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身為夏家長房長子的夏瑟裴卻說了這樣一句話,明顯將念紫鳶堵了回去。夏瑟裴的意思昭然若揭:就算分家了、就算從今往後,金秋都不當這個家了,這裡,仍舊沒有念紫鳶指手畫腳的份兒。
念紫鳶的臉色頓時一青,瞥了瞥夏旒然,見他沒有幫自己說話的意思,只好悻悻地收了聲。
沉吟半晌,終於有了決斷的夏旒然環視眾人開口道:「怎麼分?自然是由我說了算!但是,在分家之前,我會去找卜老太將這件事問個清楚明白。就算你們知道不是卜印琛娶我的女兒,我卻不知道,卜家欺瞞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夏旒然的話中,有將與卜家對立的意思,這樣一來,和卜家站在一處的長房幾人豈不是也被夏旒然歸於對立面去了?
想到這一點,念紫鳶又開心起來。既然對立了,長房的人就不可能通過分家撈到什麼好處了。
「爹!」夏瑟裴出聲,「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只要家裡的那座山就行了。」
夏瑟裴的意思竟是巴不得趕緊分家,至於夏旒然想弄清楚的事,他是絲毫不在乎。
念紫鳶聽到他的話,心中又是一喜。追道:「除了那座山,其他你們什麼都不要?」
夏瑟裴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念紫鳶立刻覺得自己的心好似都要飛了起來。那座山上幾乎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在念紫鳶的眼中,和一座荒山無異。早年。夏記棺材地原料還在山上採集,如今,卻是早已通過其他的渠道了。說起來,這些渠道在一定程度上把握在念紫鳶的手中,念紫鳶本來尚且擔心不能加大自己對於這些渠道的控制力。如今聽說最有力的競爭者要主動放棄。她又怎麼會不開心?
夏旒然瞪視著夏瑟裴,顯然被自己地這個兒子氣壞了。
雖然那座山規模不算小,但是給了長房,念紫鳶卻一點都不心疼。建安郡的人都知道,夏家地祖先是從山上下來的,但是實際上,這是一座無主的山。歸根結底,當有事情發生的時候,誰能保證這座山能夠一直歸在夏家人的手中?
用一座其實沒有明確歸屬的山,換來長房放棄對夏家其他財產的爭奪,這買賣實在太划算了。因此,念紫鳶忍不住就想盡快將這件事敲定下來,生怕有任何人會反悔。而她最擔心的人,莫過於夏旒然。即便她再如何受寵,對於夏旒然這個一家之主,仍舊是沒有太大把握的。
殊不知,即便此時的夏旒然主觀意願上不大願意做出如此絕情的選擇,卻已然被發生的種種逼上了絕路。加上金秋表面上的爭辯,實質上是對他的擠兌,他說出口的話,是再也沒有辦法收回去了。
「這是你兒子的要求,我已經滿足了他,你要意見自己問他去,別來煩我。」再開口時,夏旒然卻是如此說話,顯然是連這個兒子也不準備認了。
金秋微微錯愕的同時,夏瑟裴倒是鬆了一口氣。這樣,是否就算塵埃落定?
崔茉雪的心中百感交集。她情不自禁地思緒萬千——沒有想到,在她勸服了夏瑟裴放棄了起義的打算之後,夏瑟裴反倒因為她的原因,脫離了夏家……
崔茉雪偷偷地瞥了金秋一眼——雖然早有準備,但是這樣的結果真正到來,金秋還是會怪責她的吧?
此時的金秋,雙眼略顯無神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是放棄了繼續爭辯的打算。
夏旒然大手一揮,極不耐煩地道:「你們今天就給我搬出去吧!」轉而,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聶清雲道,「剛好裴園空了出來,你不是一直念叨永兒住的地方太過擁擠麼?給裴園改個名字,讓永兒搬過去住吧。」
聶清雲輕輕地點了點頭。
而在這整件事情的過程中,李素丹始終未發一言。
崔茉雪和夏瑟裴並肩站立起來,一左一右就要將金秋扶出屋子,聶清雲忽然開口問道:「琴兒呢?」
崔茉雪卻不在與她客氣:「琴妹妹有手有腳,想回來的時候,她自然會回來!」話雖如此,崔茉雪卻打定主意,不會叫夏瑟琴回到這個家裡來了,至少,在她與晏准正式成親之前,她不會放她回來。
兩人扶著金秋回到屋裡,開始召集下人們收拾東西。
由於夏旒然沒有明說,三人自然是要老實不客氣地將一直服侍自己的下人一塊兒帶走。金秋這裡有紅兒、翠兒和兩個嬤嬤,崔茉雪那裡是四位小婢,至於夏瑟裴身邊的人,卻是一早就都調走了。
路途不遠,仨人便只弄了一輛車,裝上自己的行李等物品,緩緩地往山寨推去。
夏瑟裴提早離開,準備到山寨叫幾個人下來幫忙運行李,留下金秋和崔茉雪婆媳二人一路默默無言的往山寨走。
金秋一直沒有說話,崔茉雪也沒有開口。然而,她心底卻明白,雖然事情已經有了結果,卻遠遠沒有真正結束。金秋現在並沒有說她什麼,那是因為連番的打擊之下,她的心漸漸灰死了,一旦金秋回過味兒來,崔茉雪必定不會有好果子吃。畢竟,當初說服金秋接受偷梁換柱的計劃,其中有忽悠的成分。就算崔茉雪已經達成了計劃,將夏瑟萍嫁入了卜家,但是,她們付出的代價卻也不小……
「你在琢磨些什麼?」金秋忽然開口問道。
沒有想到金秋會忽然開口說話的崔茉雪頓時有些慌神,趕緊收回了偷看金秋臉色的視線:「阿姑,沒……我沒有在琢磨什麼。」
金秋合上了口,崔茉雪等了半天,她卻是再沒說話。
鬆了口氣的崔茉雪又開始胡思亂想:不知道金秋幾時會回過味兒來向她發作?……這麼想著,崔茉雪這次卻是看也不敢看金秋一眼了,生怕又被金秋注意到。
金秋並不知道礦山的存在,所以才會覺得自己吃虧了,從而才在那樣的情況之下向夏旒然開口,想多爭取一些東西。假若金秋知道夏瑟裴手中握著這麼大一筆財富,她會如何想?她會放過崔茉雪麼?
想來想去,崔茉雪都覺得,金秋回過味兒來是遲早的事。那麼,她不如想辦法留金秋一個人靜靜地思考,早日想明白個子丑寅卯出來,那麼,到時候,她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畢竟,崔茉雪費盡心機從夏家走出來,就是不想有太多的人管她,生活在人際關係過於複雜的環境中。
而許多事情,一旦自己超脫了出來,想必就能夠看的更加清楚了吧?
這個道理,不僅對崔茉雪來說是如此,對於金秋來說,更是如此。
別看夏家現在在建安郡頗有權勢,但是在亂世之中,只要面臨動亂,夏家就什麼都不是了。這些田地、這些家當,又能算做什麼?就讓聶清雲和念紫鳶她們去爭吧!
當然,放棄了這些財物,不代表崔茉雪會替代夏瑟裴放棄與夏家的血緣關係。就算現在他們從夏家分離了出來,但是不代表崔茉雪從此就完全不理會夏家的其他人了,畢竟,若是如此,豈不是違背了崔茉雪的初衷?
她想離開夏家的根本原因,無非是為了在將來的處事中,不受到過多的約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