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君壓低了喉嚨,又故意留出一線讓在衛生間裡的陳遠能聽得到:「你說小陳?靠裙帶關係進來的貨,算什麼。是劉姐安排他進來的。看他穿得那麼土,說不定是劉姐的鄉下親戚,哈哈。」
陳遠默不在意,這樣搬弄是非的小人見得多,連憤怒的想法都沒有了。
待他重新走進辦公室,所有聲音嘎然而止,坐在空調邊吹冷風的趙惠還張著嘴巴,猩紅的嘴唇昭示她就是那個嬌媚聲音的主人。陳遠冷冷掃了四週一眼,然後盯著覃君看了一下再回到自己桌子上。
覃君有點毛,小聲嘀咕道:「一個新來的拽個什麼勁……」
董曉寧把厚厚一疊文件夾搬到他桌上:「這是玉門外貿公司的資料,這是金凱麗集團的業務報表,這是紅場購物中心的購物意向書……你先熟悉一下吧。」
陳遠倒抽一口涼氣:「怎麼這麼多啊?」
覃君陰陽怪氣的聲音飄過來:「哈哈,我們是在鍛煉你,你是新手,不熟悉情況,要多練練。以前我師傅也是這麼教我的,擔子重,學得快。你看,其實我的任務也很重。」隨手指指桌子上半人高的文件,其實那是他積了將近半個月的工作。
有那麼一剎那光景,陳遠想回家擺地攤算了,不過想起王天雲期待的目光,他還是沒說什麼。
看了半個多小時,也翻了十多頁紙,愣是沒看出什麼名堂來。他本來就不是學商業的,一大堆名詞術語看得頭昏眼花,莫名其妙。開始時問過董曉寧一次,那丫頭瞪著無辜的大眼睛說:「覃科長說,這些都要靠你自己琢磨,這樣才學得快、學得好。」陳遠便不再看她一眼。
隔了一會,覃君喊:「小陳,幫我倒杯水。你看我累的,嗓子都快冒煙了。」
飲水機就在陳遠身邊不遠,他「忍氣吞聲」倒了一杯涼開水送過去。覃君滿意地說:「這才是好同事嘛,小寧妹妹,你以後可得跟小陳多學學。」他的大黃牙又露了出來,陳遠想抽他一耳光。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一大堆資料只看了不到十分之一。
覃君站起身撣撣屁股,整理領帶,說:「下午分組跑外單,董曉寧負責北河廣告公司,陳遠負責金凱麗集團,趙惠負責玉門外貿公司,務必要拿到所有訂單。小陳,走之前你辛苦一下,把地掃掃乾淨。」
陳遠走過他身邊,低聲說:「覃科長,我看你還是以身作則,自己親身勞動的比較好。」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惠正在慢條斯理的收拾桌子,聽到這話,笑著說:「喲,真有個性,我喜歡!」
美女面前出醜,覃君好像是被當眾打了一耳光,咬緊黃牙,暗想:「走著瞧!明天就讓你知道誰是銷售科的老大。」
在公司食堂吃飽了飯,陳遠按照資料上給地址去乘公交車。不就是推銷,找人要訂單麼,看起來也不算太困難。
公交車非常擁擠,都站滿了人。陳遠腿腳利索,搶了個位子坐得穩穩當當的,但過了一會他還是給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讓座了,怎麼說也得發揚一下風格嘛。
人群中他突然發現一隻手偷偷伸向女人的小挎包裡,有個大叔看見了,連忙把臉轉向一邊,裝做若無其事的朝窗外欣賞風景。
有個好心的學生悄悄捅捅那女人的胳膊,低聲說了什麼,女人啊了一聲「小偷」,忙把挎包移到胸前翻看。頓時所有人競相走避,硬生生在車廂裡擠出一個真空的圓圈。
陳遠只聽到一個惡狠狠的男聲說:「小兔崽子,你叫嚷什麼?」
那學生驚慌退避:「我,我沒說什麼……」
又聽眾人一片驚叫,原來是小偷亮出了匕首:「老爺得給你留個紀念,看你下次還敢猖狂!還有你!敢不讓我偷!老子要把你毀容了!」
什麼世道!盜竊不成變成當眾行搶了。
有好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敢怒不敢言,直勾勾的看著小偷尤自叫囂不已。
那女人忙說:「我,我把錢全給你……」
陳遠差點被面前一個不停往後退的肥胖婦女擠得腸胃翻滾,他驚喜的發現,中央圓圈中的小偷就是昨天在大排擋遇到的長頭髮青年,鼻樑上還綁著結實的綁帶。
他覺得不教訓教訓這小子真是對不起天地良心,用力排開眾人擠了過去。
「嘿,又見面了。哥們,膽子不小,在大庭廣眾下撒野,有本事。」陳遠說。
長頭髮見到他就先吃了一驚,肚子挺挺,故意在手裡耍了一下刀子,險些掉到地上,又急忙拿穩:「你真好管閒事,沒看見我手裡的刀嗎?」
陳遠直接一巴掌拍掉他的匕首,右手跟著揚起,甩了他一個極響亮的耳光。這個耳光好像打在車廂眾人的臉上,所有人都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
有人暗忖:「他們認識?一定是個反扒隊的,多好的青年啊,高風亮節,不懼危險。」看向陳遠的目光也帶上了一絲敬意。
長頭髮立時懵了,想蹲下身撿匕首,又想撲過去和陳遠對干,就這麼猶豫的一瞬間,陳遠抓起他頭髮猛然往後一帶。車廂裡空間狹小,長頭髮青年一個狗啃屎的動作沒摔在地上,趴在了肥胖婦女的腿上,嘴唇還緊貼著一大塊肉,像極了抱著個豬大腿在啃。
那婦女驚聲尖叫,雙手亂舞,把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