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的血水濃濃地散著死亡的味道。跟在阮小魚身後的風二鬼往那池中灑著白色粉末。漣漪由此蕩漾開來,火紅勝過鮮艷的玖瑰,開在平靜地血水表面。
阮小魚盯得純兒毛骨悚然,「給你的新主子寬衣吧。」
地宮的所有女人,除了純兒以外,個個都嚮往有一天能浸泡在這樣的血水中。依瑪曾經就是這樣浸泡,越泡越青春的。
純兒膽寒地走向荷衣,「荷衣姑娘……」話還沒說完,被荷衣乾淨利索地打斷,冷聲地說道:「這是什麼意思?」
阮小魚皺眉,不悅,「你還以為自己是誰,有什麼資格問我話。」說罷,她轉頭對風二鬼命令道:「把她的衣服扒了扔下去。」
說罷,風二鬼和另一個高大的男人步步逼近荷衣。純兒擋在荷衣身前,哀求,「阮姑娘,求您讓小的來替荷衣姑娘寬衣吧。我們哪敢不聽您的話,只求您給小的一個為你效勞的機會。」這話說來受聽。阮小魚向來喜歡挑好聽的話聽,「那要看看你怎麼效?」
純兒摸索荷衣的布扣,欲解開之時輕輕點了荷衣的**道,「荷衣姑娘,委屈你了。」
阮小魚道:「讓她泡至明日正午。」
純兒恭敬地說道:「小的清楚了。阮姑娘能讓這兩位大哥出去嗎?我替荷衣姑娘寬衣,一定會照你的吩咐去做。」說罷,她一臉的難看。
「你們先下去,讓她乾乾淨淨地淨身。」阮小魚回頭對風二鬼和另一高大男人命令道。
冰涼的血水中,除了濃濃的腥味,還夾雜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守在一旁的純兒聞著這兩股混合的味道,差點作嘔。還好荷衣暫時失去了嗅覺,反應並不明顯。只是,這樣被浸泡在血水中的感覺甚是恐怖,直臨死亡。她一直以一副無所謂的神情目視著阮小魚。在她眼裡,阮小魚的傲慢貶得一文不值,成了瘋狂,成了可憐。
她,只恨一個「情」字,害了所有的癡情人。
阮小魚一直站在浴池前親臨上陣,時刻不敢怠慢。她一心想著明日的施法能大功告成。依瑪交待的事,她半點不敢怠慢。這是依瑪吩咐她進行的血禮,月之十四夜利用狐狸血收集怨氣。
子時,三更天,又稱丙夜,池中的血水平靜地包裹荷衣。無風,無波瀾,無任何情況。整個浴室一片安靜、寧和。阮小魚點了純兒的啞血,一個時辰後自己盤腿坐下,雙手合十,心裡默念自己的希望。子時的一個半時辰,安安靜靜地渡過。荷衣沒有半點表情,亦不能動,亦不能說話,死死等待。
丑時,四更天,又稱丁夜,屋外響起了老女人唸咒的聲音。蒼老的巫婆聲音背後參合著悲切之聲。不多久,屋外整齊地走近來十六個身穿紅衣的女子。純兒瞪大眼睛,觀其陣勢可知結怨的陰狠。荷衣平靜地目視阮小魚,眼光不曾離開,即使是這陣勢盛氣凌人,依舊不被其所嚇。阮小魚緊緊閉眼,不知紅衣女子已經駕臨。
那些紅衣女子輕飄飄地圍著浴池跪地,背對荷衣,幽怨地念叨。這只是血禮的低潮。怨氣沉睡在包裹荷衣的血水裡。紅衣女子和老巫婆的咒語只是在喚醒怨靈。沒有風,池裡的血水靜止中蕩漾,細細的波紋由四面向荷衣進攻,撞擊過後,一波大過一波。咒語的聲音越念叨越大聲。連波動的血水細紋也開始咆哮。
純兒早就已經被這陣勢嚇暈,垂著頭。
靈怨被喚醒,紅色耀眼的幻影由血池縷縷飄起。怨氣認氣味,不認人。此時的荷衣身上,血腹味最重,甚過依瑪。原本歸來報怨的怨靈本是衝著依瑪而來。依瑪利用荷衣替她擋了。幻影張牙舞爪,呼嘯地張開血口。
寅時,五更天,又稱戊夜,咒語的聲音安靜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怨靈的咆哮。五更天,夜將破曉,是怨靈最猖狂之時,匯聚滿屋的血紅色齊向荷衣的身體進攻,化作怨氣凝結在荷衣的血液中。頓時,荷衣昏睡過去。她倒入血水中,身體輕飄飄地浮在最面層。紅衣女子又開始念叨著咒語,與之開始更為輕聲。一直到次日午時,咒語的聲音才停止。阮小魚猛然睜開眼睛,「把她撈起來。」
依瑪的閨房,於子期攤軟在床上,赤身**。從昨晚月之十四夜一直到現在,他一直處於無意識狀態。他讓容顏憔悴的依瑪暫時恢復了青春,陽剛之氣被至陰至毒的依瑪奪得所剩無幾。
「把這個服下。」依瑪對於子期和氣地說道。
攤軟的於子期恢復了意識,昏昏沉沉,眼睛無力睜開,微閉著。
「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也救你一命。這是我珍藏的補藥,服了他你可以在下個月圓之夜恢復所有精力。」依瑪將一顆黑乎乎的藥丸灌進於子期嘴裡,心裡念叨,「這可是我的寶貝,最後一顆了。也許將來你對我還有用處。」於子期是唯一一個讓她成功念完心法的人,就這樣死去了難免可惜。
於子期漸漸有了力氣,緩慢地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曾經他料事如神,世人的死期皆在他的推算當中。殺人過多,到最後被荷衣誤打正撞的破了他算命百算百中的常例,從此以後報應接連不斷。
依瑪應聲地道:「月之十五,午時。有什麼疑問嗎?」
於子期心升驚喜,默念,「還沒有錯過時間。」算命算不準,可以破人命運。
「我要見荷衣。」於子期低聲地說道。
「我會安排你在施法大陣上見到她的。」依瑪說罷,穿上衣服絕塵而去。
血禮中的老女人附在荷衣耳邊,輕聲念道:「歸來……歸來……」不久後,荷衣**的醒來,一個噴嚏打在老女人的臉上,連帶那些血水,連帶鼻涕。
老女人往後一退,「喲……」
阮小魚命令道:「夠了,帶她去洗乾淨了。」
今夜月圓,荷衣接受結怨妖法時,必須輕裝上陣,一身潔淨,並且阮魚命令地宮女人給她的洗澡水中放有依瑪採集的彼岸花露。此花露並非產自人間,是依瑪通過老女人在陰間之路求取的。傳說,彼岸花乃黃泉的引接之花,陰間的人稱之為曼珠沙華。只有死去的人和陰差,還有就是可以穿越在陰陽兩界的巫師神靈才可以見到。彼岸花露是月之最陰時,花瓣上的露水。如果陽間的人得到這樣的花露,可以用之忘情、洗脫記憶。
荷衣被人綁著洗浴後,依舊是那束平靜地目光注視阮小魚。
「岳荷衣,知道自己是誰嗎?」阮小魚問道。
老女人在一旁解釋,「當事人身沾彼岸花露,或忘情,或忘生。她始終是記得自己是誰。老某採集彼岸花露之時,正遇當班的陰差巡邏,所以並不是很多。」
這麼一說,荷衣理解。她追隨欽涯下了黃泉時,踏的那條路開滿了曼珠沙華。只是,她的腦袋有些記憶突然模糊了。
怎麼了?她搖搖頭,恍惚地看阮小魚一眼,無力地垂下眼皮,又努力睜開,「你是誰?」
阮小魚笑道:「效果真好,把她帶走。」
荷衣身上裹著一層白布,沒有衣物。她被帶到一間裝滿大紅綢緞的屋子,屋子亮堂寬敞。紅色綢緞不是成塊的,一絲一絲地掛在懸樑之上,輕飄飄的舞蹈。
「行禮。」
血禮之後,行衣禮。紅衣女子飛身躍在半空,取下打結在懸樑上的綢緞,再輕輕落地。十六個女子手上握著一大把紅色飄浮物。
「行裝。」阮小魚命令道。她真是佩服依瑪,這樣狠毒的妖法竟然被她學成。
其中一個紅衣女子拉開荷衣身上的白布,挑起一縷綢緞纏繞在她身上,直至**的她全身被裸得緊緊的。那些紅色的綢緞上畫著小小的靈符,荷衣看來,不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那間黑暗的屋子裡,欽涯早已被依瑪下了**的男人帶走,淨身。欽涯的淨身不同於荷衣,只是單純的洗浴、清潔,再被打扮得玉樹臨風。只是,他仍舊神志不清。幾日前,他偶爾醒來時,還會痛苦地大叫荷衣的名字。此時,他沉默、安靜,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自己愛過誰,腦袋一片的空白。依瑪吩咐過不許任何女人與他碰面,所以一直都是這些男人在他身邊。他偶爾會眨眨眼瞧瞧這些他身邊轉悠的男人,不知任何事。
荷衣的衣禮完畢,阮小魚叫人抬著她走向施法陣地。
此時,月之十五,酉時,傍晚時分,圓月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