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我那個秘書嚇得,以為你又來鬧事呢。」示意面色緊張的秘書關門出去,劉虹樺不無揶揄的對陳遠說。
陳遠擺明了是為永明電子工作,為劉董、李總、王天雲爭口氣的心態之後,也就不再怎麼計較劉虹樺現在的態度了,淡淡的一笑,說:「劉總寬宏大量,不跟我這樣的鄉巴佬一般見識,我怎麼好再來鬧事?」
劉虹樺聽出他話裡有刺,心裡想著不跟他一般見識,說:「不管怎麼說,你回來了就好。要不,晚上請你吃飯,給你接風?」
「省了吧,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陳遠連忙擺手:「謝謝劉總好意!」
上次出事就是因為劉虹樺破天荒一樣主動請他吃飯,他可不敢再觸這個霉頭。
「那就以後找機會。」劉虹樺笑笑,說:「出了這樣的事,我倒沒什麼,關鍵是得給公司其他人一個交代。公司的意思是把你再調回銷售部去,希望你別有想法。」
陳遠說:「無所謂,再說我本來就是在那個部門。」
劉虹樺倒是欣賞他的灑脫,說:「那就好。回到銷售部,就不用整天看著我了,相信你也會自在點。」
陳遠開玩笑的說:「劉總這話說的假了,咱公司裡邊多少人想跟劉總朝夕相處啊!」
劉虹樺甜甜的抿嘴一笑:「油嘴滑舌的,報到去吧你!」
送陳遠出了門,劉虹樺把自己埋在碩大的老闆椅裡面,心緒起伏不寧。雖然今天見到陳遠並沒有感到意外,但是時隔多日陳遠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的心裡還是生出片片漣漪。如果上次陳青縭的事情,她能事先知道前因後果的話,不用陳遠上門打她,她自己的良心也饒不了自己。優越的家庭環境雖然造就了她的小姐脾氣,但是,良好的家教也造就了她高貴的品格;那樣的事情別說主觀意識上去做,就是偶爾的想一想,對她來說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儘管陳遠打了她,而且打的很慘,但是她對陳遠愧疚大於憤恨。那天,通過她與陳青縭的兩相驗證,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她就立刻找到了拘留所,想要見陳遠一面,向他認錯。當她從警察的嘴裡知道了陳遠的反應之後,她的心有一種被刺痛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很疑惑;她的要強的性格讓她自小就認為向別人低頭是一件很恥辱的事情,可以說,從懂事開始,她向別人說過幾次「對不起」都記得一清二楚。這次主動找陳遠認錯遭到了無情地拒絕,她覺得自己應該憤恨,覺得自己應該罵陳遠蹬鼻子上眼,覺得自己應該把這件事徹底忘記,就當它從來沒有發生過;但她的感覺是心痛,是心事重重:
——你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原諒我?
劉虹樺自己都不知道,陳遠在她心裡的份量居然會有這麼重。
「胡漢三回來了!」余保良哈哈大笑著,把陳遠拉進了銷售部的辦公室。
陳遠將要回來的消息,覃君、余保良、趙惠、董曉寧他們早就都知道了,即便如覃君這樣原本對陳遠很有意見的人也對陳遠的歸來表示了歡迎,大家圍著陳遠問這問那,顯得極其熱情。最後在余保良的提議、董曉寧的瘋狂下,陳遠答應晚上請大家吃飯。
吃飯可以,沒錢啊!陳遠正愁著,手機響了。
是林高歌打來的,說是晚上沒什麼事,邀請陳遠出去喝酒。陳遠很不好意思,推托晚上有約了。林高歌說:「那怕啥,不就加幾雙筷子嗎?就這樣了!老地方等你!」接著把電話掛了。搞得陳遠哭笑不得,心想,這可不是加幾雙筷子,而是加幾十雙筷子的問題了。
陳遠晚上出現時的陣勢果然把在門口等著的林高歌、獨耳獼猴幾個人嚇傻了;好在在外邊混的臉都比較大,打了個招呼,胖老闆樂呵呵的就把一個容納八十多人的小旁廳給了他們。這下惹得余保良羨慕不矣,摟著陳遠的脖子說:「小陳,我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沒想到你朋友這麼有面子!」
陳遠心想:「你能把一街的人打的都怕你,你也能有面子。」
覃君再次發揮駱駝精神,380一瓶的茅台上來,使勁的喝,沒幾個回合,就鑽桌子底下去了。倒是余保良像個人物,一會兒和林高歌碰個杯,一會兒又跟獨耳獼猴喝一杯,一圈酒下來,林高歌幾個人他是全認識了。人全認識了,事也明白個差不多了,敢情今晚要被宰的這五位都是象桐大街上宰人的。他從心裡有點躇這個,但是跟他們喝酒,心裡又有一種莫名的興奮:「老子也是跟黑社會平起平坐喝二兩的人了!」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歌,但是幾乎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吃飯,這頓氣氛熱烈的小型宴請一直吃到將近11點半才結束;大部分人都已經有了些些醉意,幾乎是一致選擇了回家睡覺。作為東道主,陳遠義不容辭的直到把所有的同事都打發走之後,才考慮自己回家的問題。
「陳哥能給這麼大的面子,帶這麼多朋友來捧場,怎麼能吃完就走呢?」獨耳獼猴對準備離開的陳遠表示了不滿。他和林高歌等五人都沒走,幾乎等於整天泡在酒缸裡的他們顯然還沒有喝到點上。
陳遠卻已經喝的半醉了:「不行了,我得回家睡覺去了,哥幾個也早回吧!」想了想又說:「今晚的事不好意思,也是事出無奈;這樣吧,過兩天我發了工資再把前還給各位。」
林高歌說:「陳兄弟這麼說,就是瞧不起我們兄弟了。這麼著,看樣子陳兄弟喝的不少,咱哥們找地解解酒去!」
他們帶陳遠解酒的地方是一個洗腳房,換成個時髦點的說法叫做足療。在一間獨立的包間裡面泡了半個小時的腳丫子,陳遠感覺的確酒醒了不少。尤其是被足療師揉搓了半個小時的腳丫子,那叫一個舒服。他注意到旁邊的小己上有本小冊子,好像是關於這家點的宣傳材料,拿起來看了看,不由得嚇了一跳。他記得林高歌請他做的是普通的足療,但是在這本小冊子上,最最便宜的足療也要38元半個鐘,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六個人在剛剛過去的半個小時裡已經花掉了二百多塊。
二百多塊能吃多少飯、喝多少酒、包幾個小時的TV房間?如今,這幾個人卻花二百多塊泡腳丫子。這讓陳遠不由得再次感歎:「有錢人啊!」
而另一個念頭突如其來:「難道混黑社會這麼有錢途?」
這個時候,一個穿著黑色西裝領班模樣的男人敲門進來,恭恭敬敬的說:「請問哪一位是陳遠先生?」
獨耳獼猴瞪他一眼:「什麼事?」他正和林高歌幾個人為了和陳遠一起不能找小姐心裡煩著呢。
陳遠說:「我是。有事嗎?」
男人遞給陳遠一隻手機,說:「陳先生,有個電話找您。」
電話是楊泊打來的:「沒想到是我吧。」
本來這個點接到楊泊的電話就已經夠讓陳遠不爽的了,再想到楊泊居然能把電話打到自己現在所在的洗腳房的工作人員手機上,楊泊怎麼著也難逃跟蹤之嫌;陳遠恨的咬牙切齒:「我又不是你爹,跟我這麼緊幹什麼?再發生一次這樣的事,我直接掐死你這個死人妖!」
楊泊不緊不慢的說:「我是有事找你。體諒我一下,我不知道你手機,打到你單位,電話沒人接,只好採取點特殊措施。在人口將近一千萬的象州找到你,我也不容易。」
陳遠沒好氣的說:「有屁快放!」
楊泊說:「見面談。」
陳遠怒道:「老子沒空!」
楊泊淡淡的說:「別蒙我,我知道你今晚很『清白』,昨晚那個大學生沒在你身邊。泡完腳就出來吧,我在門口等你。」
把手機扔給那個不知道為什麼目瞪口呆的男人,陳遠氣呼呼的說:「走!」
林高歌、獨耳獼猴等人看他臉色不善,自然不好多說,跟他一塊兒出去了,然後他們的臉上也立時呈現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來。等到扔下一句「我有點事先走」就鑽進那輛法拉利跑車絕塵而去的陳遠消失了足足五分鐘之後,他們才勉勉強強回過神來。
「林……林哥,你打我一巴掌……」
獨耳獼猴說話都有些口不擇言了,他實在不敢確定自己剛才看到的都是真的。
「別懷疑了……」定了定神的林高歌說:「我們剛才的確是看到了卡迪亞的幕後大老闆——楊——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