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那岐多還是沉浸在換了的氣氛中,全然不顧夜晚是否降臨。當明亮的燈火亮起來的時候,免費的美酒還是沒有停止供應。
「也許我們應該再去喝一杯,」
梵音不死心的看著旅館對面通宵營業的酒館,「我們應該為這次勝利慶祝一下,在免費的條件下。」
「娃娃……」
精靈王將死死盯著窗外的半精靈拉回懷裡,「你應該學會忍耐,以及適可而止。」
梵音扁扁嘴表示不同意:「我沒有什麼特別的宗教信仰,貪婪並不是過錯。」
「這聽起來有些像黑暗陣營的教義,」
精靈王輕笑著說。
「難道至上神真的存在嗎?」
梵音說,反正以前的科,地球外面是宇宙,如果真的有神,那就是宇宙人——那麼他也管不著人是否貪婪。
「我從來不懷疑神是否存在,」
精靈王輕聲道,「神必然存在,看不見並不代表沒有。」
「大家都說神消失了,」
梵音挑了挑眉頭,「看上去,他似乎和積極的黑暗之神不同,他對這個世界並不執著。」
精靈王笑了笑,沒有說話,低頭吻了吻梵音:「我愛你,不管戰爭是否會來到,亞格是否會淪陷,我只要你乖乖的呆在我身邊。」
「我可以和你一起上戰場,噢,對了,」
梵音毫不在意的說,「當然還有提凡斯,我知道他剛睡起來有些餓,如果斯扎特要來的,我也不會介意。」
「你也許是被矮人傳染了,」
精靈王有些憂鬱的看著梵音,雖然種族的個性導致了亞格生活的豐富多彩,但是跨越種族的個性,確實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會嗎?」
梵音摟上精靈王的脖子,將頭靠在精靈王的脖子上,「東部大6很有意思,遇上了一些有意思的人。」
雖然精靈王不贊同梵音的說法,但是並沒有反駁,外面狂熱的氣氛和旅館的房間裡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氣氛。
「也許……戰爭馬上要來了。」
精靈王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戰爭在亞格來說……就是代表死亡嗎?」
「無論是光明陣營還是黑暗陣營,都是如此,無人倖免。」
精靈王柔聲道,「我需要芙麗雅的預言和祝福,她是神的祭司,即使……現在的情況下,仍然是如此,不管她是否願意——我和芙麗雅是一樣的。」
梵音對死亡並不陌生,因為他以前見過許多次,而且自己也親身經歷過。看著別人悲傷的死去,彷彿自己活著是多麼的幸福,就在這樣畸形的安慰中慢慢度過時間的長河,直到自己生命的盡頭。
梵音以前當然是這麼想的,如果不這麼想,背負著那麼多條生命,確實不能保證自己不能瘋。
世界上最大的罪惡就是殺戮,x曾經這樣說過。
梵音看著精靈王,他銀色的頭流瀉下來,銀亮而純粹的光澤,彷彿將一切不乾淨的東西驅逐在外。他曾經看到死去的少女只用他的頭進入了妖魔無法進入的瓦貝耐拉樹海,說明他的頭有著無法想像的巨大力量。
他墨綠色的眼睛就好像瓦貝耐拉樹海中深沉的綠色,帶著時間和歷史的記憶的沉澱,溫柔而高貴。彷彿代替了神一樣存在的精靈王,永遠代表著亞格正義和安定的精靈王,見證著歷史的每一頁。
「不要擔心,娃娃,」
精靈王溫柔的吻落下來,彷彿花瓣一樣柔軟,「戰爭,已經習慣了。我會守護亞格,不僅僅因為責任……我會守護有你在的亞格。」
梵音輕輕的閉上眼睛,感覺他的擁抱,溫柔而堅定。
他一直是如此清醒嗎,他從來不會厭倦這樣無休止的輪迴嗎,他真的足以堅強到擔負起神的職責嗎?
難道他從遠東的海裡醒來,就是如此讓人尊敬嗎?難道他從來沒有迷茫過嗎……
「啊,半精靈,你難得得了軟骨症嗎?」
斯扎特盯著在精靈王懷裡的梵音。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梵音小聲的否定,精靈的男性身體對**這種事情果然很難接受……
「是嗎……」
斯扎特表情複雜的看著被精靈王抱在懷裡的梵音,「你要這樣去找芙麗雅嗎?」
「我想芙麗雅不會介意的,」
精靈王輕聲說。
「我還是下來吧。」
梵音從精靈王懷裡下來,雖然下邊有些疼,但是並不影響走路,梵音慶幸的想著。
三個人加一隻迷你龍走出那岐多的城門。厚實的城牆上有許多厚實的劃痕以及已經乾透的血跡,足以說明人類和妖魔的衝突如此強烈。
官道綿長,放眼望去隱沒在高高的草叢中,就像未知的未來一樣令人迷茫。
總的來說,今天的天氣是非常晴朗的,軟軟的如同肥碩的綿羊一樣雲悠閒得在空中散步,官道旁邊芳草萋萋,戰爭後帶來的營養物質被這片土地全部吸收,讓這些草長的更加茂盛。
亞格從不拒絕戰爭,只要不是毀滅,亞格都可以從中得益。生命不息,所以亞格一直存在,只要黑暗之神不出現,妖魔多還是人類多,對亞格來說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對精靈來說也是如此。柔和的陽光中沒有妖魔的氣味,大概都由於精靈王的到來而離開了——這個男人就是有這樣的力量。
梵音帶著既羨慕又嫉妒的眼神看著精靈王,精靈王只是輕柔的笑笑。
斯扎特依然在嘀嘀咕咕的,「啊,我忘記把錢給那個占卜師了。」
他後悔的說,「也許他認為我是一個騙子。」
隨後他說了半個多時辰關於後悔的話,然後誓一定要在回來以後把錢給他,「雖然錢不多,但是會影響我的名譽……」
矮人認真的考慮著這個問題。
按照古斯送來的複雜地圖,他們來到了一座宏偉的神殿前面,神殿頂上是一個」用大理石雕刻成的閉著眼睛的少女,她纖長的手優雅的提著一個天平。
天平的一端是一根羽毛,雖然是石頭雕的,可是它看上去是如此輕柔,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它吹下來,另一端是一個不規則的橢圓體,梵音知道那是一個心臟,因為可以從上面看到清晰的突起的血管。
「我覺得它在動,」
斯扎特死命盯著那個石頭做成的心臟,「真是神奇,也許還帶點邪惡……它真的是至上神的神殿嗎?」
「毫無疑問,」
精靈王輕聲道,「這是至上神的神殿。」
「為什麼會有人表示懷疑呢?」
一個輕柔的女聲傳入三人的耳中,神殿門口站著一個女精靈。
她有一頭像精靈王一樣的銀色頭,但是那是一頭卷,它的長度一直延伸道了腳踝。那美麗的銀色就像沙漠上的沙子反射著銀色的月光一樣美麗。她藍色的眼睛讓梵音想起來了以前旅遊去過的夏威夷,那帶著點憂鬱的藍色就像那句宣傳語一樣:地球最後的一滴眼淚。
白皙的皮膚被白色的祭司長袍遮蓋起來,她站在神殿柱子的陰影裡輕聲道:「我想你該來了,弦,原諒我不能出來迎接你,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
她頓了頓接上去說,「總是有點兒身不由己。」
「我不介意,」
精靈王拉著梵音的手輕輕的走上神殿那高高的台階,頭頂上那個石頭做的少女雖然閉著眼睛,但是卻讓每個人感覺到她正在注視著他們。梵音真擔心她不小心把天平掉下來。
精靈的行動一直很優雅,即使在走台階的時候,但矮人從來不知道優雅是什麼。他背著一大袋行李,在高大的台階上慢慢的往上挪,一邊抱怨台階太高,矮人的神殿從來不會造那麼高的台階。
終於他們到了神殿門口,看到了那個女精靈。其實不用說也知道,這個女精靈就是芙麗雅,作為唯一一個精靈族的女祭司,如果她知道精靈王來找她,這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芙麗雅,你看起來有些憔悴。」
精靈王慢慢的走在通往神殿的通道上。
「稍微有點,因為七月剛過,」
芙麗雅走在前面帶路,「真高興你能來看我,你可以把那件斗篷脫掉,是誰讓你穿上這麼難看的斗篷……這讓你看起來有些蠢。」
神殿裡光線很暗,和瓦貝耐拉的英靈殿完全不一樣,潔白巨大的柱子延伸道神殿的頂上,被隱沒在陰影中。
空曠的神殿裡寂靜無聲,彷彿蟄伏著無數妖魔,梵音的手被精靈王拉著,跟著芙麗雅,雖然是至上神的神殿,卻讓人感到些許不安和寂寞。
精靈的建築精美而柔和,這座神殿也是如此,只是感覺上多了些冰冷,即使是神殿,那也是石頭做成的。
芙利雅的背影看上去單薄而朦朧,就好像隨時要消失一樣。精靈王因為寂寞所以造就了瓦貝耐拉樹海的精靈國度,那麼這個美麗的女祭司,又是怎樣度過了那麼長的歲月,她一直在這座神殿裡嗎?不,不會的,從日落平原前的店長那裡得知,雖然地點也是在那岐多,但是畢竟店長在到了芙利雅……
梵音神色複雜的看著精靈女祭司,女祭司好像察覺了他的目光回頭向他微微一笑。她的笑容雖然很美,可以由於她皮膚過分蒼白,梵音隱隱覺得頭皮麻。隊伍繼續緩緩前進,時間彷彿在他們周圍停止了一般,除了斯扎特厚重的腳步聲,一片寂靜。彷彿有一些東西壓迫著一般,讓人的呼吸也不禁低沉起來。
他們跟著芙利雅的腳步,繞過了正殿,走進了旁邊的分殿。分殿顯然要比主殿明亮許多,眾人不禁都鬆了一口氣,芙利雅帶著他們走進了一間類似占卜室的房間。
「不介意在預言前,我先幫你占卜下吧?」
芙利雅優雅的坐在一張鋪著紅色桌布桌子的後面,然後笑著看著精靈王,伸出纖長的手指,指著精靈王道,「如果不覺得冷的話,可以把斗篷脫掉,至上神在上,請你維護遠古精靈的尊嚴。」
「我覺得這個斗篷並不妨礙我們的談話,芙利雅,」
精靈王輕聲說,並且拉著梵音坐在了桌子前面的椅子上。斯扎特顯然找不到別的椅子,所以他就站在了精靈王旁邊,顯然芙利雅也沒有為提凡斯準備座位,於是提凡斯只好繼續趴在斯扎特肩膀上。
占卜室裡很乾淨,外面正午的陽光斜斜的照進房間裡,微塵輕舞,彷彿那些在這裡流逝的時間。精靈王還是將斗篷拿掉,銀色的長彷彿讓整個房間柔和起來,連那些牆角的黑暗也是如此柔和。斯扎特驚訝的看著精靈王,他清楚的看到他是如何優雅的呈現在面前,他墨綠色的眼睛是如何深沉而慈悲,就彷彿來自遙遠歷史的神祇一樣。溫柔強大並且慈悲,他一手造就了精靈燦爛的文化歷史,保護了所有生物、所有種族賴以生存的亞格大6,見證了那些悲愴而宏偉的歷史。他安靜的坐在那裡,帶著虛幻的不真實感。
「這個就是你的孩子嗎?」
芙利雅輕輕的問,她藍色的眼睛看著梵音,梵音同時也看著她。看過許多人的眼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心靈的豐富或者貧瘠都能在自己的眼睛中反映出來。但是梵音看不透她的眼睛,她藍色的眼睛很美麗,而且充滿活力,只是裡面的感情什麼也看不到。打個比方說,梵音可以在精靈王眼中看到溫柔和愛情,可以在斯扎特眼中看到倔強和善良,可以在古斯眼中看道狡黠和嘲諷——對梵音來說,這是很簡單的辨認。但是對這個精靈女祭司不行,她的眼睛生動而美麗,並且感情充盈,可你卻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情。這是一種很困惑的感覺。
「複雜的靈魂,」
精靈女祭司柔聲道,「很漂亮——足夠吸引任何人。」
「我也是如此覺得,」
精靈王輕聲道,他修長的手一直放在梵音手上。
女祭司的手上多出了一副牌,梵音挑了挑眉,因為在前一秒,她的手上什麼也沒有。
芙利雅將牌慢慢的整理起來:「雖然我還有預言占卜的能力,但我總需要點什麼媒介,空口說出來的事情,總沒什麼依據。」
說著芙利雅看著精靈王道,「你介意那麼多人圍觀嗎?」
「沒關係,」
精靈王點了點頭。
芙利雅輕輕笑起來:「弦,也許你會後悔。」
精靈王墨綠色的眼睛沉寂下來:「我知道有些事情必然生,現在,或者以後,但是真實永遠無法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