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華麗的賭場,永遠充斥著笑聲和哭聲,這裡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天堂和地獄都在這裡。
拉斯維加斯一直是自殺率最高的城市,當然它現在最吸引人的並不是賭博,但是賭博行業在拉斯維加斯一直佔著的比重從來不會讓人忽視。
在自殺的人中,一大部分是當地人,另一些是抱著僅有的希望來到這個城市做最後的一次搏鬥,可是拉斯維加斯似乎從來不給這些人機會。它華麗而誘人的表面下,其實容不下那些人。
也許自己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個,梵音忽然這樣想著,自嘲般的笑了笑。
「表情不錯,」
魏伸手摟著梵音的肩膀,伸頭親了親他的鬢角,「希望不要輸光了才好。」
「輸光了我就去自殺。」
梵音笑起來,「也許……這樣也不錯。」
「自殺嗎?」
魏咯咯的笑起來,「在x那裡做殺手,有自殺的權利嗎?」
「……魏,你真是討厭的人。」
梵音也笑起來。
賭場裡水晶吊燈散著柔和而明亮的光,所有的侍者全都穿戴整齊、彬彬有禮,客人也是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
如果沒有遇上x,自己大概永遠也來不了這樣的地方吧。
「其實……」
魏皺著眉頭看著笑得開心的梵音道,「你是故意的吧。」
「魏,難道你現在不應該安慰我嗎?我輸掉了所有的錢,而且還欠了賭場一大筆錢。」
「我們會被關進內華達自治州的監獄的,」
魏頭疼的搖了搖頭,「然後獄警們大概會現我們兩個,一個是靠殺人賺錢的殺手,一個是小偷。」
「小偷?」
梵音笑起來,連黑色的頭都似乎變得明亮起來,「太謙虛了吧,你現在可是全球通緝的大盜賊啦,庫瓦那家的少爺。」
「如果……能一直看到你這樣開心的笑容,」
魏輕輕的笑起來,「一直被關在這裡,也沒有關係。」
梵音的臉上仍然是笑容,透過拘留所小小的天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夜空。原本深藍的天空因為光化學污染而變成了暗紅色,連原來美麗皎潔的月亮也變成了橙紅色。
「喂,你們可以走了,」
一個警察敲打著鐵欄,「有人為你們的賭帳付了錢。」
梵音和魏走出拘留所就被塞上了一輛黑色的加長轎車,裡面坐著一個男人,他一言不的看著他們,然後將視線移到了別的地方。
車子開進了一處豪華的別墅,夜晚中的別墅被柔和的燈光點亮。
兩人默默的跟著男人下車,走進了那間漂亮的房子。
「把庫瓦那家的少爺先送回英國去,」
男人沉聲道,「多派幾個人跟著他,保護少爺的安全。」
旁邊幾個黑衣男人應了一聲,對魏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魏看了一眼梵音道:「我過幾天再來找你……」
隨即對站在梵音身邊的那個男人道:「喂,x,不許欺負梵音噢,要不然我會賭上家族所有的榮譽跟你好好鬥一場。」
說著轉身走出房子。
男人冷哼一聲,伸手拉著梵音走上了二樓的主臥室。
「去洗個澡,把身上的煙味洗掉,」
x將梵音推進房間裡的浴室。
別墅因為主人的突然前來,並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一會兒用人將兩個人的睡衣送上來。
男人坐在床上默默抽著煙,一會聽到浴室的門打開的聲音,他將煙擰息在精緻煙灰缸裡。
梵音走出浴室,來到門口拿起睡已,他能感覺到身後男人炙熱的視線。他很快的穿上衣服,轉過身看著坐在床上的男人。
這個男人看上去三十多歲,金色的短被仔細的梳好,服帖的在耳後,身上穿著做工考究的手工制西裝,無名指上是一隻款式簡單的男式結婚戒指。他深藍色的眼睛看著自己,梵音不覺將自己的視線移到別的地方。
「我不反對你和魏一起玩……」
男人頓了頓道,「梵音,過來。」
雖然梵音極不情願慢慢蹭了過去,男人伸手把他摟在懷裡,溫柔的親吻著他黑色的長。因為剛洗過澡的關係,頭還有點潮濕,但是卻散著洗水淡淡的清香。
「如果我不來,你們兩準備進監獄嗎?」
男人保養極好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梵音的臉頰。
「……準備自殺。」
梵音悶聲道。
男人笑起來:「為了這麼一點錢,你要自殺嗎?」
「我就是想自殺。」
梵音依然是這語氣,「我輸掉所有的錢,是因為那些錢都」是用別人的生命換來的……我想死是因為,我虧欠的已經太多……」
梵音還未說完,男人翻身將他壓在床上,深藍色的眼睛裡隱隱藏著怒氣,但是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我說過,如果你不想殺人可以做我的情人,那些錢要比你殺人來得乾淨的多。」
梵音閉上眼睛,感覺男人的吻輕柔的落在頸側。男人輕聲道:「殺人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是為了國家的利益。如果你不諒解我,我也沒有辦法……」
「那麼,殺我父親也是嗎?」
梵音清冷的聲音讓男人輕顫了一下,隨即陷入了令人尷尬的沉默中。
過了許久,男人輕輕道:「殺你父親……是為了我自己。」
彷彿世界在一瞬間崩塌,梵音一直相信,x雖然看上去是個很冷酷的人,那是因為他職位的關係,或者是為了維持整個組織的安定,其實他是一個溫柔的人。
當無路可走的時候,在雨中抖的時候,是這個男人對自己伸出了手……可是,沒有想到,造成這一切的,也是這個男人。
梵音覺得自己可以依賴這個外表冷酷的男人,所以讓他站在了自己最柔軟的地方。以致於被背叛起來是如此的慘烈和疼痛,彷彿心被人剜去了一塊,鮮血淋淋。
儘管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從他口裡說出來,被破滅了所有的希望。就像這座美麗的城市一樣,輕易的破滅著人們最後的夢想和希望。
正當這個時候,周圍的光線忽然黯淡了起來,隨即就想連鎖反應一樣所有的燈都滅了,世界出奇的安靜。
「……你的過去真是奇怪,」
一個熟悉的聲音落入自己腦海,「也是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世界呢。」
「古斯……」
梵音試圖從回憶中清醒過來,身體依然被人壓著,不過不是x,而是盜賊古斯,「剛才的……是我的回憶?」
「是你的過去,」
古斯笑起來,藍色的眼睛看著身下美麗的半精靈,「這段回憶已經過去一百年了,你試圖將它遺忘,而它……」
古斯的手指輕輕劃過梵音美麗的臉頰,劃過欣長白皙的脖子,劃過起伏的鎖骨,停留在左側胸口,心臟的上方,「而它,卻一直在這裡叫囂,不肯安寧。」
「……你怎麼來到我的夢中?」
梵音側過臉,不去看古斯的笑臉,剛才的事情歷歷在目,鮮明如昨。
「精靈一般不會做夢,但是人類不同,你身上還有人類的血統,」
古斯的聲音雖然就如同平常一樣帶著微妙的笑音,「我們的賭約,也許我會贏噢。」
「就算你知道了我的過去,未必就能帶走我的過去。」
梵音看著那雙眼角微翹的藍色眼睛,「……難道,你以為你贏定了嗎?」
「我只要我要的東西,」
古斯忽然笑起來,「你的過去很有意思,我要把它帶走……或者,連你一起也可以。」
「你要我嗎?」
梵音挑了挑眉。古斯笑了笑,沒有回答,忽然低下頭,在梵音柔軟的唇上落下一個吻,隨即以迅的動作向後躍去。
梵音黑色的眼睛怒視著他,手臂上竄出無數條銀色的線,就像貼著古斯一樣向他繞去。銀色的線就像極細的鋼絲一樣,在黑暗中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而古斯那修長的身影,也隨著這些銀線消失在黑暗中。
「嘁。」
梵音咬了咬唇,將銀色的線收回,黑色的空間瞬間寂靜的可怕。
「娃娃?」
精靈王看著梵音一臉鬱悶的從睡夢中醒來,一付怒氣沖沖的樣子。
「……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個討厭的夢而已。」
梵音咬了咬唇輕聲道。
「是嗎?」
精靈王沒有追問下去,只是低頭溫柔的吻他的額頭。
「父君……」
梵音伸手摟住精靈的脖子,將頭靠在精靈王的肩窩上,在精靈王銀色柔軟的絲間輕輕摩挲。精靈王伸手輕輕的摸摸他的頭:「……如果不喜歡的話,不繼續賭約也可以,找芙麗雅的事我另外有辦法……」
「不……」
梵音搖了搖頭,惹起與銀的摩擦,「我會贏的……一定。」
想起古斯在黑暗中的笑容,梵音黑色的眸子露出了怒氣——有些深深隱藏起來的過去不想任何人知道,關於那些恥辱、那些悲傷、那些無可奈何的軟弱,最好忘記掉,最好深深埋起來。古斯的行為就像是把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挖開,看著它血肉模糊。即使過了一百年仍然無法忘記的過去,不允許任何人碰觸——自己是多麼軟弱的向那個世界妥協。精靈現在式(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