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那種昏暗拉近了天與地的距離。
風蕭蕭的,那種呼啦啦的聲音讓初春倒像深冬。
氣氛緊繃的,那種節奏嚇得俊馬亂叫、狂叫、死命地叫。
欽涯輕聲道:「別怕,有我在。」
荷衣鎮靜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山路很崎嶇,彎彎拐拐地繞著這奇形的山峰盤旋回轉。任何有生命的植物在初春時迎風招搖,出唰唰的聲音。加之,天色灰暗,像要下雨,氣氛更加緊迫。那俊馬長叫幾聲後,後背載著他們的糧食亂步逃跑。欽涯還來不及拉它回來,它已經飛的消失在彎路處。那俊馬已經消失,但是亂叫、狂叫的聲音仍舊不停。不知道它奔跑了多久,嚇人的叫喊聲依舊響亮。
欽涯緊緊將荷衣攬在懷裡,道:「畜生這樣狂叫,可能是受到驚嚇了。」
荷衣鎮靜地道:「也許會有山崩,暴雨,或者地震。我們還是不要休息了,趕緊離開這座山頭,到寬敞的地方去。」
欽涯道:「地震?」
荷衣如是說:「往往地震前,畜生們的反應都是這樣的。我們沒了糧食,得趕緊走到有人煙的地方。拿著折枝送的銀兩,仍舊不能解決溫飽,快快趕路吧。」
欽涯輕聲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荷衣笑道:「那是我聰明,見多識廣。」
欽涯輕聲道:「沒見你出過門,怎麼見多識廣。不過,就算有地震我也會安全地讓你活著。」
荷衣笑道:「知道,快趕路吧。」
不等他們邁步,陰森的山路深處傳出幽幽怨怨的奇怪聲音,像是女人哭喊的聲音,像是野人的叫聲。那聲音越來越近,將他們包圍。
山路的左右都是樹,那種陽光照進來星星點點的樹。郝爾漠國的樹木,生命力都很旺盛。它旺盛到像要活過來,變成妖精,再徑直向他們走來。也或許,那樹會長出千籐萬葉將他們纏繞,緊緊勒死。想到這一畫面,荷衣一陣寒顫。
欽涯查覺到荷衣身子一抖,輕聲道:「衣兒,別怕,我一直在你身邊。」說罷,他用手環抱住懷裡的荷衣。暖流流在荷衣心間,有他在她安心了許多,放心道:「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天昏昏暗暗的,烏雲急地奔跑。一波一波的黑暗在天空流動,連地面也是一團一團的黑影。欽涯道:「我們走吧。」
風起,雲湧,豆大的雨水從天而降,打在他們臉上、身上。
欽涯趕緊拉住荷衣往樹木下跑,「看來一時走不了。」他緊緊抱著她,身子有些濕潤了。好在,這樹可以躲雨。這樹葉四季常青,密密麻麻。郝爾漠國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的生命那樣的旺盛。荷衣和於子期從雪山出來的時候,正是冬與春交替的季節。那個時候,樹上的葉子依舊茂盛。好像郝爾漠國的植物是沒有秋季與冬季,四季常青。
天突然黑了,暴雨急下。風越來越大。儘管樹葉很茂盛,仍舊有雨滴落進來,還有些是被風吹到樹下。欽涯摟住荷衣,輕聲道:「我抱著你還冷嗎?」
荷衣緊緊依在欽涯懷裡,「不冷,你冷嗎?」
欽涯輕聲道:「不冷。」
暴雨足足下了一個時辰。雨停時,天上的烏雲仍舊沒有散去。天與地沒有交界線,不清不楚地連在一起。暴雨突襲時,那好似女人哭聲的聲音停了。可是,雨後,那聲音又響起,仍舊是包圍他們。
就在他們身旁,有人藏得深深的。
欽涯查覺到異樣,沒有揭穿,不敢肯定,也怕驚嚇到荷衣。他緊緊拉著荷衣,輕聲道:「我們趕路吧。」
荷衣點頭,「嗯。也許到山角下就有人家了。」
這樣的山峰一座連著一座,恐怕到了山角下也沒有人家。
他們估計要挨餓,要受凍了。欽涯懷裡揣著折枝送的銀兩,沉沉的。可是,有什麼用。銀子不能當飯吃。
沒有怨天尤人,荷衣一路邁步,一路輕笑,「老天又跟我們開玩笑了。不過沒關係,只要在一起,怎麼樣都可以。」
那種被跟蹤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欽涯切實地感覺到有人跟在他們身後,可是回頭時什麼也看不見。沒可能度這麼快?就算是輕功一絕,也不能在他轉頭之際就無影無蹤地藏起來。欽涯緊緊拉著荷衣,關注著身後的異樣。他走幾步,拉著荷衣停下來。身後的異樣感又突然消失。他再走幾步,再停下來,神秘依舊如故。
荷衣輕問:「怎麼了?」
欽涯輕聲道:「沒什麼,我們趕路。」
沒走幾步,身後的寒冷越來越近。欽涯悶聲道:「誰?」他拉緊荷衣,抱在懷裡轉頭觀望。
欽涯輕輕撫摸著荷衣的腦袋,道:「沒事,我一直在你身邊。可能是我多疑了,沒有什麼。」他雖這麼說,但確實感覺到異樣。
荷衣笑道:「看來我們遇到貴客了,這麼神秘。我不怕,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欽涯輕聲道:「站著別動。」
一個女聲響起,「好一對癡男怨女,都不怕死。」
欽涯厲聲道:「看來是熟人?要不對我們不會這麼瞭解。」
這聲音聽起來不是阮小魚的聲音。除了阮小魚,還會哪個女人跟他過不去。欽涯努力回想,找不到答案。在郝爾漠國,他沒有招惹任何女人。怎麼會有女人要跟蹤他?
那女聲妖嬈道:「大火燒不死你們,總有人能治你們。既然你們如此相愛,就讓你們再次經歷生死。」
那妖嬈的女聲,荷衣聽起來越來越熟悉。
她明白地道:「不用裝神秘了,我知道你是誰,出來吧。我們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