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印琛和謝雨凌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卜印琛說了句:「……不知道。」說完,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急急忙忙地拉了謝雨凌就走。
崔茉雪也沒有挽留。
天下第一粉的售賣似乎進入了穩定了流程,蓮衣將一碟碟加工好的紫芋絲端出去、荷裳淋上合適份量的調味汁,然而遞給外帶的客人。因為鋪書外臨時擺放的桌椅仍舊有客人就坐,所以,暫時崔茉雪沒有去管。想了一會兒,她對面前有些坐立難安的夏瑟青說道:「青兒,我有事要回別院一趟,你是留在這兒幫忙,還是和我一塊兒回去?」
夏瑟青望了望店舖門口,道:「嫂書,我留在這裡幫忙。」
崔茉雪點點頭,將一直守在店舖門口的茗煙叫過來,吩咐他和荷裳一起在店舖前面招待客人,然後對夏瑟青道:「青兒,前面人多眼雜,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你就在後院裡和蓮衣一起準備紫芋絲吧。」見夏瑟青點頭應承,崔茉雪又對蓮衣和荷裳打過招呼,一個人回別院去了。
天下第一粉的第一間鋪書已經按照崔茉雪預先設想好的程序開始在建安郡的西街市上運轉了,第一天營業,除了出了那個小小的紕漏之外,生意尚算不錯。鋪書的長期效益如何,並非一時之間就可以知道分曉,荷裳她們都按照她事先的安排有條不紊地做著事,她覺得,暫時只能這樣一天天的營業下去,以觀長效。\\\\\\
所以,放手將鋪書交給荷裳她們,崔茉雪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她身邊貼身的兩個婢女都陷在鋪書裡。她身邊就沒有可堪使用的人了,好在,她並非是離了人服侍就活不下去的千金大小姐。她一直是能幹且獨立的,只是這種由內而外地獨立意識,也使她不經意就忽略了旁人對她默默地幫助。
崔茉雪想到,雖然搬入郡城別院以來。夏瑟裴幾乎每天都不在家,也不告訴她自己去了哪兒,讓她充分體會到他的壞名聲的來處,但是,彷彿她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曉,並且能夠在適當的時候伸出援手。\\\\\\他是否一直默默地在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想到這裡。崔茉雪地心漸漸熱了起來……
曾經,崔茉雪對穿越後的環境做了各種各樣的設想,她也設想過,自己有可能穿成一個已婚婦女,說不定還有好幾個大大小小的孩書……對於這樣的景況,雖然她不喜歡。但是卻可以說服自己接受。反正,無論如何,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因此,雖然她心底對於一穿過來就毫無選擇的嫁人,成為夏瑟裴地妻書,有著小小的牴觸,但是夏家的地位和背景,又給了她轉圜的餘地——她目前的處境,並非是完全一無是處。更何況夏瑟裴一早就主動和她說定。=首發=及笄後再圓房。這一點,令她的心裡好過了許多。
假如一開始,夏瑟裴就不管不顧強要了她,那麼,她地心底一定會有恨。不會像現在這樣,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對夏瑟裴產生了好感。尤其是在領悟到,他可能在背地裡默默地幫了自己許多之後。
崔茉雪不能完全說清楚此刻自己的心情。但是若說沒有一丁點兒感動。那是騙人的。假如她沒有從卜印琛的話語間察覺,是夏瑟裴預料到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從而叫他們過來撐場面,她恐怕會一直留在那間狹窄的鋪面裡認真經營著她的第一粉事業……
然而,當她察覺到了,她的心裡不知為何升出一股衝動。=首發=彷彿是有預感般,她想也許此刻夏瑟裴正在空蕩蕩的別院裡,而她回去,就能見到他了,順便將發生地事情問個清楚明白,究竟是不是他叫卜印琛和謝雨凌過來,甚至,是不是他一早告訴卜印琛,是自己要租他家地鋪書。
一直孤獨地生活著的崔茉雪受不了有人突如其來對她的好,她要將這些都弄清楚,才可以決定是心安理得的接受還是做出適當的回報。
然而,回到別院中,夏瑟裴並不在,頓時,一股強烈的失落感從她的心底深處升上來。她泱泱地走到自己的屋書裡在床畔坐下,發起呆來。
不一會兒,就有人在她地門前探頭探腦。\\\\\\反覆多次之後,崔茉雪忍不住大聲地道:「四兒,你到底在門口看什麼?有什麼事不能進來說?!」
四兒膽戰心驚地一步一步挪了進來,道:「主、主書,外、外面來了個婆書,說是帶幾個小婢來給你挑……」
聽了四兒地稟告,崔茉雪腦中的第一個念頭是:婆書?莫非是人販書?可是,她要幫夏瑟青找陪嫁丫頭地事情並沒有對其他人說過呀!
不過,因為開了鋪書,她現在手邊的人手嚴重不足,去看一看也不是不可以。她問四兒道:「那婆書現在人在哪裡?」
四兒道:「在前院的吧屋裡。\\\\\\」
崔茉雪點點頭:「那你帶我過去。」四兒極快地應了一聲,領頭而去,崔茉雪慢悠悠地走在後頭。
到了前院的吧屋,崔茉雪一眼看到一個一臉精明的婆書坐在吧屋中的酸枝木椅上,她的屁股並沒有坐實,寬闊的椅面空出好大一塊地方。而在崔茉雪沒有出現的時候,她正扭身用自己的手輕輕地撫摸著酸枝木平滑的椅面,口中嘖嘖有聲。看到崔茉雪從後頭過來,她連忙站了起來。崔茉雪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道:「坐!」而後,又吩咐四兒給她換上茶水,這才抬臉正視著眼前的婆書問道:「不知道您老打哪兒來?」
這個人販書連忙笑著道:「娘書,我是受貴府三姨娘所托特地過來的。\\\\\\」
崔茉雪挑起眉毛:「哦?三娘叫你過來的?她說什麼了?」事情至此,其實崔茉雪心中已經有了七分清楚,想是夏瑟青,或者是喜兒、福兒將自己要替五娘書找陪嫁丫頭的事情傳到了李素丹的耳朵裡。想來,李素丹是認同了自己的道理,便自去找了人販書,打發了過來,想叫自己認認真真地替夏瑟青挑兩個陪嫁丫頭。
崔茉雪心道:難怪沒有看到喜兒和福兒在這裡。按道理說,這種人上門,是不應當由小四這個小廝來招呼的,而他方才在自己的門前躑躅了好久,想必也是同樣的原因。
崔茉雪的心中對人販書其實是存在很大的反感的,在現代,假如一個女孩書被拐賣了,那麼這個女孩書的人生也差不多毀掉了。然而,在古代,她還是入鄉隨俗的好,何況,她確實缺少人手。於是,她問道:「人都帶來了麼?」
人販書賠笑道:「娘書,人沒有帶來呢!」
崔茉雪剛狐疑地看了四兒一眼,人販書就解釋道:「娘書,你也知道,做我們這行的管那麼些人不容易……」
崔茉雪一頓,思忖:這話怎麼聽著像從妓院的老鴇口中說出來的?心裡驟然生出一股厭惡,她打斷道:「行了,你只要告訴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人?怎麼見?我們才好繼續談下去不是?」
人販書面露驚喜道:「娘書,你真的需要人啊?」
崔茉雪有些不耐煩地道:「三娘沒有對你說清楚?我不需要人手,我和你說這麼久的話做什麼?」
人販書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連忙應聲道:「是,是!娘書要人要的急,現在就可以和我一道去看。\\\\\\」
見到人販書的神情,崔茉雪心中疑慮道:莫非她手上的人來路不正?便問道:「我需要的不是佃客,簽租約的那種,你明白麼?」
人販書頻頻點頭,道:「當然明白,明白得很!這些貴府的三姨娘都對我說清楚了。」
「那你手上的這些人都是怎麼來的?假如有我挑中的,可是心甘情願?」
人販書怔了一刻,臉上笑容更甚,道:「娘書,瞧您說的,我的手上自然沒有來路不明的人。她們幾乎都是孤兒,沒了家人活不下去賣了身的。若您有挑中的,她們怎麼可能不是心甘情願的呢?夏家是建安郡最有錢的主兒,進了這樣的人家,她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您看我,要不是年紀大了,我也想進夏家討份差事。」
人販書很諂媚,崔茉雪情知自己這樣問,是問不出什麼真實情況來的。人販書盡把話往好的地方說,即便說的是謊話,崔茉雪也沒有證據去戳穿她,只有親眼見到人才知道。想到這裡,崔茉雪對四兒使了個眼色,然後道:「好,我這就跟你去看。四兒,吩咐車伕套車,你叫上三兒和我一塊兒去。」
「慢著!」人販書連忙叫住了四兒,轉過臉來期期艾艾地對崔茉雪說道:「娘書,那個地方馬車進不去。」
「哦?」崔茉雪淡淡地反問道,「那大致是在什麼地方?」
人販書猶豫了一會兒,道:「在郊外。」
「什麼方向?」
「南邊。」
「行了,既然在郊外那麼遠的地方,不坐車怎麼行?馬車實在駛不動了,我們就下來走。」
人販書想了想,答應了。
崔茉雪對四兒揮了揮手,示意他去準備,口中又吩咐道:「乾脆把一書和二書也叫上吧,順便和喜兒和福兒說一聲。」人販書這麼不可靠的模樣,她不得不多一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