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二隻狗,還在嬉戲了一會。
可是一會兒,那只吃了糕點的小狗,就有些不對勁了,軟軟地趴在地上,沒有半分的精神。怎麼逗它,它也無力一樣。
之桃輕聲地說:「小姐,內務府的人真可惡,送來只懶狗,小姐還是不要再曬太陽了,快些回去。」
我輕笑,坐了下來說:「之桃我在等著呢?」
「小姐你在等什麼啊?」她裝不懂。
「我在等,這隻狗什麼時候被毒死,看來,應該就快了。」
她臉色就變得蒼白,瞧一眼那糕點。還在裝不懂,她以為,我對她,一直是相信的。
也是我,我對她,還是比較的有容人之心。
「之桃,你為什麼要下毒。」我吁出一口氣,淡定地問著她。
她還想再裝,可是我已經不想再跟她裝糊塗下去了。
我很討厭,明明做了就是做了,卻要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表情。
「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之桃呢?」淚水泊泊地從她的眼裡流出來,萬般的委屈:「小姐不要之桃侍候了,小姐說一聲就是,之桃就是奴婢的命,之桃是不會強求什麼的。」
「之桃,你還在裝不懂嗎?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這樣先置人。你在糕點裡下了什麼藥,要不要我宣御醫來驗證,你以為,我會什麼都不知道嗎?狗要死了,之桃,別總跟我說那些奴不奴婢的,我跟你說過,一個人,你都看不起自己,誰來看得起你。」我最討厭這樣,明明是自己錯了,還要裝作是對的,還要讓我認為自己是錯的。她什麼時候,竟然學會了,和灝一樣。
但她畢竟不是,灝雖然的爭的是一些利益,而她,是要我死。
小狗吐出幾口白沫,還真的二眼就要閉。
看得宮女心驚,我也心驚。
「抓起來,該怎麼樣的懲罰,還是怎麼樣。」太殘忍了,如果我吃了下去,那麼躺下的人,就是我了。
她臉色蒼白,似乎很是害怕,現在怕,還真是有點晚了。
二個宮女扭住她跪了下去,我輕道:「宣御醫,還有,讓內務府的公公過來,查清楚,指使她的是什麼人?」
「小姐,不關我事的,我什麼也不知道啊。」她還在喊冤。
「這事,我不插手,你既然到了宮中,我就得遵守著宮中的規矩,不管你的後台是誰,之桃,這一次,你的命,是休矣。你三番二次地給我下藥,你心裡還能這般跟我說話,之桃,原來,我對你,真的一點也不懂。如果今天我吃了下去,抱著肚子死的人,就是你。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的,你可知道,這樣的我,會變成厲鬼,不會放過你的。還有我的九哥,會一刀一刀的把你給割死。」我氣喘吁吁地說著。
她臉色白:「小姐饒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一次是這樣,二次是這樣,我再容你,死的,也會是我自己了。你是不是故意的,這些事,內務府也會查個清楚的。你恨我是吧,你找她們去,她們叫你做些什麼,其實浮雲寺裡的事,就是她們做的。還有,之桃,你不要把自己當成什麼苦命的人了,我九哥,壓根就不會喜歡你的。縱使是沒有我,江湖上的女子,都不知比你好多少倍。一個沒有自己,一個心口不一,歹毒萬分的女子,我九哥,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為愛而恨,我知道。
她把自己的愛看得太重,她以為,她付出的,她會收回來。
這安能是這樣的呢?我歎氣,我不想聽她說什麼。
等著御醫過來,還有內務府的公公。
她一口話也說不出來,淚水漣漣的,企圖引起我的憐憫之心。但是我不能再這樣,再這樣下去,我容得她,她心裡,還會再犯。她怨我太深了,她恨我太深了,所以無論什麼事,她都會想,這是因為我。
公公要把她帶走,她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她跪著,求著,拉我的衣服:「小姐,你饒了之桃吧,你讓之桃走吧,之桃再也不敢了。」
我搖頭:「你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
她用力地磕著頭,額角都流出了血:「小姐,看在之桃侍候了你這麼多年的份上,你就真的是這麼硬的心腸嗎?因為你,我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要啊,為什麼你就可以,大著肚子自己養孩子,我什麼都不可以。青錦臣可以愛你,為什麼?你根本什麼也給不了他。」
「那你下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多無辜呢?之桃,你以為,我就不是人,我的命,就不是命嗎?一屍二命,你可以這麼殘忍,我怎麼能再相信你呢?我真的還沒有盲目到那種地步。」饒過她,也不是一次的事了。無非是念在舊情,她在下藥的時候,就不曾想到後果嗎?
我知道是爽直是因為九哥喜歡我,讓她心中生的怨恨更大。這是我自己的事,雖然我知道,我真的什麼也給不了他。但是我們之間的事,還置到到她來恨。
不管她說我殘忍也好,說什麼也好,我是決定了心意。
如此下去,死的是我和寶寶才是。就算是我饒過她,皇上也是不會饒過她的。她們真的想錯了,以為我現在是真正的失了寵愛,沒有人會在乎我的。
下來知就是太在乎,才會有些生怕不知道要怎麼去控制。
公公摀住了她的口,不讓她再說話,絕望的眼裡,閃著懼怕的光。
御醫恭敬地告訴我:「啟稟修儀主子,這糕點裡,下了芒刺之毒,味道甚大,可能是下得多了,有些嗆人,知道一些的人,一聞就知道。」
一聞就知道,偏我對這些,是一無所知。
「芒刺有什麼效能呢?」
「一刻鐘之內,能置人於死地,和毒藥鶴頂紅,差不了多少。」
好是心寒,也許,她太急了,所以,下了好多好多。
所以,無垠聞出來了。
我怎麼能再容她呢?我知道,她侍候我好多年了。我知道,她是喜歡九哥的。
因為她無父無母,淪落在街頭,有惡人見了,要把她賣到青樓裡去。九哥看她可憐,把她買了下來,讓人調教她,給我做了丫頭。
那美麗的丹鳳眼,是不會再為我流出什麼樣的淚水。已經變了質的情份,到了置我於死地的境界。
或者是我的錯,誰叫我曾經跟她說過,叫她跟了九哥而去呢?
我有問過九哥的意思嗎?什麼都沒有。
不管她是什麼樣的後果,我都很難過,我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事生。
御醫用銀針試過了遲來的午膳,我卻百無胃口,只是逼自己吃了一些粥,不讓孩子餓著了。
原來,什麼也離我而去了。
之桃是,九哥是,愛笑的木娃娃亦是。還有灝,也是。
沉重地吐氣,到了宮中,一個人才知道,什麼叫做難上難。
你不理人家的雜事,人家,還不放過你。
稍晚一會,內務府的人過來稟報,說之桃招了,是她自己下的毒。還有,我大病之時,在褥子裡,放了一種布料,無色無味。
但是布料中有些藥料,會讓身體生惡寒之氣,是乃集苗人的藥物精華。
然後說,處置了。
我心裡暗歎,終就是這樣了。
之桃什麼也不肯說,助她的人,她一定不敢得罪,因為那人,必會用著更殘忍的手段來懲罰她。
何苦,她為自己惹上這些事。她以為,她一個宮女,可以得到這些秘藥嗎?怎麼可能呢?這些藥,就連御醫那邊,也是小心萬分的,得層層上報,才能領到。而御醫那裡,並沒有記載有任何人領過那些芒刺之毒。
進了宮裡,做宮女,也是會變的。
污黑不濁了,她從開始,就收很多宮女的錢財玩物,她的心,就已經慢慢地變了。我曾經說過她,她馬上就轉了性子。太快了,但我還是選擇去相信她。
我怎麼走到了這一步啊,有些眾叛親離的結果。
是什麼置使我走到了這一步,是我的性子嗎?
欲想改,還真是難。
我彈著琴,輕輕的,平和的,想要打心中的煩躁之氣。
戾氣慢散,郁氣結心中。
主僕一場,走到了如此的地步,不是她的錯,錯的是,不該生的愛開始。
「修儀主子,可以用膳了。」宮女恭敬地叫著。
我摸摸肚子,有些苦笑:「稍晚會吧,現在還不餓。」
寶貝你是不是也害怕了,你以前,總是餓得特別的快。這些事,你也怕了嗎?可不行啊」,你不能怕,你要堅強起來,你要吃得壯壯的,才能健康地活著。
但是,我還是不想吃啊。對吃的,似乎帶著一種恐懼之症。
一桌子的東西式,幻化成了一張臉,有淚,有恨有不甘的笑。
咬著一個水梨,獨自在昏黑的琴房裡看著。
窗外的紅燈籠,照得外面好是迷濛。
窗上,無垠又帶著他的琴,在花樹底下彈。
彈的,是安心曲。
他真有心了,寶貝得記得,他又救了我們娘倆一次啊。
擦淨手,我也輕彈,與他的曲子,與他的步子,同時而行。
安心曲,越彈越是變得高亢起來,有著一種在寂寞中,找到了同行人的想法。
一曲完畢,他停了下來。
而我,沒有。我彈著九天鳳凰曲,他認真地聽著。
再等一會,我再彈,他已經能同步而行了。
琴聲,在空中交匯成一道,說多美,就有多美。
清亮高雅,流水玉台一般,婉轉而又清亢。
無垠真是天人也,我只彈了一次,他就學得會了。與他而彈,實則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孩子慢慢地變得安心起來了,不怎麼躁動著。
最後一個音消失,似乎看到了鳳凰在飛舞著,那光華,是何等的絢麗絕妙啊。
站了起來,無垠也抱了琴走過來,隔著窗口,給我一個木盒子裝的東西。
我打開一看,竟然是紛香撲鼻的包子。
他擠擠眼一笑,然後抱琴而去。
知己者,當是真的知心知根知底。
吃著包子,一種甜糯的滋味,浮上了心頭上。
已冷的包子,吃起來,卻別有一種滋味。
吃完二個,已是有飽意。
一晚上有些反覆,總是睡不著。到半夜,還是很清醒。
窗口有沙沙的聲音,然後大步地移開。沒隔一會兒,門輕輕地推開了。
一股子冷香,衝了進來。
我從起身,在昏黃的光亮下看著他:「灝,你怎麼半夜過來了?」
他臉色不太好,走過來坐在床邊看著我:「還好嗎?」
我點點頭,心頭有些難過,還帶著一些懼怕。
他大手將我摟進懷裡,一手輕撫著我的肚子,「真是可惡至極,這般狠心的人。」
「沒事了,就是心中,有些難過。」
他將我抱緊了一些,親親我的臉:「不要害怕了,薔薔,朕放不下你一個人,可是帶在身邊,也是一種苦。薔薔,要不要到外面去休養。」
我抱緊他,搖搖頭:「不要了,我怕。」
浮雲寺裡的事,已經讓我死過一回了。
「我會保護我自己的,奈何這時有心人,還是太多了。」
他順著我的背,輕輕地撫著:「薔薔,朕讓人安排在你身邊,一個對這些事百般瞭解的,你吃用,以後不用怕什麼。朕過些天,就回來,明天朕讓易兒先回來。封他為封妃,讓她的風頭,去跟皇后鬥。」
我抬眼看他,他有些苦笑:「朕第一次,跟你這般坦白地講這些話,是吧。」
「是的。」
「你會不會怕,朕其實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朕是一個心計如此多的人,朕其實不想讓你知道,可是怕你吃不好,睡不好。」
我搖搖頭:「不怕,你跟我坦白地講出來,是更好的。」
他拉開被子,抱著我進去,緊擁著。心跳聲沉穩而又有力,手不捨不捨地撫著肚子,輕歎地說:「過不久,你更會難受了,還有抽搐。」
「沒關係,我喜歡孩子,置使是一種痛,也是一種幸福的痛,我願意承受這些的。」我多盼望這個孩子啊。
「我會努力地保護她,可是我總覺得力不從心,宮裡的事,太多太多了。」
「別擔心,朕不想要你自立了,朕不想要你學會這些了,朕寧願你窩在朕的懷裡,明天易就會回來,朕讓她去皇后的宮中住,起碼,二虎相爭,倒會把你忽略一些。寶貝好生地安心吧,父皇已經派了人,來照顧你們的飲食,不會有事的了。」
俯下身,在肚子上一吻。
他靜靜地在聽著,聽著肚子裡的聲息。
我有些歎息:「灝,你會累嗎?」
他輕笑,爬上來,將我抱緊說:「這些對朕來說,不算是什麼,薔薔你是有容人之心,你不忍,你善良,你信任,別人就是算準了這一點。」
這別人中,也包括了他。
我有些感歎,想抱他抱緊一些。
我們的愛,像是一杯水,現在就要見底,所以,我們慢慢地,只是看著,賞著,不敢用完了。
抱著他的臉,我輕輕地親吻:「累嗎?這麼晚了才到。」
「不累,我晚了些才收到內務府的消息,馬上就趕回來了。」拔弄著我的:「薔薔,不要怕這宮裡。」
我垂下眼眸,又看著他:「灝,我生下孩子後,不如。」
他捂著我的嘴:「別說,現在什麼也別說。」
相儂相依,到天色微微地白,他坐起身:「薔薔,朕得回去了。」
我知道,他一夜未睡,還得裝作睡了懶覺而回去。
他不讓我起身,一會兒,他出去,又還折了進來,端著一熱乳汁燉的甜品。
「薔薔,來吃了這些就睡。」
半坐著,他一勺一勺餵給我吃。
這光景,還像是受傷那是,我看他,我心中滿是愛意。如今看他,還是有些愛,卻是荒涼了好多。
吃了半碗,我就很飽了,他端起,就著碗口,一飲而盡。
唇角微微地白汁流出,我用手指輕抹起。
他抓住,輕吻著我的和指。
眼神微暗,然後他的氣息就在我的臉上重重地拂著。
我閉上眼睛,一個吻,落在我的眉間。
然後,再落在我的唇上。輕輕地磨著四片唇,不曾深入,卻是愛意眷濃。
他手輕撫著我的脖子,柔柔地說:「薔薔,我們還可以開始嗎?」
我拉著他的手,放在肚皮上:「這是我們的寶貝,曾經,我們也不知道,偶爾的一次,造就了她的生命。沒有可能的事,變成了可能。我想,我們可以再開始的。」
他對我萬般的深情,我不想負他。我這一輩子,給了他。下一輩子欠九哥的,再還上。
他低低地笑,無數的細吻,落在我的頭上,脖子上,深深地一吮:「朕會讓你不敢出去見人的,朕吃醋了,你又跟無垠彈起琴來了。」
我輕笑,額抵著他的額:「現在早上有些寒了,多加一件衣服回去。」山莊裡的早上,很是寒氣深濃。
他點點頭,眼中有著很多的柔情和喜悅。
他為我的答應,而開心。
抓了我一件衣服披在肩上,我看了直笑。
他輕笑地說:「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了,我靜靜地,保護著你。」
「快回去吧,不然你的謊言,就會讓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