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的求親之事,原本是想得很好的,殺出個青鸞,功虧一簣。
世間之事,並不如自已所想的那般容易,總是有些突之事,讓人不得不扼腕感歎。
平淡下心來,也知道自已的斤量。身體好些了,九哥就帶我去竹林裡轉悠著。
竹令人幽,九哥看我喜歡竹,便在我的院落附近,種下了許多,不過二年時候,就蔥鬱一片,青綠可人,秋觀竹搖,冬聽竹歌,春來看筍,夏來有風,好不愜意。
不必有香,一張沉香的檀木琴,輕輕地彈起,已是招來了風,輕拂過竹尖,和著琴音,何等的清亮。
九哥放下手中的書,也聽得著迷。
琴能讓人靜之以心,曉之以清,彈奏一曲輕風和鳴,映得這天更藍,這葉更綠。
婆裟弄影的葉,到了秋,也要日漸地變黃了。
九哥興致一來,撿了根竹枝笑道:「我來和和這調子。」
「九哥,鳳凰九天曲了。」我輕笑著,指間音一變,轉變得清揚高亢。
他手中的竹枝,如賦了仙法一般,一招一式,招風帶氣。頎長的身子,如游龍一般,在那竹林間跳躍著,滿天的竹葉在隨風輕舞,美得讓人歎。
他轉動著竹枝,那竹葉,如有生命一般,隨著竹枝而走。
走之以氣,引之以巧,指間又加重了力道,讓靜局,又動起來。
自創的鳳凰九天曲,也只有九哥能以武和得這麼美,我看他那裡是凡人,明明是翱翔於空中的鳳一般,時而輕靈,時而有力。九哥的劍氣,相當的厲害,一般,有時像是蜻蜓點水,只引起輕微的波動,有時如虎嘯西山,氣勢雄渾,問這世上,英雄能有幾人。
曲畢,九哥收招,一身銳利之氣盡斂。
我拍手稱先:「九哥,你的功夫越來越俊了,九哥要是願意,大將軍也自不在話下。」
他走過來,臉上微微泛著薄汗,隨意一擦道:「這些焉有這般自由自在好,為人臣也,安得自由。」
「千軍萬馬,那才是威風,方顯男兒真志氣。」
「呵呵,小丫頭倒是想你九哥離得遠遠的嗎?」他笑,親暱地將我的綰在耳後。
之桃送上濕巾子給九哥拭臉,我輕言道:「九哥,我沒有說啊,我要是習得九哥一招半式,倒也是好。」
「為時不晚,來。」他牽著我的手走進竹圍成的空間:「什麼執馬之類的,九哥就不教你了,那是累活兒,九哥教你走一套步法,輕靈如柳,自在如風。」
「這可是靈楚大人的真傳啊。」我驚詫的低呼著。
「我師父不會介意的,來,試試看,他還叫你給他畫春夏秋冬四色畫呢?」
「靈楚大人本身就是精於畫,怎會叫我畫呢?」我不解地問著。
得緣吧,九哥拜在靈楚大人的門下習藝,習得一身的好本事。
「師父說女子畫來,更是柔美上幾分,所以讓我帶了四幅畫,讓你給摹臨了,不知青薔可願意。」
我笑:「我怎麼會不願意呢?我們的小命,可是靈楚大人救的,不然早就淹死在後園的綠波湖裡了。」
七歲那年的早春,和九哥約定去後園的綠波湖裡抓魚,可是跳過那小板的時候,卻忽然斷了,整個人就撲入那綠波湖中,早春的水太冷,一直掙扎著叫,九哥跳下來救我,二人都不會游水,沒入水底的時候,一心的恐懼,而那湊巧從青家後牆經過的靈楚大人上朝聽到,飛身入來救了我和九哥。
個緣份啊,就這樣九哥就拜了靈楚大人為師。
「那倒是好,我可以向師父交差了。來吧,走走步法,女子家,應該也有些能保身的技巧。」他站在一邊看:「向前二步,側一步,倒一步,再入二步、、、、、」
我腦子還算轉得快,雖然走得歪斜,可也走下了去,越走越快,如分花拂柳一般自在,身子傾斜間,竟也不會摔著。
「小姐好厲害啊。」之桃拍手叫著:「走得好好看啊,像小姐說的臨波仙子一樣。」
我一洩氣,笑出了聲,差點沒倒下,九哥趕緊扶著我的腰,也笑著說:「青薔你別笑啊,凝著氣才行。」
我扶著一根碧綠的竹子笑:「我想著,這哪裡是臨波仙子,我分明是鴨子學步。」相差太遠了,讓我不笑也不行。
之桃倒是學了幾分九哥的樣,總會誇上二句了。
之桃奉上濕巾子,我抹著薄汗:「留著以後慢慢學,倒是可以。」
「若是人不知,真當是以為神仙眷侶了,可惜啊,生就是兄妹了。」清潤如玉的聲音,帶著一絲的嘲諷在竹林外清亮的響著。
青鸞帶著侍女站在那裡,一身月牙衣的紗衣,映得這竹林也明亮三分。
九哥的臉變黑,聽這話不太痛快,我也沉了下來,青鸞也太齷齪點。
以前和青鸞,也沒有常見面,可是她處處為難我,不讓我好過,端的是沒好心,叫我如何與她相處,人不犯我,我自也不會犯人,人要犯我,我也懶得去一般見識。
吩咐之桃:「收拾一下,我們走吧。」
「姐姐是不是不歡迎青鸞啊,我和姐姐就要入宮選秀,姐妹二人多相處才是,以後才可以多照應些。」她輕踱步過來,身姿輕盈,一步一風采。
九哥一手抱起我的琴,笑著說:「以後的妃子來了,我們焉能在這裡礙了眼。」
「九哥,青鸞,就不是你妹妹嗎?」她臉上帶著輕笑,眼中,有著一種深沉。
「當然是。」我說。
九哥接著說:「不過以後是妃子,我小小的青錦臣,怎麼敢當啊,青薔,我們走吧,回去我給你看看那畫。」
「好。」我輕應著。
踩到一個石頭,腳有些歪了些,九哥一手扶著我的腰,讓我定住身子,再牽起我的手走,輕聲地說:「這石頭可真多,明兒個我讓人把這裡的石頭都撿乾淨了,免得讓你下次崴了腳。」
我感覺到了青鸞身上那種氣憤和怨恨,還是輕然地一笑,沒多理會她就錯身而過。
銳利冷沉的視線,似乎總是在我的背上。
回到了小居,九哥取來四副破舊的畫。
春夏秋冬四幅畫,所畫之物,雖然一如所有的畫一般是梅蘭竹菊,可是當中的神韻,怎麼一個清雅了得。只是相當的破舊,好幾處都有磨損了,像這般的畫功,我沒有畫上幾天,是畫不出來的,我不想對九哥的師父隨便交差。
先看了竹,有些葉間,似乎讓人用尖銳之物挑破了一樣,有些節之間,微微的鼓起,何等的神似。
我越看越喜歡,觀察了大半天,心裡還沒有一個著數。
送走九哥,又挑點了點,在點下看著,盡力去想著竹的高風亮節,不屈不饒,青翠碧綠,看著月色,居然一心的激昂,就畫了起來了。
這畫,必定是出自高人,九哥開了畫齋,什麼樣的畫,我沒有看過。可是這些,簡直是神來之筆,神之,韻之,雅之,清之,步步到位,無論是怎麼看,都讓人身臨其境般。
四幅畫還沒有畫完,就是八月中秋了。
青府最大的事,就是去沐香園上香。往年就是注重,如今有選秀之事,更是早二天就隆重了,讓人送來了不少的服飾和佩飾,務必在那一天,能艷壓四方吧。
我輕笑,有青鸞不就可以了。對於入宮之事,我並不熱衷,只要表現不出色,就可以順利地落選。
朝朝瓊樹,家家朱戶,驕嘶過沽酒樓前路。
貴何如,賤何如。
六朝都是經行處,
花落水流深院宇。
閒,天定許。
忙,人自取。
煩事不放於心上,倒是清閒了不少,次次我娘來,之桃都說我為選秀的事在練習。
我娘是怕我不夠出色,多練些琴棋書畫之類的,姿色不夠,一些才能,也能將外表補上。
在她的眼裡,我能讓皇上看得上,就是萬幸了,也不敢多來打憂。
十五那天,一大早的,青家就準備著去沐香園,上上下下都穿金戴銀,薰香沐浴,以一身清淨,去求得好運。
我自也是躲不了,坐上了馬車,去沐香園。才到門口,就看見一長串的馬車停在那裡,人來人往的,馬車行走不得,看來這香火可真是旺啊。
人人都想求富貴,求好運。
進不得,只能下了馬車走了,才撩起簾子,就看到那楊宏書。
他當然不是最顯眼的男子,而是他身上帶著的東西,最是顯眼。
雙肩背著書生所用的桌椅,還抱著琴,還提著一個大盒子,我就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了,那怪異的樣子讓眾人看了都掩嘴而笑。哪裡是像進香的,有點像是耍雜藝的。
放下簾子,我叫之桃:「你去跟九哥說說,打了那楊公子走,免得惹事。」我爹要是看到這般,回去之後,豈不是又要拿一番大道理來說我,我何必要去惹這塵埃呢?青鸞對我可看不順眼,要是看到他叫我,不在爹的面前巧言一番,讓他責罵我不守閨禮在外生事招惹男子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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