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茉雪帶著司畫和司墨回到了裴園。
儘管卜家沒有邀請夏家的第二代參加婚宴,但是夏瑟裴作為卜印琛的好友,通過其他的渠道獲得了出席的資格。只不過,他不會同長輩們坐在一個屋裡罷了。
崔茉雪回來的時候,裴園中冷冷清清的,夏瑟裴尚未歸來,使得崔茉雪知道,婚禮上應該並未發生任何意外。也就是說,她的偷梁換柱計劃尚未被揭穿。
深呼吸了一口空氣,崔茉雪將司畫、司墨、司琴和司棋都叫到身前,開始安排下面的工作……
這天很晚的時候,夏瑟裴才回來。
崔茉雪從而得知,在鬧洞房之前,夏家的眾人就往回走了,因此,新娘子被調包的事尚未傳到夏家人的耳朵裡。當然,開始就知道的人除外。
各人回到各人的院落,崔茉雪也吩咐司畫關好了裴園的門。
一夜無事。
第二天,崔茉雪起得很早。在她的思維中,就算卜家的那位郎君沒有見過夏家的任何一位娘子,但是洞房花燭夜,仍舊是最容易發生真相的時候,畢竟,夏瑟琴和夏瑟萍的品性是那麼地不同。而卜家的人一旦發現真相,自然會在第二天的一早就找上門來。
夏瑟裴和她一同起來了,望了望她略顯緊張地神色,笑道:「阿奴,你做了這麼多事,連我在一旁看著都膽戰心驚,你卻一直堅持著將事情做完了。我還以為你壓根不曉得害怕。」
崔茉雪白了他一眼,說道:「要是只有我自己,我確實不害怕,只是這件事牽連到這麼多人,尤其是阿姑……即便開始她是同意的。我也害怕她會埋怨我。」
「打算做這件事之前。你難道沒有考慮過所有可能的後果?」
崔茉雪不服氣地道:「我當然考慮到了,只是我怕阿姑她……」
夏瑟裴歎了一口氣:「你不用擔心她。我想娘比你更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些什麼。」
崔茉雪瞠大眼睛:夏瑟裴地意思難道是說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麼?她張口就要反駁,然而她心裡自問的同時。卻發現,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要些什麼。
若說化解多年之後的那場災禍、或者說希望能夠在那之前做出充足的準備以便屆時能夠全身而退,這些都是面對變故之時被動做出地反應。
也許,經過夏瑟裴無意之中地提醒,崔茉雪才開始認認真真地思索。穿越之後,她發自於本心的真正想要做地事情是什麼。
在現代,她是奼女,雖說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壓力所致,但是就其根本,她自己就不喜歡這種生活狀態麼?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假若不喜歡,她就不會選擇。那麼,到了古代。經歷過一連串地事情之後。在即將到來的打擊之後,也許。這同樣是一條她可以接受的道路。何況,在古代宅可比現代要有優勢的多。加上她現在已經成親了,就不會再有人總是對她耳提面命,讓她出去交友相親了。
想到這裡,就算風暴就要來臨,崔茉雪反而無端地輕鬆起來。
然而,崔茉雪做好了心理準備,夏家一天卻都風平浪靜著,反倒是崔茉雪自己按捺不住了,開始催促夏瑟裴去郡城向卜印琛打探一下消息。
夏瑟裴說道:「打探來消息又如何?難道你想自己告訴爹去?我們能做的,不過都是等著。」
崔茉雪想想也對,自始至終,卜家地反應都不在她的把握之中。
第二天,仍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到了下午,崔茉雪又開始沉不住氣了:「裴郎,你說……」
夏瑟裴截住她的話:「阿奴,回門之日就要到了。我想,該知道的卜家一定都知道了,之所以他們沒有上門來興師問罪,除了印琛在其中的努力之外,一定還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你就耐心等等吧。」
崔茉雪被夏瑟裴說的再次合上了嘴。她知道夏瑟裴說的有道理,無論她怎麼擔心,都已經於事無補了,她之所以想瞭解的早一點、多一點,無非是對於夏旒然知道此事之後地反應也沒有把握,但是,就算她有把握又如何?
許多事情確實除了等待之外,別無他法。
崔茉雪也遏制了自己去找金秋地念頭。這樣想過之後,夏瑟萍的歸寧之日似乎轉瞬即到。
這一次,崔茉雪倒是沒有親自動手準備午宴招待夏家地新姑爺,一來,她沒有心情;二來,不管怎麼說,聶清雲心中對她都有看法存在,不會來讓她幫這個忙。
於是,崔茉雪剛好可以找個借口早早地在主屋等著。
前一晚,夏旒然宿在了念紫鳶的紫閣,原本,崔茉雪以為自己到主屋的時候,能夠撈到機會和金秋單獨說幾句話,誰知,夏旒然對此次的歸寧比之上次來說,更為重視,竟是早早地就和念紫鳶一道,回了主屋。
聶清雲並不知道將要回家的新媳婦已經不是自己的女兒了,三日未見,她更是早早來了主屋。
看到聶清雲,崔茉雪不由想起被軟禁在山谷的夏瑟琴,她只好無奈地和金秋交換了幾個富有深意的眼神。
也許是做了更加充足的心理準備,金秋顯得比崔茉雪鎮定很多。她並不怎麼看崔茉雪,悠閒地喝著茶,反倒是崔茉雪猜不透她的心思,頻頻地向金秋投去探索的目光,漸漸地,崔茉雪似乎從金秋的臉上看出一絲決然來。
心中一驚的同時,崔茉雪收回視線,卻碰上了念紫鳶玩味的眼神。她匆匆地低下頭去——今天地這一關,看來著實不好過。而金秋恐怕早已從念紫鳶的反應中猜出了幾分,下了決心之後,恐怕她才如此鎮定吧?
同樣鎮定的人也有夏瑟裴。看著鎮定的母子倆,崔茉雪忽然也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理由慌張了。
幾人並沒有等候多長時間。就有下人來報。新姑爺和新媳婦回門了。
聶清雲第一個站起身來,看著仍舊坐著的其他人。頓覺自己地失態。
不管怎麼說,在座地幾乎都是新人的長輩。斷沒有迎接出去地道理,因此,聶清雲站了一會兒,見其他人都沒有動作,只好復又坐下。並且掩飾道:「琴兒從來沒有離開我這麼長時間,我還沒有習慣……以為他們已經進門了,便想著站起來看看。」
一對新人根本遠著,其實完全不用這麼早就站起身來。
李素丹善意地投以理解的笑容。
夏旒然老神在在地喝著茶,而念紫鳶地視線始終在崔茉雪和金秋婆媳身上轉來轉去,顯然對新人並不感興趣,只有崔茉雪,忐忑地將視線投在門外。
她知道,當那對新人出現在門口時。就是地震的時刻。
今天。新媳婦不再有蓋頭遮擋,新郎官也不再有卜印琛代替他回門拜見父母……方才。她也沒有錯過來稟報的下人臉上,那強自壓抑的驚駭神情。
這位看門的下人,沒有事先說出他眼見地真相,恐怕是因為他的地位過於低下,也可能是因為在門口的時候,就已然受到了夏瑟萍的警告。
見來通報的下人忙不迭的逃離這裡,崔茉雪的一顆心漸漸地懸了起來,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門口。
人未至,聲先起。終於,雜沓的腳步聲傳來,一對新人來到了主屋之前。他們似乎在屋外停留了一會兒,在崔茉雪覺得自己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人影閃動,他們邁進了屋子。
新媳婦自然是夏瑟萍無疑,崔茉雪第一眼就看向她身側地新郎官。她地腦海中瞬間念頭閃過,就是想看一看這個新郎官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假如是個歪瓜裂棗,那麼,就算他有多麼顯赫地家世,也會使金秋產生哪怕只是一點兒的不滿意,崔茉雪擔心金秋不滿意的話,她們之間的同盟說不定很容易就土崩瓦解了。
本來,她是將金秋和自己綁在了一條戰船上,假如金秋非要下了這條船,她是沒有任何辦法的,而她一個人,也根本無力撐動這整條船。
閃念之間,一對新人已經站在門口的位置拜了下去:「女兒(小婿)給父親(岳父)大人、母親(岳母)大人請安!」
也許由於夏瑟萍一直垂著頭,心滿意足的夏旒然並未看清眼前一對新人的面孔,直到新人出聲請安,夏旒然才猛然聽出兩人聲音的不對!
雖說夏瑟萍的身材和夏瑟琴差不多,但是兩人的聲線卻有著天壤之別。
夏旒然這才仔細去看下面新郎和新娘的臉,這一看之下,「嘩啦」一聲,他手中的茶盞立刻滑落到了地上,跌成了碎片。
夏旒然抬起手,顫抖著食指點著門口跪著的兩個人,難以置信地說道:「你、你們……萍兒,怎麼會是你?你又是誰?!」最後一句話顯然是朝著新郎官發問的。
夏瑟萍不說話,新郎官顯然早有準備,只見他成竹在胸的微笑道:「岳父大人,我叫卜印閒,是卜家的長房幼子。今日攜妻夏瑟萍,回來拜見岳父和岳母大人。」
金秋一見卜印閒口齒清晰,已有了幾分喜歡,加上在崔茉雪的眼中,卜印閒也可以稱得上是清秀了,金秋自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臉上不覺露出了笑容,連帶著崔茉雪的心也落了下來,開始琢磨夏家這個二女婿的名字:卜印閒,莫不是「不應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