
我暗歎,這脾氣,這性子,像灝,小小年紀,學會了這一套。
怪不得灝把她送到我身邊了,這邊的人雖然不太懂得京城中的金粉孺雅,但是性格是很直的。
捏捏她的小臉:「不能拿太多哦,你看,這哥哥這麼小就在這裡賣糖葫蘆,好冷的天啊。」
「這些給他好了。」二手滿滿的東西,也大方地送給男孩,換了顆糖葫蘆吃。
跳著,叫著,看著這裡陌生的一切。精力還是一如從前一樣,旺盛得不得了。
等她熟了這街邊的一切,貪婪的眼,就盯上了馬,想要騎。
抱著往木屋走去,遇上了人,她興奮地叫著:「這是我娘娘。」
調皮精,搖頭失笑,放下她,看她去追逐草原上的花飛初妍。
半瞇起眼看,我想,我的人生,一輩子這樣也就圓滿了。
九哥,我現在很快樂,學會了很多。你總是施捨,而我,承擔不了這麼多,所以,我不得不孤獨一樣。
你以為,你不斷地放棄,我會安危地在他身邊,幸福著嗎?我想,我是不可能的。
但是灝也為我想到了,讓小北到我的身邊來小住。
跟著我的日子,她很幸福,很舒服,住了二個月,把這裡四周摸了個熟。
咬著烤小魚乾,看我在種著菜,她站在一邊說:「娘,為什麼要種啊?」
「種了才會長出來,才有得吃啊。」
「哦,娘,我這魚骨頭也種,長一條大魚出來。」
我笑得無力:「丟湖裡去,讓」它讓出大魚來。」
「娘,為什麼花是紅色的?」
「娘,為什麼你這麼漂亮啊?」
「……」
「娘,為什麼你會住在這裡啊?」
我摸摸她的臉:「等你長大後,你就會明白了,不是娘不要你哦。」
她咯咯地笑著。
夏風一熱的時候,陳公公來接她了,她抱著門坎死活不肯走。
但是在這裡過盛夏,可是極熱的,她好動,真怕把她曬成小黑干。而且,春天她來了,灝心中一定想念極了她。
將她的小手拉開:「琳愛不聽話,娘就不疼你了。」
「嗚。」好痛苦流淚哭得驚天動地的。
「乖乖聽話,回去,等天涼的時候,再來。到時候娘給琳愛唱曲子,還有啊,娘種下的玉米,也會成熟,給琳愛烤了吃。」
「不要。」抓緊我,怎麼說也不走。
「你不想父皇了嗎?」我輕聲地問著。
哭聲微停,她點頭:「想。」
「先去看看父皇,可好,還有啊,要聽話,不許哭,不許撒嬌,回去要聽父皇的話,不許叫壞蛋,不許爭穎哥哥的東西玩。這樣子,等過幾個月,再來這裡找娘,可好?」
我不知她能不能聽那麼多話,反正就一口氣說完。
她似懂非懂地點頭,我笑著摸摸她的,陪著她上馬車,走到了鎮上才下。
她哀怨幽長的嗚咽聲,讓我心揉得破碎。
但是,已經裝滿了,很美很美了。
是我心愛的寶貝,你不恨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我不能貪心地,要全擁有你,正如她也不會貪心地不想讓你見我一樣。
年華在手心中,一點一滴地過去。
個月的二天,來聽曲子的人,特別的人多。我也就彈那二天,剩下的時間教了不少人。
背風而望,六年了,沒有一個人來接我。
沒有一個人來找我,風吹散的長,幾乎快到膝蓋了。
好長好長啊,九哥,你最喜歡看我的長的。我掉一根頭,你也不捨得。
如今,世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哪裡了呢?
我站在這裡,等著你來。
六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真的,你就不要我了嗎?
春風一吹,滿臉是淚。
六年的寂寞與孤獨,深深地積壓著。六年的思念想念懷念,深深地沉澱著。
九哥啊,你真的,再也不出現嗎?
人生中,有幾個六年啊。
每一年的秋天,我看到收穫的季節了,可是,你沒有來跟我分享秋收的喜悅。
好我等冬天。
冰雪覆蓋,怎麼說得盡一個冷,我幾乎就縮在炕上烤著火。
每當有人來敲門的時候,我總是興奮著。
可是出去,只能見到地上著了不少吃的。還有那奔跑的黑色絲寫滿了笑意。
邊關的牧民啊,都知道我這京城來的人,怕冷。總是照顧著我,九哥為什麼他們能想到我。你就不想我了,你最疼最疼我了。
這世上,沒有青錦臣,就沒有青薔。
可是六年來,你徹底的放手。一次也沒有出現過,也不給我機會可以彌補一些。你真的要我幸福嗎?九哥,那你又是什麼樣的自私呢?你只顧著你自己是怎麼樣的,你有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啊。
我怎麼能夠,心中擔擾著人我,掛念著你的付出,再享受一個男人的懷抱呢?
我們都在成長,都不想再傷害。
於是,成了這樣的局面。
可是,三個人的孤獨,這樣好嗎?
九哥,春天了,春暖花開了,草原上的露珠,成串成串的落,是夜裡的淚,凝結成了露珠,是我在哭了,你知道嗎?
白回頭,又能想通什麼呢?盼過了冬天,盼春天,盼夏,盼秋。我看一年一年的時分,就在我的指縫間過了去。可是一年卻又復一年的寂寞,咬著唇,就忍不住地哭。
雖然我二十多了,我學會鄧生活與堅強還有度量。
雖然有琳愛年年來陪我二次,可是九哥,你也是我生命中的一個缺啊,你不來,我真的能不老嗎?我會看到白霜,慢慢地染上我的青絲。
捧著淚,我無聲地哭著。
縮在寂靜的草叢裡,心在一寸一寸的縮痛。
待夜裡越的深濃,到轉白,到天色微微地亮。聽到了聲聲嘹亮的呼叫之聲。叫破了春晨的靜謐,叫醒了沉睡的花兒。
風揚起,舞動了綠波,花瓣上的淚水,慢慢地往下掉落,陽光刺射過來,耀眼生輝。
我站起來,孤寂的左右手,冷清的東南西北。
踏著綠,往小木屋走去。黑夜裡的孤寂,到現在為止,白天,還會堅強還會生活下去。
我的心痛,止於天亮之前。
一曲悲傷的曲子,隨著風,輕輕地送來了。
「天上的雲,哪裡知哪裡知,這裡的傷多重。地上的水,哪裡知哪裡知,綠草的底下,多少淚……。」遠處誰在唱著悲傷的歌呢?
這世上,誰的事,誰知道。
都是春光明媚的時候了,可是今年的琳愛沒有來。
我一直期待著,給她做好了小靴子,那邊牧民還給她做了漂亮的小衣服,她還是沒有來。
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年年這個時候,她就會調皮地出現的。總是用著不同的方法,來嚇我,來讓我驚喜。
有時候我一開門,就會看到可憐兮兮地她。
明知她是假裝的,還是笑得心都軟了。
或者啊,一開門,就會現她在房裡拉著我的衣服,要試穿著。
開了門,依然是沒有她的影子。
我抱了琴出去,今天又是得該彈琴的時候了,靜寂了一個冬,都是從這一天開始的。
一到了鎮了,沸沸揚揚的議論讓茶館熱門不已。
我喝上一杯茶,問小二:「今天怎麼這麼多人在說什麼啊?」
小二歎氣地說:「我們的皇上啊,冬天得了風寒,如今還臥床不起,應連著小帝姬也是,現在召令下來,看誰能有辦法治?」
我一驚,一口水嗆著了:「小帝姬和皇上都得了風寒?」
「是啊,過年的時候就到處張貼了,這不,冰雪一化開,春一暖,大伙出來活動,就看到了,不過這時候,也說不清是什麼樣的狀況了。反正皇榜還沒有撕下來。想必是還沒有好。真可惜啊,咱們無相之朝的皇上,那可是個英明的皇上……。」
他一個勁地說個沒完沒了的。
我卻是心都驚吊起來了,想想那年我的風寒,米水不入,幾乎就送了命。
皇宮裡的風寒,無數的寒重啊,我真擔心。
放下琴,焦急地說:「我回京城去,今天的曲子,不彈子。」咚咚地跑下樓,在外面買了馬就急急地往一個方向趕去。
那時,我狼狽地從那個地方出來。
現在,我要回到那裡去,心中沒有什麼介懷,只是很牽掛著他們。
我想,現在他們都在京城吧。
馬車一輾一輾,輾碎了無數的種種場面。
六天的趕路,讓我焦累不堪,遠遠地,看到了琉璃瓦的皇宮,還是一樣的讓人心裡驚歎不已,威武不凡。
我回來了,闊別了六年的京城,很多東西改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人呢?物是,人還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