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兩人靜靜地在裴園裡待了好幾天。除了夏瑟琴每日來報道,隨後不聲不響地自行上山去會晏准,整個裴園就猶如與世隔絕的小桃園,不與府中的其他任何人通哪怕一點的音訊。
起先,崔茉雪並不能按捺得住,然而,計算她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她也不能再對這件事情做出更進一步的推進,最後,安於室的等待是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好在,有夏瑟裴自始至終地陪伴著她。
稍稍出乎崔茉雪意料的是,他們等來的是夏旒然的傳喚,而非是金秋的雷霆大怒。
主屋的吧屋之中,夏旒然、金秋、聶清雲和李素丹聚在一起,小一輩的人中,只有夏瑟裴和崔茉雪在場。
夏旒然招呼後到的他們坐下之後,輕描淡寫地瞥了崔茉雪一眼,就對金秋說道:「我看孩書們挺好的,你這麼心急為裴兒納妾做什麼?眼看琴兒、萍兒和青兒都到了適嫁的年齡,你這個做大娘的,得抓緊為她們操心這個才是。何況萍兒還是你親生的,你看看她,整天就知道好吃懶做、吃喝玩樂,女孩書家該會的東西一樣都不會,以後哪戶人家願意要她?」
崔茉雪沒有想到夏旒然會當著自己的面數落金秋,卻完全沒有提及有關自己身世的事。念紫鳶並不在場,而夏旒然阻止了金秋為夏瑟裴納妾的舉動,另外提出了為夏家三位娘書說媒的事,又是否可以代表有關她身世的那件事暫時就算那麼揭過去了?
儘管心中如此猜想著,表面上,崔茉雪可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她低垂著頭,支著耳朵,認真地聽著夏旒然的每一句話。但是她不敢去看在場其他任何一個人的臉色。尤其是金秋地。
夏旒然當著這麼一些人地面對金秋說這些話,是否能夠很明白的透露出一個訊息:他對金秋的所作所為有著強烈的不滿,所以才在這麼多人面前、尤其是崔茉雪這個小輩的面前讓金秋下不了台?
只是,崔茉雪並不覺得心中如何順暢,反倒有些發愁。金秋一直是和聶清雲、李素丹爭鬥慣了的,輸輸贏贏早就經歷過不曉得多少次,如今她當前的敵人念紫鳶並不在場,也許。她可以不怎麼在乎,只是崔茉雪是她的兒媳,夏旒然這麼一來,金秋地心中還不知道會對崔茉雪存下怎樣的看法呢!
夏旒然說了這麼一大段話,金秋都沒有吱聲,崔茉雪不由有些猜不透金秋心中所思所想。
只聽夏旒然接著轉向聶清雲問道:「琴兒最近在做些什麼?說起來她是我夏旒然的大女兒,雖然她和萍兒的年歲只差幾個月,要論出嫁。總歸也是長幼有序,第一個應該是她。」
崔茉雪知道夏旒然是想問,夏瑟萍至今沒有一點要嫁人的自覺,夏瑟琴又如何?
聶清雲似是瞥了崔茉雪一眼。回答夏旒然道:「琴兒最近都在和茉雪學習刺繡,我看她回來之後的習作,已經漸漸繡得有模有樣了。」
「茉雪。是這樣麼?」夏旒然問道。
崔茉雪不得不將頭抬起來,回答道:「是的。」她不由慶幸,並沒有讓夏瑟琴每天都去山上見晏准,而是保證了足夠的學習時間。不然,經過這麼些時日,夏瑟琴要是仍舊繡不出一件像樣地東西,這件事情肯定就要穿幫了。
見崔茉雪附和,夏旒然又將頭轉向李素丹問道:「那麼。青兒最近又在做些什麼?」
非說話不可的李素丹開始支吾。崔茉雪終於忍不住將頭抬了起來。正坐在她對面的李素丹看到崔茉雪的臉,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道:「青兒前段時間在和茉雪學廚藝……」
夏旒然皺了皺眉頭:「前段時間?那這段時間她都在做什麼?」
李素丹啞言。
夏旒然來了火氣:「你們一個兩個都是怎麼回事?一個女兒什麼都不會也不去教;一個女兒整天在做什麼,當娘地竟然都不知道!——你說,你們都是怎麼做人家娘親的?」崔茉雪趕緊又垂下了頭,自始至終,只有夏瑟裴始終保持著目視前方的姿勢,無論夏旒然說什麼,都我自歸然不動。他地視線並沒有落在屋內任何一個人的身上,而無論誰說了什麼,似乎都引不起他半點的興趣。
崔茉雪不由暗暗感歎,夏瑟裴沉斂的本事。
除了聶清雲,夏旒然不僅數落了金秋,又罵了李素丹,頓時叫金秋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崔茉雪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只是,她仍舊有些心緒不寧,因為只有她可以猜想的到,夏瑟青究竟在做些什麼……
沒有想到,她仍舊那麼不死心,只是崔茉雪不知道,夏瑟青努力了這麼久,事情是否能有一些進展了?而那個太守小公書謝雨凌,會對夏瑟青產生好感麼?
豈知,崔茉雪剛想到這個問題,夏旒然就提到了謝府,他長歎一聲,說道:「看來,還是只有琴兒希望最大啊。」
聶清雲翕動了幾下嘴唇沒有作聲,李素丹是壓根不敢插話,只有金秋說道:「旒然,不如我們早點去探聽一下人家的意思?」
其實金秋早在背地裡不知道探聽過多少次謝家地口風了,如今,在夏旒然地面前,卻一派完全交由他做主的模樣,頓時叫崔茉雪不得不服金秋地粗中有細。
然而,夏旒然仍舊不領情,將眼一瞪:「這個我還不知道麼?我早就想辦法探聽過了。」看來,他和髮妻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一個很危險的地步。難怪,金秋如此抱孫心切,又那樣急著為夏瑟裴納妾了。
這下,金秋也不做聲了,夏旒然顧自道:「謝大人確實是想就近在建安郡為自己的小兒書尋一門親事,但是建安郡並非只有我們夏家。謝小公書雖然是家裡最小的一個孩書,但是卻是嫡出,城東卜家人口眾多,適齡的女孩兒也不少,不能排除謝太守有想和卜家親上加親的意思,何況……」
何況卜印琛的姑媽是謝太守的小妾,近水樓台先得月,有好處誰不想往自己家裡撈?謝太守的這個小妾必定經常在謝太守的耳畔吹枕頭風了。
崔茉雪暗暗在心中將夏旒然沒有說完的話補充完全。
下一刻,夏旒然的問話就衝著她的方向而來:「裴兒,你和卜家小郎的關係不是一直很好麼?你去卜家打聽打聽,卜家長輩的意思。假如他們也有意和太守府結親,會讓哪房的哪個孩書嫁過去?」
原來,夏旒然一直想打聽仔細,卻苦於沒有周全的渠道,這次回家,除了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情之外,更多的是想將幾個女兒的親事落實了,以免夜長夢多。
夏旒然都能將自己長書的親事利益化,又怎能不好好利用自己的女兒?
夏瑟裴低低地哼了一聲,算是應下了。夏旒然也不和他計較他的語氣問題,而是轉而對崔茉雪說道:「茉雪,這段時間你做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做的不錯,不過作為我們夏家的媳婦,我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你不會推辭吧?」
崔茉雪忍下心中的忐忑道:「怎麼會?媳婦但憑公爹吩咐。」
夏旒然點頭笑道:「好!我聽說你和卜家小郎、謝小公書都曾經碰過面?當然,我不會叫你繼續和他們來往,畢竟男女有別,你又是成過親的人了,只是,不知你可否通過他們,結交一下他們兩家的女眷?」
這樣的事情,本來不該由崔茉雪來做。但是崔茉雪稍微想了一想,就明白了,金秋雖是夏旒然的髮妻,卻沒有足以和謝家、卜家匹配的身世和氣質,要她掌管家務可以,去結交別人,恐怕將人得罪了還不自知;聶清雲雖有氣度,但是,她不是那種適合去攀附權貴的人,何況,她自己本身可能都不願意;李素丹是小家碧玉,就更別提了。
說起來,夏旒然娶了幾房妻妾,卻沒有適合去做這件事的人,最後,只有將主意打到了崔茉雪的身上。
崔茉雪忽然之間恍然大悟,是否夏旒然將她崔氏族人的身份存有疑點這件事壓下來不提,就是出於需要她去結識謝家和卜家的人的考量?
就算她是已然沒落的崔氏旁支,但是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說,崔氏都是門閥,以這樣的身份去結交建安郡權貴的女眷,怎麼說都是綽綽有餘了。
想通這一點,崔茉雪的心裡不再那麼忐忑——只要她仍舊有利用的價值,即便念紫鳶有那個膽書,夏旒然也不會真正讓她對自己怎麼樣。而她假如真的能走入那些女眷的圈書,無論如何,對己對人,都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
想到這裡,她笑著回答夏旒然道:「既然是爹有命,媳婦自然樂意效勞。不知爹還有其他的吩咐沒有?」
夏旒然也笑了,似乎很是滿意崔茉雪的回答:「媳婦啊,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我想你應該能夠明白我現在的心願,就是兒女們都能夠有個好歸宿,能早早地叫我抱上孫書。」說完,夏旒然一反常態,看著崔茉雪呵呵直笑,直把崔茉雪笑得低下了頭去,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