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沙皇宮中的皇帝寢殿之內,所有的宮人全部都膽戰心驚地守在殿外,在寢殿之內只有皇帝的貼身內侍在戰戰兢兢地伺候著處於暴怒狀態的皇帝陛下。
「滾!滾出去!朕不需要這些藥,給朕拿走!」裴巒神色猙獰地望著眼前的這個不知死活的貼身內侍,彷彿要把他生吞活剝一般。
「陛、陛下,這都是安神的藥,還是請您喝了吧。」內侍明明知道現在陛下和他說什麼都聽不進去,但若是真的不把藥端進來伺候陛下服下的話,等到陛下一旦緩過神來後自己照樣沒好果子吃。
「朕說了不喝!拿走!」裴巒受不了內侍的喋喋不休,邊說便走上前去將內侍所端的湯藥狠狠地摔在地上。
內侍這時早已被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而裴巒被這噪音吵得更加心煩,大喊道:「滾!」
說完,一腳踹翻地上的內侍。
內侍見狀,來不及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性命,便急忙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在內侍離去後,裴巒看著空無一人的寢殿,更是心下一陣惱火,卻又不知如何去安撫下胸中的這股煩躁,就猶如一隻隨時準備攻擊人的瘋狂的野獸一般。
現在他的腦中疼痛之極,恨不得將腦子刨開,看看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好不容易等到那陣疼痛稍微過去一陣,裴巒總算得到了片刻喘息,只是當看到銅鏡中那略顯扭曲的自己時,卻又是覺得心中一陣噁心,隨手將衣帶上所掛的玉珮給拽了下來,狠狠地向那面銅鏡砸去。
隨著銅鏡破裂的巨大聲響,終於將外面守著的宮人們給驚動起來,連聲在外面詢問。
裴巒被吵得心頭怒火橫生,怒斥道:「朕還沒死呢!吵什麼吵!」
外間頓時安靜下來。
只是裴巒這番折騰下來更是覺得全身無力,走到龍榻旁一頭栽倒在上面,將頭埋入錦被中低低地喘息著。
也許是難受到了極致,裴巒連自己何時睡著的都不知道,再度睜開眼睛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而在他的身旁,八親王裴毓不知何時來到了這裡,滿是擔憂之色地望著他。
「陛下,您總算醒了,先稍微喝點水吧。」裴毓邊說邊扶起裴巒,將一杯溫水送至他乾裂的嘴邊。
裴巒這時沒有拒絕,只是安靜地將水喝完,再度躺下身後,望著這個自己接觸最多的弟弟。
「皇兄,」裴毓這時放棄了「陛下」這個稱呼,憂慮地說道:「您這病怎麼會這麼厲害?您現在連藥也不服,不是要更加加重病情嗎?您這樣做可是諱疾忌醫啊,您是一國之君,這身體可不能有什麼閃失,您要為裴沙的社稷想想啊。」
「沒用,」裴巒聽後虛弱地回道:「沒用的,那些御醫們開的方子根本沒有用,這病他們治不好。」
裴毓一聽此言,心下更是著急,「您不試試又怎知道這些藥沒用呢?」
「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那些安神的湯藥喝下去之後我就真的能夠安神了?」裴巒說完這些話後便已有些精神不濟了,閉上眼想休息片刻。
「皇兄!」裴毓一聽這話,更是著急「您怎麼能這樣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了,你就不要再管了,我沒事!」裴巒已經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裴毓見狀也不好再追問下去,本想馬上離開,但旋即又想到一事,對已經閉目養神的皇兄說道:「剛剛傳來的消息,明昊已於昨日宣佈太子監國,想必明日朝堂眾臣便會得知此消息,估計會在朝會中提及,皇兄你也要有所準備才是。」
聽到此言的裴巒突然睜開雙眼,尖銳的目光彷彿要把裴毓刺穿一樣,勉力地支撐起身子問道:「太子監國?那明若希呢?」
裴毓沒有想到這個消息會對皇兄造成這麼大的震動,連忙去扶住他半起的身子,想要讓他再重新躺回去,卻被裴巒緊緊地抓住了手腕,裴巒緊盯著他再次重複問道:「讓太子監國?那明若希呢?」
裴毓從來沒有看到過皇兄在自己面前露出過如此神色,但仍是回答道:「據聞明昊皇帝身患風寒需要修養數日,所以才讓太子監國……」
「那明若雲呢?」裴巒焦急地打斷了裴毓的話問道。
「明若雲?」裴毓被皇兄的這種跳躍性思維弄得差點轉不過彎來,但仍舊想了想回答道:「明若雲在明若琳大婚後沒多久就離開了明昊京城返回邊關去了。」
「你說的是真的?確認明若雲返回邊關了?」裴巒再次確認道。
「是,消息完全可靠。」裴毓不知皇兄為何要這樣問,但仍舊如實回答道。
誰知裴巒一聽此言後彷彿喪失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若不是有裴毓扶著他,恐怕就要栽倒在床榻上。
「皇兄!」
「沒事,你出去吧。」裴巒忍受著腦中的陣陣暈眩向裴毓說道。
裴毓這時怎能放心,「皇兄……」
「出去吧。」裴巒閉上了眼睛,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
裴毓只得退了出去,並吩咐著寢殿外的宮人們隨時注意著情況。
而寢殿內的裴巒即使頭暈沉沉的,但仍舊無法入睡,儘管現在只是根據消息推測出大致的情況,但是裴巒卻心中明白自己的猜測也許就是對的。
那個女人的確讓自己派人送去了明昊,相信明昊遲早都會注意到這個女人的,雖然自己對她用了「惑心」,因為她以前並沒有太多地接觸到明若希,所以她的目標只有明若雲,只是這世上並無萬無一失的事情,而這次明昊突然宣佈太子監國,也許出事的就是明若希了……
一想到這裡,裴巒心頭一窒,是那個人出事了嗎?
這不是很好嗎?比自己原定的計劃還要好,自己不正是要毀了他嗎?現在自己已經達到目的了,那為什麼卻高興不起來?
腦中想起那次遇刺時和明若希相處的時光,那是個狡捷而聰慧的人,可是自從那時起,兩人間便明白因為明若霄的死亡,兩人之間已經沒用第二條路可以選擇了,不過,就算是有,那個人——明若嵐,也會不擇手段地置自己於死地吧,而他也確實這樣做了,不是嗎?
他費勁心機地找來燃魂香,並又買通了自己原來的貼身內侍在寢殿中點上,而自己在過了半個月之久後才覺,儘管殺了那個內侍,可是終究是遲了,燃魂香,僅僅是在傳說中可以讓使用「惑心」者逐漸喪失神智的稀有之物,沒想到明若嵐連一絲機會也不會放過。不過,他的確成功了,自己每使用一次「惑心」,便越是危險一份,可是,明若嵐,你可曾想過,如果明若希一旦有所閃失的話,你也是兇手之一呢?
許久之後,偌大的寢殿中迴響起絕望到瘋狂的笑聲,讓守在殿外的宮人們都心生寒意。
而與此同時,正中閱讀京中來信的明若雲也是心生寒意,三哥……
「將軍,」侍從喚道:「一切都準備好了,挑選的這些軍中勇士並沒有家室拖累,現在只等您一聲令下了。」
明若雲雙手微顫地將那封信折好,沉聲問道:「他們明白從這時起他們便已不是軍人的身份了嗎?」
「這些屬下都交代清楚了。」侍從恭敬地回答道。
「好!準備出!」明若雲披上披風,準備好即將到了的殺戮。
三哥,如果真的……,把一切辦好後,我便會去陪你,我不像五哥那樣有那麼多的責任,我如今所有的努力本就是為了你而做,做弟弟的,總是有任性的特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