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印琛的做法無可厚非,事關崔茉雪,確實由夏瑟裴來說明比較好。PaoShu8
崔茉雪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夏瑟裴抓得更緊了,說來,夏瑟裴要緊張是必然的。畢竟,她是夏瑟裴的妻子、又是為了找夏瑟裴才到這裡來、成為階下囚的時候,夏瑟裴亦沒有出面,似乎是默認了卜印琛裝作不認識她的舉動。
這一切的一切,也許都需要解釋。
此外,崔茉雪隱隱感覺到,似乎這座山谷裡沒有人知曉夏瑟裴和卜印琛的真實身份,甚至就連他們二人的姓氏都是對眾人隱瞞著的。
不知夏瑟裴會如何說明?
受著無形的牽引,崔茉雪不覺抬起頭,微微仰視著夏瑟裴的側臉。
夏瑟裴的臉上又顯出那種慣有的堅毅輪廓。他微微抬高聲音,視線逡巡了一圈,對眾人說道:「我知道你們心中一定有疑問,今天在樹林中被抓的奸細,怎麼這會兒會站在我身邊?我唯一能說的是,這位娘子她並非什麼奸細,她正是我的妻子。」
看著一片訝然的表情,夏瑟裴繼續說道:「她會到這裡來,也確實是來找我的。只是,今天她和你們遇見的時候,我正在礦洞之中,等我知道有事情發生的時候,印首領已經將這件事情處理完了。我不方便驟然推翻他的處理結果,一時之間,也不好向你們交代,只好委屈我妻子一段時間,所幸。她能夠理解我。」
崔茉雪仰望夏瑟裴的目光漸漸灼熱起來,這一時刻,夏瑟裴就猶如一個得道的政客,將話說地漂亮。
夏瑟裴的這番話,並不如何長。但是卻將事情解釋地很清楚。並且,抬高了崔茉雪在眾人眼中的地位。告訴大家。她是一個心繫夫君,寬容體貼的女人。
無形之中。告訴了所有人,無論他們曾經對她做過什麼,她都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予以體諒。
這一番話,首先寬了第一小隊長地心,而夏瑟裴有妻子。似乎也是一件情理之中地事。那麼,他們剩下的顧慮,就是隨同崔茉雪一道出現地那幾個人了。
端看這幾個人,同樣在場,聽了夏瑟裴的話之後,臉上頓時現出揚眉吐氣地神色,尤其是茗沫和茗煙,更是趁著看守他們的人呆怔時,掙脫控制。PaoShu8奔到崔茉雪的身邊。
見夏瑟裴沒有阻止的意思。看守的人默默歸隊,餘下地獵人們也慢慢踱至崔茉雪的近前。立刻。除了和崔茉雪站在一處的夏瑟裴,兩邊人馬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方。
崔茉雪察覺出情勢的不妥,連忙笑著將夏瑟裴拉前幾步,這樣,雙方的區別就不明顯了。她同時笑著說道:「誤會解釋清楚就沒事了,我不會放在心上,我的隨從們更不會放在心上的,你們說是不是?」說完,她扭頭望向茗沫和茗煙。
茗沫和茗煙在她眼神的示意下,連忙附和。而那些獵人原本就是受金錢利益地驅使才來地,如今見性命無憂,又有了之前崔茉雪將酬勞翻倍的承諾,他們更不會多說什麼。
雙方之間在一剎那變得緊繃地氣氛,又驟然緩和了下來。
崔茉雪暗暗捏了捏夏瑟裴的手心,在他向她看來時,她微微向卜印琛離去的方向努了努嘴。
夏瑟裴明白她的意思,這裡的事情解決完了,自然就輪到了卜印琛那裡。歸根結底,那件事才是問題的根源。
夏瑟裴對幾個小隊長說道:「天色這麼晚了,估計今天應該不會再地動了,你們帶著人都下去休息吧。」見小隊長們點了頭,夏瑟裴又對跟著崔茉雪來的人說道,「現在這個時候,山路難行,等明天天亮了,我專門派幾個人送你們出去,今天晚上,就勞煩你們在這裡住一夜了。茗沫、茗煙,你們暫時跟著這幾位獵人兄弟,看他們有什麼需要,隨時來找我。」
夏瑟裴的幾句話,立即讓猶有心結的幾個人,從階下囚變成了座上賓,這些老百姓,又有什麼好不滿意的?當下,連聲答應了下來。
見山谷中的人往各個方向散去了,夏瑟裴才牽著崔茉雪的手去找卜印琛。
卜印琛的住處藏在山谷的最深處,挨著夏瑟裴在山谷的屋子。
在前往的路上,崔茉雪問夏瑟裴道:「裴郎,我們此去該如何勸說印琛?」
夏瑟裴長歎了一聲:「我也不知道……」
崔茉雪沉吟道:「適才我聽你們的意思,似乎是山谷裡的幾百個人無法安排,假如我有辦法讓他們能夠繼續很好地在這裡生活,你們會不會徹底地放棄那個瘋狂的計劃?」
「怎麼做?」夏瑟裴想也不想地問道。
「其實照我看來,山谷經過你們這麼多年的發展,能夠自己種地、吃飽穿暖,又有礦產、能夠換取金錢,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了——假如你們能夠徹底放棄那個計劃的話。戰爭需要許多金錢,這樣,你們就不用繼續訓練這些人、更不用冒著風險,用礦石鑄造武器或者用大批的、足以引得人注意的礦石去換取金錢了。」
夏瑟裴明白,崔茉雪說的很有道理。假如不是那個計劃的存在,就算這個山谷裡聚集了幾百號無家可歸的百姓,甚至,有礦產的存在,然而,百姓始終只是百姓而已,憑借夏卜兩家在建安郡的名望和勢力,要為這幾百號人安排合法的身份,並非是什麼困難之事。這些人不過是因為他和卜印琛的計劃,才不得不演變為武裝力量,而從礦山裡採出來的鐵礦石,被他們用最簡單的方法冶煉、製造成訓練時使用的武器。雖然這些武器很低級,但是終究會成為官府緝拿他們的把柄。
崔茉雪沒有說的是,只要他們徹底放棄那個計劃,讓山谷裡的這些人安居樂業反而會變得比較簡單,或者說,儘管他們來自於許多不同的地方、甚至大都是北面,但是能夠威脅到他們生存的真正危險,卻是卜印琛和夏瑟裴帶給他們的。
然而,崔茉雪不說,夏瑟裴未必就不能明白,這也就是他會對計劃的實施產生動搖的原因。
「阿奴,你的意思是說,讓這座礦山合法化,讓這些人都成為真正的礦工?」
崔茉雪點了點頭。
「可是,阿奴,你知道麼?這裡並非只有鐵礦石……」
崔茉雪瞠大眼睛:「還有什麼礦?」
「金礦。」
夏瑟裴話剛出口,崔茉雪就呆住了。任憑她再如何富有想像力,她也沒有想到過夏瑟裴他們手中竟然會握有金礦。雖然在這個時代,金銀的作用尚未猶如後世般凸顯,貨幣依舊以銅錢為主,但是,金礦的稀少使得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假如,讓其他的人知道這裡有金礦的話,那麼,礦藏還能夠握在夏瑟裴的手中麼?崔茉雪可以想見,屆時的情況,一定會失控!
思索片刻,崔茉雪問道:「金礦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我和印琛,就只有各小隊的小隊長知道。」
這樣加起來,也有二十來人知道了。崔茉雪皺著眉頭又問:「難道你們沒有開採金礦麼?」
「怎麼可能沒有?只不過下面的人一直都以為是銅礦而已。而且我們借口沒有提煉的方法,一直將礦石堆在一處專門的倉庫中,由專人把守。」
夏瑟裴說是礦石的話,那麼這裡的金礦應該是巖金礦了,含量不會高。只是不知道儲量如何?不過無論如何,這處礦藏都會引起別人的覬覦。崔茉雪在心裡琢磨著,又問了夏瑟裴許多關於金礦的問題。她得知,這個金礦的發現很偶爾,是在開採鐵礦的時發現的,儲量並不大,且埋藏較深,並不容易開採,更別提開採之後的提煉了。
琢磨了半晌,崔茉雪說道:「裴郎,其實有座鐵礦就足夠了,咱們能否當不知道金礦的存在,就讓它深埋在地底?反正,放棄計劃的話,這幾百個人,並不需要如此多的金錢……」
話語間,夏瑟裴指著山谷角落裡一座兩間的房屋說道:「到了。」
這兩間屋子,分別有一扇窗戶,左邊的那間,裡面黑乎乎的,顯然是夏瑟裴的居處,而右邊的那間,裡面有微弱的光透出來。
夏瑟裴和崔茉雪默契地同時收聲,靠近了那間屋子。
站在門外,兩人並沒有著急進去,而是先對望了一眼,由夏瑟裴出言問道:「印琛,你在裡面麼?有事情找你,我們進來了。」
話雖如此說,夏瑟裴和崔茉雪仍舊在門口等著,沒有冒然推門進去。
好半天,屋子裡都沒有傳出任何聲響,就在夏瑟裴和崔茉雪以為卜印琛並不在屋子裡的時候,裡面傳出一陣被拚命壓抑著的咳嗽聲。
兩人立刻決定不等了,只見夏瑟裴伸出右手,大力地在門上一推,吱呀一聲,輕薄的木門應聲而開。
崔茉雪沒有急著走進屋子,而是等夏瑟裴進去之後,對她做了個可以的手勢之後,才緩緩地挪動腳步,進了屋。
她一眼看見,卜印琛坐在屋內的木板小床畔,低垂著頭,不言不動,似乎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