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來明昊百姓們閒時聚在一起時,在茶樓酒肆中,在街坊鄰里的閒談中,總會像姑娘家那種因為害羞而欲語還休一樣,見面之時總是會神神秘秘地交談幾句,隨即便會意地笑上一笑,又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茶樓酒肆中人們總是會往上一坐,再塞給夥計幾枚銅板,對方自是明白什麼意思,夥計連忙把快版本的流言當成時下的傳奇般繪聲繪色小聲地說了出來,以滿足眾人那種八卦心理。
「嘿!你說那件事是真的嗎?那太子不是皇上的……,這可能嗎?這入宮一事哪一次不是仔細地查了又查的?」
「誰知道!要是真是那樣的話,那皇……,」突然禁了口,往上指了指,更是壓低聲音說道:「那不是帶了一頂綠帽子嗎?」
「你不要命了!竟敢這樣說!當心讓人聽到!」
雖說皇上對於言論素來寬容,甚至也不會對百姓議論皇家逸聞如何如何,但這話是個男人恐怕都不會愛聽的。
「哎,你說,那這要是真的話,這皇后的膽子也太大了吧,不過,這可能嗎?先不說入宮那關,上面可還有個太上皇,這事兒能那麼輕易就瞞過去嗎?」
「笨!你又不是不知道!興許皇上還樂意呢,沒見後宮那麼多妃子這些年來也沒生出個娃兒來?還不是和五親王……」
說到這兒,眾人突然都噤聲不語了,再看看四周,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裡,才放下心來,這是京城百姓心知肚明的事情,皇上和那位五親王不清不楚的流言早就有了,若是這議論讓皇上知道,沒準還能一笑了之,可若是讓那位冷面王爺知道,不死也得扒層皮啊……
眾人自動將這話題略過不談,又開始談論起剛剛聽到的小道消息。
「你說這皇后的兄弟要上朝澄清此事,是真的嗎?」
「估計是,如果這時候他們再不出面,說不定就要被抄家滅門了,哎,我還聽說好像也就這幾日了,好像是他們府上的刁奴傳出這事兒來的,唉,這皇家的事兒說不清。」
「不過,你說——這皇上都已經病了這麼久了,現在都出了這事兒了,怎麼還這麼沉得住氣啊?」
「就是——,算了,甭在這兒瞎猜了,這皇家的事兒,尤其還是這種私密的事情,你我這些老百姓怎麼能夠猜得透?可是你說,要是太子真的是那位的孩子,皇上還把他撫養長大,這皇上是不是也太……」
剩下的話沒敢說出來,反正一般人都不會吃飽了撐的去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行了,行了,就你聰明,瞧你那熊樣,要是擱你這狠心的,沒準兒孩子一生出來就讓你給掐死了。」
「哎!說的好好的,你沒事往我身上扯什麼!還沒喝酒呢?你耍什麼酒瘋!」
「嘿!你……」
眼看快要吵起來,其他人紛紛勸住。
「行了,行了,說著說著怎麼自己先吵起來了?犯得著嗎?一會兒我請客,上酒樓喝酒去,消消火,消消火,哎,說你呢,這些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啊,別說,咱們那位皇上人還是不錯的。」
於是一會兒功夫,眾人的話題又從皇室秘聞轉移到京城中如今哪家青樓的歌舞最好了,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一開始收了他們幾枚銅板的夥計在忙碌之中已經放鬆了對他們的注意。
明若嵐在這日又是忙到深夜才趕回寢宮,臨近寢宮卻見煙兒拿著盞宮燈在宮門口處不知等待著什麼,明若嵐見後心下一緊,更是加快了腳步,而煙兒在看到他之後也是向他這裡行來。
還沒等明若嵐開口詢問,煙兒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說了起來,「五親王,您可算是回來了,奴才本想去找您……」
「怎麼了?」明若嵐打斷他的話語問道。
「皇上、皇上剛剛醒了沒多久,可是一直撐著精神等著您回來呢,本來想去找您,可是皇上不讓打擾您,御醫說今日皇上的病情已經大有起色了,精神也很好,哎!五親王……」
不等煙兒說完,明若嵐就疾步向寢宮趕去,忽略過宮人和御醫向他的行禮,等到他來到龍榻前不遠處時,看到只有父皇和柳大人守在這裡,卻看不到那個人到底如何,看見柳大人向自己做出放輕動作的手勢,連忙悄悄地來到那人身邊,卻見那人正半瞇著眼睛似乎沒有覺自己的到來。
明世雲拉了拉已經眼裡只剩某人的明若嵐的衣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熱度已經退下去了,今日比前幾日來說已經恢復地很好了,照這樣看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了,晚上醒了之後就一直在等著你呢。」
明若嵐也不知聽清楚了沒有,只是那樣專注地看著那人,明世雲與柳言希見狀對視一眼,便悄悄地離開了這裡,把剩下的時間留給了那兩個孩子。
對於明若嵐來說彷彿在許久之後,他才極輕極輕地喚出那聲,「希兒……」
像是怕驚擾了那人一樣,明若嵐甚至連碰也不敢碰一下,可就是這樣的輕聲呼喚,也讓那個已經快要睡著的人完全睜開了眼睛。
「回來了……」
那人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也是同樣輕聲說道,只不過是因為他沒有那麼多力氣罷了。
在這一刻,明若嵐突然有了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他小心翼翼地做到榻邊,彷彿怕驚擾了那人一樣,看著那雙依然和以往一樣的眸子,同樣淡笑道:「你不必特意等我的,你的身體剛有起色,不要再這樣耗費許多心神了。」
「沒事,」那人還似以往那樣不在乎地說道:「我其實沒有等太久,在你沒來之前我還睡了一會兒呢……」
明若嵐沒有戳破他的謊言,那種強打著精神在等人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他現在的身體,不過,這是他自己的堅持吧,也難怪一直守在他身邊的父皇和柳大人也阻止不了他。
「笨!真要想見我的話,等你好了,仔細讓你瞧個夠,就怕到時候你還嫌煩呢。」明若嵐玩笑道。
「我醒了幾次,除了看見父皇和舅舅之外,卻是看不到你的影子,總是有些不放心罷了。」
「其實我大多時候都是快到深夜才過來,可那時候你都睡著了。」明若嵐解釋道。
「嗯,我知道,父皇都已經告訴我了。我……好像一直在作一個夢,在夢裡大皇兄和十三皇弟仍在,他們都過得很幸福,我也覺得那樣的夢是幸福的,可是卻也隱約明白那些都不是真實的罷了,在你要拉著我走時,我卻一直動不了,沒有辦法移動身體,我一著急,那個夢便沒有了,可是它總是在不斷重複地做著,我一直在想什麼時候能從這個夢裡醒過來,可是好像有什麼困著我一樣,總是無法睜開眼睛……」
那人在說了這麼多之後已經出現疲態了。
明若嵐聽後心裡緊了緊,握住那人藏在被褥下的手,安慰他道:「傻瓜,那都是夢……,你看,現在不已經醒過來了嗎?你累了,又說了這麼多話,好好睡一覺吧,這一次我會叫醒你,所以,放心吧。」
「嗯。」那人也的確撐不住了,只是還仍強打著精神問道:「翔兒……」
「翔兒很好,他也記掛你,所以你要快些好起來,別讓他和我們擔心……」
明若嵐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看到那人已經昏沉沉地睡著了,便漸漸地鬆開了他的手,為他整理好被褥,就這樣一直靜靜地看著那個人,直到此刻,明若嵐才真實地有了那種他仍舊活在自己身邊的感覺,即便聽他人如何說,也不如親眼看到放心。
好好地睡吧,我陪著你……
直到蠟燭已經燃盡,明若嵐才覺天已經破曉了,自己就這樣在榻邊守了一夜啊……,活動了一下已經麻的身子,看著那人的睡顏,明若嵐留戀地看了一眼之後,沒有驚醒他,便起身離開了,只是他卻在外間看到了似乎一直在等待著他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