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一盞孤燈在凌蘭院後面的小樓中燃起,一道修長的身影被映射在窗戶上,一隻不知從何處進入的飛蛾疾地飛向那燃燒著的燭火中,也不管是否會被那火苗灼傷,彷彿在印證著「飛蛾撲火」這個成語的正確性一般,那只飛蛾穿過燭火之後,用僅剩的殘翅掙扎了幾下之後終於死亡。
男子無動於衷地看著這一切,而站在他身後的凌蘭則惴惴不安,畢竟不論怎樣,今晚自己所作的事都不會讓人感到滿意,正想說些什麼,卻聽男子說道:「姑娘今晚言談之中恐怕有些操之過急了,還請早作準備,他們肯定也起了疑心,不過,這也怪我,沒有想到他們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以至於有些亂了方寸,,令我們陷入了這種不利的局面,還請姑娘不必自責。」
凌蘭感激地看著男子,強壓下心中的情緒,問道:「那兩位公子究竟是何人物?值得王爺如此重視。」
「他們?一位當朝太子,一位炙手可熱的五王爺,還不值得我們重視嗎?」男子淡淡說道。
凌蘭聽後心下一驚,「那我們要放棄這裡嗎?」
男子聽後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道:「既然事不可為,到時就只有捨棄一途了,只是可惜了姑娘這些年來的苦心經營了,見機行事吧,還有麻煩姑娘再去查一下,他們今晚為何會到這裡來,據我所知,那位太子殿下可是甚少涉足這種場所呢?」
「請王爺放心,凌蘭會盡快查明一切,至於這裡……,這些年來早已準備好了退路,即便凌蘭院因此而毀,我們的力量也不會有絲毫損失。」凌蘭很快地回答道。
「那麼一切就勞煩姑娘了,看來這一次果然是不虛此行呢……」
男子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
從凌蘭院回來後即便心情很好,但十三的事卻也猶如一塊心病,讓我無法安心。每每想去他府上找他,卻總是抽不出空來,還得讓內府和風樓把他的事給遮掩下去,我清楚這種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的,現在只是能拖一時是一時罷了。
沒辦法,只有拖二哥幫我找人,好讓十三能夠和我碰一面,至於明若嵐現在則因為吏部官員的陞遷而忙得焦頭爛額,各個官員們現在整日都在圍著他轉,當他得知我終於要插手之後,歎口氣道:「如果十三還是堅持的話,這件事上只有兩種選擇,要麼他放棄,要麼你放棄,否則想要達到兩全其美的結果,那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十三找我幫忙,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看看戶籍上能否能動什麼手腳吧。」
戶籍?這件事若是得到父皇的允許還好說些,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恐怕難如登天,算了,盡力而為吧。
通過二哥總算能把十三找來,兩人在書房見了面,這麼長時間沒有看到他,原來的那股瀟灑早已不見,看來他雖然已和墨築姑娘在一起,若說心裡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
他也明白我今夜叫他來這裡的目的,與我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三哥,你這次叫我來這兒,是想幫我,還是想勸我。」
看到明若瑞如此防備的樣子,我心中又疼又氣,但還是溫言說道:「怎麼?你如今連我也不相信了嗎?」
明若瑞聞言,表情放鬆了許多,「三哥,我知道這樣做會帶來什麼後果,我雖然去找五哥幫忙,但也明白希望不大,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放棄皇族的身份。」
「胡鬧!」我大聲說道:「你怎麼可以這樣想,為了一個墨築,你連家都可以不要了嗎?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感受?」
「『我們』?哪個『我們』?」明若瑞冷笑道:「這個皇家,還能稱為一個『家』嗎?父皇那麼多兒子,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母妃生我則是為了母憑子貴,好讓她以後有個依靠而已,他們什麼時候在乎過我的感受了?這個『家』有與沒有,有什麼區別!」
「你……,」我聽後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想!」
明若瑞也明白自己說的有些過分了,看著我低聲說道:「在這個『家』裡,也只有三哥你還能讓我有種『家』的感覺,我從小資質平平,也胸無大志,母妃早就放棄我了,我也以為自己就會這樣放蕩下去,沒有什麼值得我去努力的,可是現在我只想要墨築一個人而已。我明白這樣做很難,我寧願不要這個皇子的身份,反正在父皇眼裡,我這個兒子是可有可無的,應該也無所謂……」
還沒有等明若瑞說完,我便大喊一聲,「夠了!」
明若瑞看到我的神色,便也沒有再說下去。
「我沒有想到你是一直這樣想的,你的母妃怎樣我不清楚,但是如果你真的為了墨築姑娘而和皇家斷絕關係的話,父皇絕不會像你所說的那樣不在乎。即使父皇有時真的很不近人情,但那也是無奈之舉。大哥的那件事,父皇暗地傷心,又有誰知道,世人將來知道的只是大皇子謀逆身死,皇帝廢除其皇籍,不得葬於皇陵,人們只會說皇帝英明決斷,一舉剷除叛逆,可是誰又想過那個『叛逆』是他的兒子!若瑞,你還想讓父皇傷心嗎?」
明若瑞聽後,緊咬著嘴唇不語,他從沒有見過我如此疾言令色,也沒有聽過還有人會如此說著那個高高在上,處事冷酷無情的父皇,這一切都是他從沒有聽過的。
「不到最後,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這樣做,現在我和你五哥都在為你想其他的辦法,你先要沉住氣,若是連你都慌了,那墨築姑娘該怎麼辦?相對而言,墨築姑娘此時的處境比你還要艱難,回去好好陪陪她。記住,不要意氣用事。」我無力地說道,想要讓他放棄,如今已是不可能的了,只有替他想辦法了。
送走明若瑞後,我心底彷彿受到蠱惑般冒出一個念頭,「要是那個墨築姑娘不在就好了……,」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卻也將我驚出一身冷汗,原來自己也是這麼自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