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茉雪的想法很快通過翠兒的口傳入了金秋的耳朵,只是和以往不一樣,金秋那裡沒有立即做出什麼反應。
以前的金秋可能會按捺不住,或者找人來旁敲側擊、或者想不通就直接來找崔茉雪。只是這一次,金秋靜默著,甚至,湮沒了之前那並不明顯的蠢蠢欲動,整個悄無聲息起來。
眼見如此情景,崔茉雪反倒放心起來——這樣,代表金秋真正聽進了她的話。只不過,金秋顯得比以往沉穩很多,對於崔茉雪的意見,是不以為然還是深以為然,都沒有立刻做出反應。可以說,金秋是學乖了。
無論別人的意見有多麼合乎自己的心意、對自己有多少好處,她都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最後會面臨的後果。
崔茉雪一點都不擔心,無論之前發生過什麼,只要金秋真正聽進去了自己的話,那麼,她很快就可以發現,自己的建議比之她直接回返夏家大宅要合情合理的多。
崔茉雪開始將心力放在了蓮衣的親事上,隔三岔五地就打聽一下進展,弄得蓮衣怪不好意思的,同時,心裡卻又深深的感動。
然而,過不了幾天,崔茉雪聽說金秋將夏瑟萍和自己的女婿請到山寨上來做客了。
金秋不如崔茉雪瞭解的信息多,但是,畢竟她的女兒是嫁入了卜家,有了一個旁人眼中怎麼求都求不來的好歸宿。而且,塵埃落定,漸漸地,金秋也就不能如同最初打算的那般,只是將女兒嫁出去就算了,如今,她的一個心願得償,難免就會起了其他的心念。
金秋的女婿雖說不是卜印琛,但是卜印閒怎麼說也是卜家長房的人,不利用未免顯得可惜。因此。金秋權衡利弊之下,仍舊照著崔茉雪建議的方向走去,只不過,在她的心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的。
崔茉雪自然不會在金秋低調地將自己地女兒女婿叫來之後,去打探什麼。她只是無意地透露了一下郡城天下第一粉酒樓如今的歸屬,以及自己有意再開一間酒樓的想法,至於其他的內容,金秋早就知曉,崔茉雪就任憑她發揮去了。
卜印閒雖屬卜家長房,但是憑藉著這個優勢,經營的生意卻始終不如卜印琛所在的三房,崔茉雪相信,卜印閒這個長房幼子聽說有發財地路徑。必定不會放過,這也許就是他娶了夏瑟萍卻沒有任何不甘的原因。畢竟,這個婚配對像在他原先的求取範圍之中。恐怕已經可以算是不錯的了。
商人重利。金秋若想在夏旒然地眼中抬舉自己地重要性。重掌夏家大權。唯一可以利用地機會就是背靠卜家甚至太守府。和念紫鳶對抗。依仗卜家並不難。難得是聯合太守府。拉攏這兩家無非就是拉攏夏瑟萍和夏瑟青以及她們地夫婿。夏瑟萍自不必說。想要拉攏夏瑟青。唯一可以利用地手段就是利益。
這一點。倒是和夏旒然殊途同歸了。
金秋不傻。在崔茉雪地提示下。她不會看不透這一點。
在這整件事中。最難做地就是拉攏夏瑟青。要知道夏瑟青對夏家其他幾房地人可說是積怨已深。金秋和念紫鳶可說都是她地仇人。她有什麼道理幫助金秋去對付念紫鳶?
在崔茉雪地設想。唯一可行地方法就是用卜家去聯合並且壓制。對於夏瑟青來說。沒有永遠地敵人。只有最大地利益。只是。崔茉雪不知道金秋能否領會這一點。何況。夏瑟青怎麼說都是金秋地晚輩。就算金秋能夠領會。她能不能拉下面子還是另外一回事。可能最後。少不得還是要崔茉雪出馬。
崔茉雪便把準備蓮衣地親事當做暫時地調劑了。
蓮衣看中的人,是建安郡城一戶頗為普通地人家,家中只有一個兒子。父親早早地去世了,和寡居的母親相依為命。
母親在家做些針線女紅貼補家用。兒子就在外面四處打工。好在母子二人均身體健康。倒也不愁吃穿。兒子為了節約上工的時間,經常光顧天下第一粉的鋪面。一來二去,便和蓮衣認識了。
在崔茉雪的要求之下,蓮衣把對方帶上山寨給崔茉雪瞧過、小伙子老實憨厚,身體健壯,當是蓮衣的良配。此外,不出崔茉雪的意料,小伙子和娘親商量之後,都願意到山寨來上工,崔茉雪便催促他們盡早完婚。
只是,在這之前,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
蓮衣家裡是夏家的佃客,上頭有一位早已成親地兄長,在不知道蓮衣成親之後會和丈夫一家仍舊待在山寨裡之前,儘管蓮衣的嫂子不像茗沫的嫂子那麼難說話,卻依舊頗有微詞。
在蓮衣嫂子的眼中,孤兒寡母的自然比不上他們家的條件,儘管他們家也不過是種著夏家的田地。但是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想法,使蓮衣的嫂子覺得自己終究是比人家優越。因此,就無端地擔心,蓮衣成親之後,會分薄家產。
原先,蓮衣一心在崔茉雪身邊服侍,在蓮衣地嫂子看來,不管怎麼說,崔茉雪都會替蓮衣找一戶好人家,也就沒有感覺到蓮衣對自己地威脅,但是,後來看蓮衣的對象是自己找地,崔茉雪只是給了嫁妝,蓮衣的嫂子難免東想西想起來。
蓮衣沒有告訴家裡,崔茉雪給的那個當做嫁妝的小盒子裡面裝的是什麼,所以,她家裡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小盒子裝不了什麼東西,這份嫁妝一定不值什麼錢。
蓮衣的父母是不敢說的,只有感到自己受到威脅的蓮衣嫂子酸溜溜地對蓮衣說道:「你服侍了你們主子這麼長時間,你成親她就給這麼點東西?你在她身邊待的時間比荷裳長多了,怎麼得的好處反倒不如她?」
蓮衣笑笑沒有說話,蓮衣的嫂子從而更是認為蓮衣有心和自己爭家產,便開始在蓮衣的兄長耳畔吹枕頭風。
佃客的收入本就不高,這麼一來二去的,蓮衣的兄長心裡也有些不舒服起來,便有意無意地試探自己的父母,是否準備招個上門女婿?
蓮衣的父母本來沒有什麼意見,但是聽自己的兒子這麼一說,就開始猶豫,於是,本來幾乎敲定的婚事似乎又開始虛無縹緲了。
蓮衣在崔茉雪的催促下,自然心急,然而,這個時候,她的良人和母親商量尚未能得出一個結果,她就不能明著對自己的家人說什麼,直到事情都定了下來,她才告訴自己的父母,就算自己成親了,仍舊會待在崔茉雪的身邊。她的嫂子自此才長出一口氣。
只是山寨裡有金秋住著,崔茉雪身邊多出這樣一家人,終究多有不便,加上崔茉雪其實原本就打算讓他們去礦山谷的,因此,在蓮衣成親之後,崔茉雪將這個安排說出來,蓮衣的丈夫和阿姑也就同意了。
礦山谷中的家庭漸漸地多了起來。假若不是有金秋在山寨裡看到,崔茉雪甚至想讓興隆和慶隆全家都搬去谷中。山寨的果林已經漸趨成熟,用不著這麼多人手了。
在金秋那日見過夏瑟萍和卜印閒之後,就安靜了下來。崔茉雪忙著整理自己身邊的人手,就沒有顧得上去探聽卜家的動靜,想來,那頭應該沒有閒著。畢竟,卜印閒的名字就擺在那裡。
只是,嫁人之後,總是擺出一副老成持重模樣的夏瑟青終究還是嫩了點兒,聽說崔茉雪有可能要和卜家長房合作,在建安郡城的東街市再開一間天下第一粉酒樓,頓時就有點沉不住氣了。
她不顧自己懷著身孕,第一時間就到山寨來拜訪崔茉雪。
崔茉雪看著自己面前強自鎮定保持面無表情的夏瑟青,心中暗自好笑——她的阿姑果然不是吃素的,這一次,竟是將自己利用的淋漓盡致。
夏瑟青從出現直到坐下,崔茉雪一直都沒有起身。她靠在床上,僅是讓司畫在背後多加了一個靠枕,而後,就面帶歉意地道:「青妹妹,不好意思,大夫說我腹中的胎兒不夠穩固,只能靠這種方法保胎。所以,我就不照顧你了,你自便。」
成為太守兒媳的夏瑟青早就在無形中,讓自己的舉止帶上了幾分居高臨下的氣派,上次崔茉雪到酒樓找她的時候,她就是故意將崔茉雪多晾了一段時間,這次過來,見崔茉雪如此,卻是不好發作,更因為崔茉雪的正當理由,不得不在臉上賠出幾分笑容,道:「大嫂,你躺著,不妨事,咱們兩個誰跟誰呢?」
夏瑟青將話說的親熱,崔茉雪卻沒有這麼容易和她重新拉進關係,而是滿臉不解地問道:「青妹妹,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也懷著身孕呢,有什麼了不得的事讓你到山上來?有什麼事,你傳個消息過來,怎麼說,我也會去郡城一趟。」
「大嫂,那怎麼使得?再怎麼說,你肚子裡的都是夏家的長子嫡孫,是我的第一個侄兒,現在你又是這樣的情況,還是我來看你比較穩妥。」
崔茉雪笑了笑,說道:「我和我肚子裡的都是平民百姓,無論如何都是比不得你肚子裡的那一個的。青妹妹,你不如直說吧,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過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