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閃開,要是我沉默,我想,他會很失望,我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樣子。
我眼中閃過笑意,指尖點點唇,然後印在他的臉上:「呵呵,好了,快去趕你的下一場了。」
「偷工減料。」他一點也不滿意,抓著我的肩,傾上來就是火熱的二個吻印在臉上。
我也閃躲不了,慢慢地適應了他親吻我的事。他喜歡這樣,久而久之,也能淡然處之了。
他微歎:「真不想離開,就這樣坐在這裡也好。」
陳公公在外面輕聲說:「皇上,時辰差不多了。」
「你聽,又來催了。」他抱怨地叫著。
忍不住心中的笑意:「去吧,都等著你呢!」
「可是我更想在你這裡,我怕你的心冷下去。」他說得很坦白,眼睛帶著笑地看著,「青薔,薔薔。」
還用上這一招了,真服了他,幾乎十八般武藝都要搬出來對付我。
他有那麼大的決心,哪裡有我退讓的地步呢?
「去吧,別喝太多了,酒多終究是傷身。」
他眼中有些失望,還是放開我,細聲地囑咐:「下次再來看你,要是睡不著,就讓他們燉些燕窩再兌上牛奶給你喝,喝下去,精神會好些,現在沒時間抓著你,別太偷懶了,要不然,到時朕天天讓人給補藥侍候著。」
我輕輕一笑,讓他安心地出去。
百忙中,還得抽出時間來看我,竟然能覺得高興,而且,還能關心我,心慢慢地為他所打動。
人一碰到情,腦子真的打結,打得還不是一般的厲害,想解都找不到結頭。
但是我知道他不會賜厚禮以謝無垠公子,因為他沒有告訴我,那刺客的消息。
他曾經告訴過我,一定會徹查此事的,他眼中對我的歉疚,我也藏在心中。
下起了小雨,讓天氣又冷到了極點。
早上起來的時候,覺得寒氣掩面,我賴在床上不想起來,真是暖和極了。
昨天晚上他讓人送來了軟毛大毯子,只消蓋上,就不會凍著。
早上的時候,頭腦會有一時的不清醒,或者是迷惑於這溫暖之中。我想,何妨就放手去愛呢?反正都是讓他牽著走了。
順其自然吧,愛,只能愛七分,留得三分給自己,不然十分的痛,會是很苦的。一開始就會想到痛,我還真是奇怪的人啊。
之桃歡快地進來:「小姐快起來,九少爺來了。」
我一聽就甚是驚喜,也不想賴著暖被窩,之桃進來侍候著起來梳洗,就快步去廳裡見九哥。
還是微微濕,他是冒著雨進來的,我又進屋拿了乾淨的面料出來,給他擦擦背上的濕意:「九哥你怎麼不打把傘啊,你看你頭濕了,衣服也沾到水了,這麼冷的天,你倒也不怕。」
他笑笑,神采奕奕的,他打開一個木盒子:「昨天晚上太晚了,不然昨天就拿過來給你的,看看,還行嗎?沒丟你的臉吧。」
幾本精緻的書就放在盒子裡,還有一把木製的七絃琴,色澤相當的漂亮。九哥尋這些,可不是在街上隨意買的,下了好大的一番心思吧。
我瞪著他瞧,瞧得他挑眉笑:「怎麼?不高興了?」
「是啊,九哥,什麼叫丟我的臉啊,你是想叫我羞死?!」我都不知要怎麼謝他。說謝他真的說不出口的,太多太多。
他搖頭輕笑,端起熱茶喝:「你啊!跟九哥客氣什麼,要是什麼也不能做到,還要這九哥來幹什麼?」
我坐在九哥的身邊,笑逐顏開地說:「呵呵,我有九哥,真是天大的幸運。」誰也可以不明白,為什麼要找最好的,可是九哥明白,不僅明白我心裡所想,就連無垠的驕傲與第三,也想在其中。
我現,我真的比青鸞要擁有得多,至少我擁有的是很實在,很珍貴的東西。青家的情份,那麼的虛假,也沒有什麼好去爭取的。
原來,走出青家,就會現,那裡,實在不大。
「九哥你陪我吃早膳,你一定沒有吃,我們還像以前過年一樣,就隨便吃一些面啊、粥的。」
九哥也是樂意,放下茶道:「那,之桃,麻煩你去準備一下吧。」
之桃笑盈盈地下去,九哥才一斂眉,輕聲地說:「青薔,九哥已有刺客的消息了。」
我點點頭,隨便翻著九哥帶來的幾本書,本本應是不易得來的:「不見得是好消息,是吧?!「
揉揉我的:「你倒是想到了,刺客那天晚上逃到了太后的宮殿。「
怪不得查不下去,怪不得我說不要賞賜,他也沒有怎麼多說。
我自是知道極有可能是後宮的人做手腳:「九哥,我跟太后並無來往啊,連見都不曾見過。」這一點我就奇怪了,為什麼她要讓人刺殺我。
九哥眼神沉重起來:「這些,九哥也不明白,青薔以後可還是小心一點,凌波微步再如何讓你能逃過,但是人多,你終究會吃虧。你雖不與她們多接觸,並不代表,她們不可以暗著來對付你。」
「九哥,別煩惱太多了。青薔可不是吃素長大的,要論別的不行,但青薔也未必就站著挨打,不是嗎?難道九哥還覺得青薔不如她們?」只是不想去沾惹這些討厭的事。
九哥笑,眼裡只有我:「哪裡,誰能比得上你?!」
我將一邊的暖手爐給九哥:「握暖和一點兒,我試試音色,好久沒有彈琴給九哥聽了。」
真漂亮的琴,透著一種淡淡的原木香味,瞇起眼細聞,便清靈了許多,輕捻,音色輕靈,是一把好琴啊!
我輕輕地彈了起來,彈著熟悉的曲子,似乎回到了青府裡,我彈琴,九哥舞劍,那般的好光景。
無論在哪裡,都不會束縛我的心,對!我便是我,愛便是愛,但是我不會改變自己,也許吧,這樣有些想通了。音隨心走,越的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清雅好聽極了。
九哥手指敲著桌面,與我輕輕的各,那種寧和滿足的神態,讓我不敢多看。只是這樣,他就知足了。
「音色好極了,九哥,這是難得的一把好琴啊!我那天去看他,他正在修那張損壞的琴,可是他擋著,不讓我看見。」送過去,勢必還要想一番的理由了,不然無垠是不會接受的。
九哥去讚賞:「雖為質子多年,卻不失其本質高清玉潔,端的是可敬。」
「是啊!我極是欣賞他,九哥,他不僅畫與琴到了隨手拈來自成一派的火候,還會算一些頭痛的算術,我真是佩服他。」
「呵呵,九少爺,小姐,可以用膳了。」之桃輕快地端了進來。
還是我與九哥愛吃的東西,九哥讚賞地說:「得好好賞之桃才是,我看之桃入了宮,你的氣色才好起來。那宮女貪得無厭,往往做事,就是不會用心的。」
「是啊!小丫頭再長大點兒,給她找戶好人家。」我也打趣地笑著之桃。
之桃臉紅通能的,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之桃才不要嫁出去。」一扭身,就走到外面。
九哥點點我的鼻子:「你啊!快趁熱吃。」
心情好極了,還有九哥陪著我用膳,自是吃得飽飽的。
拿了精緻上等的小傘,讓九哥打著回去。
之桃在一邊說:「這宮裡的傘,可漂亮多了,也不會滲雨的。」
九哥眼中有些黯淡,我輕笑道:「管那裡的傘呢?在我的眼中,能擋雨就是傘而已。」並沒有在乎它是何等的珍貴。
便如衣服,昂貴之料皆也能暖身,棉布之料也自是能暖身,在我的眼中,就沒有這差別之分。
九哥把我臉前風吹亂的綰回耳邊,輕聲道:「進去吧,這外面冷。」
暖暖的指尖,在我的耳際停留得久一些,似眷戀,還歎息,縮了回去:「青薔,我走了。」
我抓緊了門框,看著他獨自離開,在風雨中,只有他一個人孤單的影子。要是往時,還不是他擁著我,打著傘,給我擋著,不讓風雨將我沾到一絲。
如今,卻是這般的狀況,我知道他是心裡想著會有些感傷的。
回到房裡,將我畫了大半的荷葉連田的畫給展了開來,再畫起來。
看這畫,能想到外面的自由,所有的一切,都是九哥。
九哥帶我去看荷花,九哥給我打傘,九哥帶我去吃好吃的,九哥帶我去逛京城的大街小巷,」九哥給我看最好的畫,給我求最好的琴,給我尋最難得的書,九哥會帶我去一些場合,告訴我,都是沽名釣譽之事。我會配合著九哥,好好的將所學展現出來,博得一個才女之名。
但只是讓我處在地在青家到十六而已,九哥的心思,九哥的心血,終究不能為我爭得自由。這世間,有人看重權勢,有人看重情份。
什麼都是九哥,如果沒有九哥的呵護,就沒有今天的青薔,我所欠下的,怎麼會是僅僅的感恩之情而已呢?!但願我有可以還九哥一些情份的時候,卻不能是愛,我想得清楚極了,我們是親兄妹,再好的感情,也不能越出了一些範圍。
壓下心頭所想的事,細細地畫起蓮花來。
連午飯來也沒有吃,繼續奮鬥著,之桃知曉我做事不喜歡人打擾,也不會進來催我什麼的。
畫好之後,還是如往常一樣,在下面寫上日期之類的,看看天色,外面已是天色放晴,雨不知何時停了。
收拾一下,帶著東西和之桃又去無垠的小樓閣。
那守門的對我仍是恭敬有加,裡面的那株梅花如今開得極是燦爛,如血一般的紅艷,在陽光之下,顯得那麼的妖美。
我看了一下,細撫那血紅的花瓣兒,真奇妙啊!為什麼有些梅花會開出白色如雪,有些會開得如此的妖紅,有些又會是綠色的,世間我知道的事,可還真多。
無垠從窗口看到了我,以及我和之桃手裡拿著的東西,那興奮的眼神,慢慢地蒙上了一些灰暗之色。
我大方地走上前:「無垠公子,青薔找你彈琴來了。」
「你確定嗎?」他含笑問我。
我笑著搖搖頭,將例子放在窗台上,拿出畫給他:「你先看看。」
他展開畫,眼中的驚艷與羨慕畢現:「真美的蓮花啊!這麼多。」
「這是京城外的,可多了,無邊無際,隨意生長,不受什麼約束,把夏天開得荼靡一片。所以,送無垠。」我就知道他會喜歡。
他點點頭,俊美的五官柔和地笑著:「我收下……」
我打斷他要往下說的話:「不得說『謝謝』,因為」我把木琴奉在手上,「因為我還要你收下這個。」誠摯地看著他,「很香的木琴,彈出來的音色,也還好。」
他欣然地接下:「那好,琴贈與我,只能一曲以謝之。」
我笑:「我就是這麼點私心,讓你看出來了。」
他彈得很好聽,他的動作很優雅,彈的「長相思」,更是入骨三分,比起我,是不同的境界,讓人很有感受。
我就站在窗邊,看著他彈,偶爾,他會抬,輕柔地笑著。
他眼裡的蓮花,一朵一朵地盛開,讓人情不自禁地迷惑進去。忘了時間的流逝,聽著一曲一曲各有不同特色的音調,我不捨得走了,倚在窗邊,靜靜地聆聽著他抒心中的快樂。
紅梅帶著冷香,正是撫琴一展胸懷的時候。
我真想也和他一樣,遺世面獨立,孤清而傲潔。
我羨慕他,我敬佩他。一聲聲,催人歲月易老,再回,花已調零,還能找得到什麼?誰說他空度了幾個春秋,他獨自這樣自得其樂,獨得逍遙。
清脆的幾聲拍掌聲,把我從樂曲感歎中打醒了。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皇上。
他帶著幾個公公進來,他一進來,硬是讓這裡亮上了幾分,那種紅梅冷香琴幽雅的感覺,似乎在一剎那就消失了。他威儀的臉上掛著輕淡的笑意:「無垠公子好才藝啊!花能引蝶,琴倒引來了朕的修儀。」
無垠起身行禮,眼中的蓮花黯淡了下去,抬頭,只是平和之色。
「彈得不錯。」灝讚賞,「朕以為朕的修儀才名滿京城,沒想到,人外有人這句話,是說得不錯的。」他看著窗台上打開的盒子,裡面放的書,眼光掃過便淡淡地說:「無垠公子倒是好學。」
我知這話的含義,輕聲地說:「皇上,是臣妾送來的,都是些易行八卦之類。」
「朕倒不知你有這方面的涉獵。」他低頭輕笑,一手環著我的腰,卻抓得緊緊的。
我有些生痛,暗裡扯著他的手,淡淡地說:「略知一二而已。」
「朕也有些興趣,倒不見你跟朕說幾分。」他抓緊我的手,不讓我動彈,然後道:「天色已晚,起駕回湘秀院。」
無垠又送駕,我回頭看他,輕輕地搖頭,叫他不要在乎。
他笑了,點點頭。紅艷的梅花,映著潔淨的他,越冰清玉潔。
他抓著我的腰,將我帶著走,有些生氣,走得極是快。
到假山邊,他冷然地道:「琴是好琴,純木的,沒有任何的珠玉點綴,不是宮中之物吧。」
他不是都看得清楚嗎?當然不是宮裡的。「我讓九哥給我尋來的。」
我看向一邊:「是啊,尋些特別的東西,自然要下一番的功夫。」
他淡淡地說:「別惹朕火。」
我抬頭看他緊繃著五官,依然是那麼冷削:「我沒有惹皇上火,皇上你自己要火的。」
指間的力道加重,將我的腰抓得越的緊。
我咬牙:「痛。」
「你也曉得叫痛?!朕怎麼跟你說的,你三番二次跑去那裡,那不是你惹得起的人那是質子,你當知這其中的含義,知道為何朕在那裡嗎?」低頭正視我,眸中帶火:「不然你就麻煩大了。」
句說得我心裡冷,但是我也相信他,他急急而來,我抓著他的手腕,他脈搏還是跳得極快。
本來生起了一些厭惡氣恨之心,氣恨他的野蠻和霸道的,現在慢慢地平靜下來,無力地靠在他的身上。
「要拿你怎麼辦呢?」他長歎,放開我。
我仰起頭看著他:「皇上,就算讓人看見了,又怎麼樣?」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討厭的皇宮,討厭的後宮,一大堆的規矩。
他直視著我,有些凌厲:「你不怕?」
我搖頭:「不怕。」
「就是如此的固執。」他無奈地歎氣,「卻惹得朕替你操心過頭,匆匆而來。」
怎麼說也是一番好意,而且他也是極有耐心,不然,只怕冷然地訓斥我了。
我拉起他的手,朝他一笑:「別生氣了,還有,謝謝。」
一手揉揉我的腦袋,牽著我的手慢慢走:「就是讓我省心不下。」
微微地帶著寵溺,看起來很無奈一樣,他可不是這樣的人,卻讓我放下了對他的防心:「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他看著我,有些質問:「你不要朕湘秀院嗎?」
「不要?我擋得住你嗎?省得半夜讓人叫起來開窗。」他要來,我如何阻得了。
他才舒開眉頭一笑,牽著我的手回湘秀院。
抓得緊緊地:「你現在已是做修儀了,朕過兩天送你一個禮物。」
我搖頭:「不要。」
「你還沒有聽,就說不要?」他倒是好奇了。
我笑,將他的手反轉,看著他修長潔淨的指與我五指相扣:「你現在無非是想賜我住在熱鬧一點兒的宮殿,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和你的女人打交道,我討厭要掛上虛偽的笑,很多的時候,要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他鬆開我的手,攏著我的肩,輕聲地說:「那朕怎麼才能諸你歡心呢?朕只會聽琴,不會彈琴,下棋朕也不如你。想把你寵在心間,讓你眷戀更多,可朕現,怎麼做,你都不要,頭痛。」
原來,他對我,依然是這麼的沒有把握,可見他知道他用的手段,多無賴與霸道,不按理而來,讓我無法脫身了。
笑著抬頭看他,他在乎我的。
「皇上,嬰兒之病傷於飽,貴人之祝傷於寵。這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你還想讓人再來刺殺我一次嗎?」要我和很多的女人住在一起,然後天天還要請安啊,還要抬頭不見低頭見,再來些冷嘲熱諷,那才是我的頭痛。
手驀然抓緊,我笑笑地拉著他放在我肩上的手:「過去的事,別提了。」
他撫著我的臉,有些歎氣。
他眼中的複雜,我也理解不了。
靠著他慢慢地走,也自是舒心。
他在湘秀院裡用膳,我看他眉頭不展的,我知道是我說的話讓他還煩心。
以前指出了宮中許配於袁修純,他也得把我要進宮中,這一次,他沒有查下去,但是我知道他勢必也是有爭執的。皇上的性子,他很善用,他知道對誰該直就直,對一些東西,則不能如此。
用過膳,我拿著熱巾子給他抹臉,站在他的後面,輕柔地順著他的眉:「不要煩惱了,你要做的,不是在後宮周旋,天下的大事,儘是要你處理,我很佩服你啊!」
他拉下巾子,眼睛亮晃晃地看著我:「真的?」
「當然了,你十七歲就當政,你處事光明磊落,公正無私,反正國政之事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江山易打,不易守,你能做得這麼好,就是要付出很多了。」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好皇上。他把好的一面,都用出去,他想要的,他只能壓抑,比如,他其實愛玩的性子。
他抱著我的腰,臉靠在我的身上:「青薔,你怎麼這麼理解我啊!」
我輕應他,他卻不說話。但是感覺出來了他的依賴與信任。
他抬頭看我,又自豪地說:「不愧是朕看中的女人,就是不同。」笑了起來,站起來在我的臉上親了親,輕歎地叫:「青薔,你放下你的心,放下你的掙扎,來依靠朕吧。」
那我還是青薔嗎?那他對我的愛,能到多久。
我知道他對我好,他寵我,疼惜我,但是,我,還要是我。不然我什麼也不是,只會變得連自己也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