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漫 正文 第206章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18)
    君臨尺走了,荷衣的希望停留不前。

    那是怎樣的一個黃昏,暈紅,血染,蒼涼,她看得清清楚楚,不顧一切地跑出天下第一客棧,尋找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到一片深深的蘆葦蕩,後面的於子期輕功再絕,依舊沒有追上她。

    呼吸會痛。

    想他會痛。

    回憶會痛。

    連閉起眼睛,不去想,不去希望,也會痛。

    空氣如此清晰,夾雜著蘆葦的味道,卻是血腥的。視線裡,嗅覺裡,聽覺裡,幻覺裡,心裡,全是血腥。

    會哭嗎?

    會有眼淚嗎?

    都沒有。

    她知道於子期就在身後,傻傻地笑,「子期兄,我該放棄嗎?」

    於子期緩緩地張開唇,又緩緩的合上,走近兩步,「荷衣……」追著她出來之前,他想好要如何面對她此時的脆弱。

    幾句真誠的安慰,說,荷衣,你是最堅強的,怎麼連自己也放棄了呢。離月圓前,還有十三天的時間,我們還有希望,你振作起來,好嗎?

    還是,哄著她,說,荷衣,其實老天是會長眼的,你們如此不易,肯定會有奇跡。

    要不,緊握她的手,說,荷衣,不是還有我嗎,我們一起找下去,一定能行的。

    抑或,搬出純兒來,姑且一試搜魂**。

    之前想好的種種,他都無法啟齒,抑或是連他也沒有信心。

    「荷衣……」話到嘴邊又落下,他閉上唇,輕輕將他攬進懷裡,「心裡委屈吧,痛苦吧,累了吧,想哭吧?」懷裡的荷衣在顫抖,心緒雖然雜亂,卻依舊分得清眼前的男人不是欽涯。

    他撫摸她的頭,「荷衣,想哭就哭吧。」

    木純兒在他們身後,該是醋意的。可是,那一刻,她覺得荷衣需要一個這樣溫暖的懷抱,她再也經受不起折磨。或許,於子期是可以代替她心中的那個男人的,祝福他們吧。

    若是換到前世,欽涯這麼摟著她,她一定會哭,哭得肆無忌憚,然後就會笑著對欽涯說,我沒事了。再沒有哪個男人,可以給她那種感覺。她從於子期懷裡安靜地掙脫出來,「子期兄,謝謝你。可是,你永遠不是欽涯,你的幸福也不在我這裡。可是欽涯他真的回不來了,在夢裡他說他要離開。你知道,我的夢從來都是很有徵兆的。」

    這句話,如此堅決,連木純兒聽著也痛心。原來,真的沒有人可以代替,就正如她不能代替荷衣在他心中的位置一樣,「姐姐,你讓我試一試搜魂**吧,或許我可以成功。」

    荷衣轉頭,是那木純兒一臉認真的樣子。

    於子期來不及消化荷衣剛剛語出傷人的話,堅決說:「我們試一試。」

    木純兒從懷裡拿出依瑪留下的那本獨經,仔細翻閱。書上的字是郝爾漠國最古老的經書字符,荷衣和於子期湊近腦袋,左看右看都無法讀懂,「純兒能看懂嗎?」

    木純兒翻著泛黃的牛皮書頁,信誓旦旦地說:「姐姐放心,我從小生在地宮,是宮主最寵愛的女傭,怎麼會看不懂她的書。我還幫她布過陣呢。」

    獨經上,搜魂**的解說所說,欲布此陣,必怒天顏,選之搜魂人所在方圓三百里最陰之地。讀到這裡,木純兒洩了氣,「還要找到最陰之地,我不會看風水的。」

    於子期重複道:「方圓三百里最陰之地?」

    木純兒失望地說:「如果找不到最陰之地,整個陣法都沒得布了。我們得趕在月之初七前找到那個地方,還要從這裡趕去那個地方。」

    於子期算了算,喃喃說道:「還有五天時間,不用找了,我知道這方圓三百里之內的最陰之地在哪裡。別說它是方圓三百里的最陰之地,就是整個天下的最陰之地它也當得。」

    木純兒臉上露出疑問的表情,眉毛輕輕佻起,「子期兄怎麼知道?」

    於子期輕輕笑,「我是古域國人,當然知道。況且,陰陽,天文,地理之事,我頗有研究。荷衣你還記得那片亂墳場嗎?一年前我要帶你離開青樓必經之地的亂墳場?」

    荷衣點點頭:「記得,爹爹和哥哥也埋在那裡。」

    於子期說:「這就是了,那裡便是古域國最陰之地。古域國八成冤死的人都埋於該地,不僅如此,那裡陽氣稀有,離陽光距離最遠,地理位置極適合蓄養陰氣。還有五天時間,袁嫫嫫說過今日子時和月之初七子時方可佈陣,今日子時我們無法趕到蜀都城了,只待月之初七。即日動身。」

    木純兒點頭,水汪汪地看著荷衣。

    「嗯。」荷衣輕輕點頭,姑且一試吧,無論能否見到欽涯,能否阻止欽涯的死,她都該相信只要嘗試就有成功的希望。

    「純兒,你趕緊去備一輛馬車,順便通知嬌娘。我們大家準備出。」於子期微笑地說道。

    聞言,木純兒點頭,雷厲風行地照辦。

    趕往蜀都城的,馬車並不顛簸,一路平緩地前行。古域國的經濟一派繁榮,路上行人匆匆忙忙,押著貨物的馬車一輛一輛的過往。荷衣堅持從車廂裡出來,同於子期並排坐在車頭。

    於子期駕著馬,揚著鞭,「荷衣,又要回到和你相識的地方了。不知道這個地方有沒有留給你快樂的記憶?」

    荷衣苦笑,算是快樂嗎?家破人亡,夫妻成仇,陷身青樓,該算是快樂的回憶還是上天在懲罰她前世的那一晚錯誤?

    於子期本不想讓她回憶前世,卻偏偏讓她憶起,扯來扯去都是前塵往事,「子期兄,一開始我是不是對你很無禮?」

    「那不是無禮,人之常情。換成是我,我一樣會反感討厭甚至打罵,畢竟是我親手殺了岳家父兄,我能理解當時你的心情。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沒有仇恨,只有冷漠,不願意責怪任何人,包括不願意愛上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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