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一定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不是不好的事情,是……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那是非常重要的,為什麼會忘記呢……
白色的睡衣,略凌亂的頭,米色的拖鞋,嘴裡叼著一片土司,手裡拿著報紙。這就是著名公司董事長的打扮。
「啊,一個貴族怎麼總是這付樣子?」
梵音靠在床上笑著看著祈。
「別取笑我了,我就算是貴族,也是個沒落的。」
祈笑了笑,將餐盤放在桌子上,「起來吃還是在床上吃?」
「我起來吃。」
梵音坐到桌子旁邊,牛排特有的肉香混合著黑胡椒辛辣味,「好久沒吃肉了呢——早上就吃這個嗎?」
「你不是喜歡這個嗎?你的身體看起來不太好,多吃點肉吧。」
祈忽然疑惑起來,「嗯?怎麼說好久沒吃肉了——你呀,不是天天吃肉的嗎?」
祈笑著道,幫梵音把盤裡的牛肉切成小塊,「來,吃吧。」
「啊……恩。」
梵音不自然的笑了笑,肉汁到嘴裡的味道那麼真實,那種感覺好像有幾年沒有吃過肉了。想到這裡梵音笑了笑,怎麼可能呢,那不是要自己命了,再說自己一直住在紐約這樣的大城市裡,怎麼可能那麼久沒吃到肉呢。
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啊,是哪裡呢……
這個世界幾乎沒有變,每天的生活也是如此。
早上的報紙按時送到,世界的哪裡哪裡生什麼事,全都一目瞭然,所有的呈現一個透明狀態。向外望去,鋼筋水泥般的森林,雖然住在高層,卻有一種隨時被淹沒的感覺……
好像什麼時候,自己身體輕盈,曾經可以輕易的躍起,享受清風拂面。
忘記了是在哪裡,那裡是一片蔥鬱的綠色,地上積著厚厚的落葉,軟軟的感覺,那裡是動物的天堂。灰色的雲雀、漂亮的紅色、灰色和白色的燕雀、翎毛上斑斑點點的紫翅椋鳥和嫩綠色的山雀……那裡是什麼地方呢,湛藍的天空,新鮮的空氣,永不死亡的森林……那個地方美麗的就像童話,無論是靜謐的林間小道還是柔軟的草地,無論是高大巍峨的白色宮殿還是象徵無限生命的白色象牙高塔……
走上大理石做成的高大台階,白色的柱子上纏繞著爬籐和捲鬚蔓,他們緊貼著柱子散開,看上去讓人很舒服。還有一個人,一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那個地方叫什麼呢……我把它的名字遺忘在哪裡了呢……
「梵音?」
祈一下班立刻回到家裡,房間裡沒有他的身影,「出去了嗎?」
「祈……」
祈轉過身,現梵音就在他的身後,卻隱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他的身體居然有種淡淡的柔光。
他看向房間的另一個地方,可是卻完全沒有聚焦:「對不起,祈,我要走了,夢……好像要醒了。」
「去哪裡?」
祈伸手一拉,卻現自己的手從他的身體裡穿了過去,試了幾次仍然是這樣。祈驚訝的往後退了一步。
「吶……我要回去了。」
梵音輕聲的說。
「回去?去哪裡?」
祈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沒有地方好回去,留在這裡吧,和以前一樣!」
「祈……他來接我了,我要回森林裡去了,」
梵音笑了起,輕輕走近祈,踮起腳摟住祈的脖子,「祈……我有真正喜歡的人了,所以……對不起,我要忘了你。」
「……是嗎……那就好了。」
如果能夠幸福就好了,原本已經死去的梵音忽然一天出現在了自己家裡,而且看上去還失去了記憶。原本事情就該這樣有個結局,死的人竟然沒有死,然後就好了吧,就有幸福了吧,可是……梵音的身體在漫漫變淡,直到透明不見。
原本還想責怪祈,可是看到祈快要哭出來,卻還是笑著的表情……算了吧,那就原諒祈的知情不報吧。
「梵音?」
「恩……父君?」
梵音張開黑色的眼睛,馬上看到精靈王墨綠色的眼睛。
「該起來了。」
精靈王輕聲說,低頭吻了梵音的額頭。
「恩……」
梵音坐起身子,現自己還是在堆放珍寶的房間,原來」在沙上睡著了,手邊還抱著那本從書架上拿下來的書。
「怎麼在儲藏室裡就睡著了?」
精靈王站起來彎腰將梵音從沙上抱起來,「已經晚上了呢。」
「是嗎……」
梵音看了看窗外的確如此,「我剛才做了個夢呢。」
「怎麼樣的夢?」
「……「「梵音?」
精靈王低頭看懷中美麗的半精靈,現他又沉沉睡去。
精靈王抱著他走出房間,巨大的橡木門輕輕的身後關上。
「我的寶貝怎麼今天怎麼困……難道是因為雨季就要來了嗎?」
精靈王優美的聲音輕輕的喃喃著,瓦貝耐拉月色溫柔,今天有二十一世紀殺手頭銜的梵音在精靈王的懷中依然安然入睡。
瓦貝耐拉每一百年有一次雨季,上次雨季的時候梵音還未出生。淅瀝淅瀝的小雨斷斷續續的下著,這個時候梵音才會覺得瓦貝耐拉有些真實味道,空氣中帶著泥土的氣息,雨後的陽光有些柔弱,卻意外的讓人覺得舒服。
精靈王的房間裡,在外沿鋪了條毛毯,梵音坐在上面看著外面的小雨。
今年在瓦貝耐拉是第幾個年頭呢……
「娃娃,這雨有那麼好看嗎?」
「……因為很少見啊。」
精靈王在梵音身邊坐下來,「因為少見所以美麗嗎?這可是人類的論調呀。」
梵音扁扁嘴,拉開精靈王的手,蹭進精靈王的懷抱,彷彿嗅到樹海潮濕的氣味。其實現在是在和一棵樹談戀愛吧?——忽然產生這樣的想法的梵音沮喪起來。
「看起來很沮喪呢?」
精靈王伸手抬起梵音的下巴,低下溫柔的親吻著梵音柔軟的唇。
眼前落下幾縷白色的銀,後面是被雨打濕的庭院。梵音緩緩的閉上眼睛,把手環住精靈王的後背,身體更加貼近精靈王。
梵音從來不覺得精靈王會是什麼善男信女,在別人看來也許他是精靈族中仁慈而充滿智慧的王者,但是在梵音看來他只是個佔有慾強,卻極其溫柔的情人。
口腔裡也是他的味道,這個男人肆無忌憚的深入探索,牙齒、上齦、下齦、腮壁,每個地方都不曾放過,甚至讓梵音有缺氧的錯覺。
真是不可思議,即使是上輩子也沒想過會和自己的父親生這種事情,雖然這個只是養父。如果非要為這段感情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這樣的甜言蜜語放在精靈身上,好像是十分惡劣的說辭吧。
精靈的身體不會生病,但是身為半精靈的梵音卻有可能會生病。所以精靈王不太願意梵音在雨天外出,但是一直在房間裡看書**對梵音來說,也不見得是多麼有趣的事情。
忽然想起來,月白好像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了,梵音看了看外面的天氣,剛下過雨,厚厚的雲層中灑出淡淡的陽光,於是梵音決定去拜訪他在瓦貝耐拉唯一的朋友。
因為經常下雨的關係,地上變的很泥濘,不過這並不影響精靈的行動。精靈身體輕盈,對他們來說,地球引力似乎沒什麼作用,大氣壓力也是如此,地上根本沒有腳印。
梵音從家裡走出來,直接來到月白家的後面,那裡二樓上一個突起的陽台便是月白的房間。
忽然拜訪不太禮貌吧,這個念頭也就在梵音腦海中轉了一下,然後輕輕躍上了月白房間的陽台。
像貓一樣渺無聲息的著地,梵音向房間內看。由於沒有陽光的關係,房間內顯得有些暗。
但是房間內的東西卻一目瞭然,月白似乎正在床上睡覺,淡金色的長隨著柔軟的枕頭和被褥起伏,然後柔順的垂在床側。
梵音帶著惡作劇的動機,輕輕走進房間。月白的房間也很漂亮,木製的地板上鋪著柔軟的絨毯。月白的床是古老的橡木床,四個支柱撐起漂亮而厚重的床幔,月白的身體陷入柔軟的被褥中。
他似乎睡的不安穩,眉頭輕輕的皺起。是天氣的關係嗎?梵音疑惑的這樣想著。
但是精靈們似乎都喜歡裸睡,月白睡覺居然也不穿衣服。
可是……梵音的眼睛移到月白裸露的後背是卻嚇了一跳。
在月白白皙的背上,有一條猙獰的黑色傷口,從月白的左肩膀上一直劃到右側的腰際,最寬的地方大約有十五公分或者更多。傷口基本呈條狀,邊緣是極不規則的鋸齒狀,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利器造成的,幾乎把月白的背分成兩半。
梵音走近床上,傷口似乎很深,卻呈怪異的黑色,不像疤痕也不像文身。梵音看了半天還是沒搞懂,月白不像愛「打架」的人,而且精靈的身體復原能力很強,一般的傷口幾天就會消失,根本不會留下痕跡。
是什麼時候弄的呢……為什麼受這麼重的傷,都不曾提起過呢?
梵音的手慢慢撫上那條猙獰的疤痕,冷不防手腕被月白抓住。
月白藍色的眼睛卻是和平常不一樣的犀利,眼睛裡早沒有一點睡意。
「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