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輕夢
題記___
青春的夢那麼長，長到我不能為它找一個起點，一個終點。
原來，你始終是我那條青春長路中的過客……
★【原來這不叫眩暈，這叫暗戀。】
我想，我的腦袋肯定燒掉了。怎麼感覺一陣又一陣的眩暈，像重感冒後，輕飄飄地踩著雲朵，飄在無盡頭的天跡。
這是夢醒後，我的第一個感覺。
我做夢了，夢到了子風那張俊氣的臉。是個陽光明媚的春日，校園的雪松格外的綠。就在雪松的後面，子風那雙清澈的眸子一直注視著我。我感覺像是在蕩鞦韆，隨時都會從飛出去，飛到好遠、好遠的地方。
我甚至忘了那天的第一堂課要考試。在夢醒後，一直對著天花板呆。怎麼夢就醒了？怎麼在夢裡沒有嘗試到跟他牽手的感覺？呆到七點半，在老媽的催促聲中，我不得不摸爬滾打地從床上起來，連刷牙和洗臉的時間都沒有，更不用說吃早餐。
那個早晨很慌亂；那個早晨很糟糕；那個早晨很沒有面子；那個早晨，當我喊報到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但是那個早晨也是快樂的，子風真的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遲到的我，還帶著溫柔。
這種感覺很美妙，一直暖到心裡，讓我做所有事情都很輕鬆。我總是笑臉如花的跟同學老師問好；總是覺得即使天空下雨，我的心情也是陽光普照；總是覺得這花怎麼生得這麼耀眼；總是覺得今天老師講的課怎麼這麼容易聽懂……
這種感覺一直駐紮在我心裡，直到我看到子風和別的女孩子嬉笑。他真的和別的女孩子嬉笑了。那個女生是她的同桌，很好成績的一個女生。對了，子風的成績也很好，所以他們聊得火熱，聊得開心。這很正常，可是在我眼裡卻異樣的刺眼。刺到它有些澀澀的，還壞掉露水了。
我再一次感覺到眩暈，頭重重的，有些不清醒。直到同學叫我，我才從神遊中醒來。
叫什麼叫？我的名字隨便亂叫的嗎？第一次，我吼人了，還是對自己的好朋友阿玲。全班同學都被我的怒吼嚇著了。教室突然異常的安靜，連我起伏的呼吸聲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等我平靜的時候，是個風清雲淡的夕陽。我們都放學了。我和阿玲走在回家的路上。阿玲問我今天怎麼這麼大的火氣？我說我當時覺得眩暈，有些不舒服。阿玲說，不叫眩暈吧？你自己想想，你是衝著什麼眩暈的。我是衝著什麼眩暈的？吃醋了？嗯！吃醋了。
原來這不叫眩暈，這叫暗戀。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暗戀上子風的？
★【暗戀的感覺就像偷了東西，總是提心掉膽，怕被人現。】
嗯！我暗戀了。我確定。一場無休止的心裡活動展開在我的青春。我整天想著，他會不會比我先到教室；他會不會在路上被我撞上；他會不會用溫柔的眼神看我；他會不會又穿那件白色的T血……
我叫藝凡，一個很愛自言自語，很愛呆的女孩。除了阿玲，我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訴我的快樂。快樂是我的日記本。我叫它快樂，是想讓自己快樂一點。可是，我的骨子裡注滿了悲傷，像冬天裡枯萎的小草，萎縮它不起眼的根葉。
不知不覺，快樂已經被我寫得滿滿的，只剩下最後一頁了。當我再倒回去一頁一頁地翻看時，才現，原來快樂給我的回憶都是子風。在一個靜夜，我把最後一頁填滿了我的傷感。
暗戀的感覺就像偷了東西，總是提心掉膽的，怕被人現。
今天，我一共偷看了子風二十四次。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的。他今天穿了那件白色的T血，很清爽，很帥氣。
上課的時候，他一直看著黑板，一直聆聽著老師的講解。儘管我們隔了兩排，他在前我在後，但是我仍舊能感覺到他的課本上密密麻麻地記滿了筆記。
下課的時候，他轉過頭跟身後的同學講話。只是沒有我。他的正面很好看，俊氣，乾淨。他對著後排的同學眨了眼，好幾次我都以為他會將目光投向我。嚇得我，快如閃電般收回注視他的目光。小小的心都快從肚子裡蹦出來了。原來他沒有看我，只是眨眼。
當然，他又和同桌的女孩嬉笑了。我吃醋了。嗯。真的吃醋了。阿玲剛要叫我時，看著我的眼睛瞪著他們，她趕緊躲開我。這一次，阿玲沒有惹我，可我仍舊吼她。我說，神經病，有事就快點說，別把嘴張那麼大。全班同學再一次被我的怒吼嚇住了，這一次氣氛不再沉靜。阿玲回了我一句，神經病啊你。
是的，我神經病了。就在放學的前一刻，我偷看了子風最後一次。這一次，被他逮到了我花癡的眼神。他對著我溫柔一笑，瞬間大地春回，陽光普照。我的心情猛然從地獄飛昇到天堂。我的容顏又如花，開滿笑容，笑得燦爛。路上的花兒又變得漂亮了。眼前的同學又可愛了。
★【如果不是他，我想我的成績不會急下降，也不會在短短的半年與他齊名】
我是班裡的中等生。成績不好、不壞，始終和子風不是一個起跑線上的。也因為此，我們很少在一起聊天。
可是。可是，我的成績竟然在一次期末考試中，從中等落到了低等。的的確確，班級排名的時候，我從十八名排到了三十八名。
我努力回想了這兩年，我都幹了些什麼。我喜歡呆。在教室，在上學回家的路上，甚至在課堂上。除了呆，我就是睡在床上對著家裡的天花板自言自語。呆為子風，自言自語為子風。
我突然拉開抽屜的時候，看到了四個厚厚的日記本，快樂一號，快樂二號，快樂三號，快樂四號。我都幹了些什麼？滿滿的四個日記本，就是我所有的精力。原來，兩年的時間，都在想他的面容，寫他的故事，回憶他的舉止，幻想跟他的未來。
放暑假的前一天，是一個有風，沒有太陽的日子。我頹廢的背著書包和阿玲一起回家。這個暑假，漫長而又恐怖。
在那條飄滿柳絮的小徑，我被子風叫住了。他說，藝凡，等等。我聽到他的聲音，萬分的激動。他給了我他的筆記，厚厚的七個，一門功課一本。他說，這全是我自己的總結，暑假拿回去好好複習。明年就要中考了，落下的知識得趕緊補上。
那個暑假，阿玲來找我玩。她用各種方式誘惑我，哪裡又開張了新的飾品店，哪裡又進了韓版衣服的新貨，哪裡的小吃又讓她難忘。這些，無一不是我的最愛。買裝飾品，買可愛的包包、夾，買讓我喜愛的衣服，吃讓我聞著香味就流口水，又不會很貴的小吃。可是，我竟然把阿玲從我們家趕走了。一個人整天呆在自己的小屋裡琢磨子風給我的筆記。
原來我的頭腦這麼好用，七本筆記，我結合書本，結合練習題都搞懂了。只是短短的一個暑假。新開學的時候，我們上初三。那半年，我的成績空飛猛進。從三十八名擠到十名，從十名擠到第一名。期末考試的時候，我和子風同樣考了579分，齊名第一。
子風祝福我。他說，藝凡，你來本就是塊學習的料，只是你沒用在正道上。無論如何，祝福你！我高興得忘記跟他說謝謝，只對著他笑。他也對著我笑，很溫柔的那一種，就像春風，瞬間吹開了我青春的輕夢。
如果不是他，我想我的成績不會急下降，也不會在短短的半年與他齊名。我一直沒有對他說謝謝，一直沒有。直到後來，我才明白，真正的感激是說不出謝謝的。
★【他拯救了我，也放飛了我的輕夢】
中考，很理想。確切的說，是很如願。我和子風都被同一所高中錄取了，而且分班的時候我們就在一個班級。子風不知道，我是偷偷從他死檔那裡打聽到他報考的高中，再狠下心跟他填同樣的校名。
那天，我擰著大包小包，從我們的小鎮坐車到幾十公里外的x高中。爸爸媽媽執意要送我，我執意不讓。儘管手裡的東西很重，但是我的步伐是輕快的。一個人的行程充滿了期待。在前方，青春的輕夢在繼續；在前方，那些花兒總是那麼美麗，那些雨天總是那麼溫馨。
x高中的校外，仍舊是一條栽滿柳樹的小徑。我沒有想到子風先我一步報到，還被我撞在那條柳絮紛飛的小徑上。他說，藝凡，等你好久了。然後他擰著我的包包，一路走一路回頭。藝凡，你住在女生宿舍樓402室。我幫你看過了，一起進去吧。突然我覺得，那些紛飛的柳絮正如我的輕夢，被子風放飛了。
他拯救了我，讓我從此覺得學習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讓我覺得奮鬥充滿了意義，充實了自我。很多的時候，子風都會捧起書本問我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那些題目不是很簡單，卻也不難。我總是在他問我的時候，突然想不起答案。等我想明白後，再告訴他，他只是微笑，溫柔的微笑。
他的微笑一直藏在我的心間，左胸處的那個位置似乎只容得下他的微笑。呆的時候在想著那一張俊氣的臉，三月春風一樣的溫柔笑容，彎起的細小眼角……多溫馨。他說，藝凡，什麼呆呢。神遊後，我不知所措。啊？沒呆，在想事情。出去走走吧，看看新芽的柳樹。
校裡校外都是長滿芽苞的柳樹。我和子風漫步在那條校外的小徑上，輕飄飄的枝條在空中自由的跳舞，跳得我心癢癢的。漫步的感覺很好。我們聊些不著邊際的話題。似乎世界只剩下我和子風，滿世界都是他的聲音。可是我們誰也不說喜歡，誰也不表白內心的情感。
我以為，子風會是喜歡我的。在每個我偷看他的時候，正巧撞上他同樣的眼神，透明如湖水，裝滿故事；在每一次他找些無關緊要的命題找我探討；在每一次我心靈感應到他也如我心跳加……
★【有時候，感覺並不真實。它本身就是一隻如夢如幻蝴蝶，飛在我愛幻想的心間，有時真，有時假。】
那種心跳的感覺，一直到那個充滿花香的清晨。
我感冒了，當我從宿舍趕去教室上課的時候，第二堂課的下課鈴聲剛剛響完。走進教室的時候，聞見了特別清香的味道。那香味溢滿教室的每個角落。清新、鮮活、讓人心神寧往…桅子花的味道。沒錯。桅子花的味道。可是，同學的焦點似乎不在這花香上，而是在竊竊私語地討論著什麼。
是一些關於子風的流言。桅子花是子風送給一個女生的。今天那個女生過生日，這花是定情的。沒有太過濃重，沒有太過奢華，只需要從校外摘一束野生的花，就是最好的禮物。流言有很多版本，哇，子風好酷；那個女生好幸運；他們蠻配的……
那一個早晨，我被桅子花香的味道包裹著。空氣並不是新鮮的，感冒似乎加重了，花香似乎讓人眩暈。那天，我沒有再偷偷地看子風，我一直埋頭在書桌前，一直。我不知道那個晚上，他們的party有多狂歡；不知道子風的心情有多燦爛；不知道那個女生有多幸福……我只是知道，從此我的天空雖然也有陽光，卻不是溫暖的。
後來，我討厭桅子花，討厭它的香味，討厭栽有桅子花的那個操場。所以，我再也不會去那個操場散步。有時候，感覺並不真實，它本身就是一隻如夢如幻的蝴蝶，飛在我愛幻想的心間，有時真，有時假。所以，我不相信感覺，我相信事實。我感覺到黃昏下，那些天邊的晚霞，昏紅的、暗黃的、灰冷的。
再後來，我孤寂的身影穿梭在這個校園，忙忙碌碌，永無終止。我依舊是我，那個在初三的時候成績突飛猛進後，一直名列前茅的女生；也一直和我的快樂，每天在深夜裡，訴說心靈最深處的感受；也一直把子風還有他的故事和我的故事滿滿地記在快樂上。從快樂四號一直到快樂六號。
★【青春的夢那麼長，長到我不能為它找一個起點，一個終點。】
其實我可以快樂。雖然除了快樂一號到六號，我別無他人可以談心。就連我最要好的阿玲也離開了我三年。可是，我仍舊覺得，快樂很簡單，原來就是那一瞬間的事情。就在我放下一些事情後，輕鬆如放飛風箏。我飄在高空中，看到了全世界。
生命中，再也不覺得只有為子風呆才是一件樂事。偶爾，我會想起我的日記；偶爾我會再和子風的眼神相撞；偶爾，我會為曾經的癡呆笑……那些日記滿滿的，可是我不會像以前每天在睡前都要翻看它一遍；那個眼神仍舊會寫滿故事，可是我不再會為它心跳，真的，一點心跳的感覺也沒有，只是覺得有些遺憾。
這種輕鬆的感覺，很美好。直到我的心再次起波瀾，再一次有蕩鞦韆的感覺。
我和一個男生越走越近，沒有別的。他很活潑，總讓我不覺間就笑聲連連。真的很快樂。他總有無盡的幽默，他總有無盡的趣事。可是，在我們笑過後，他也會跟我講起他心中的故事。他錯過了她。更確切地說，是她錯過了他。他關心了她三年，她卻躲了她三年。在一次他送她生日禮物的時候，她哭了。她說，我怕你了，你不要再纏著我好嗎？就是從那一次，他再也不敢接近她。他怕她的淚水。
聽到這裡時，我有些心痛。我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我想說，沒事，希望總在前方。就在我張口的時候，我看到了子風的那充滿血絲的眼睛。他瞪著我們，就像當年我瞪著他和班裡的優秀女生一起嬉笑一樣。那雙眼睛裡，不滿、憤怒、委屈……都有，還是這些就只是我的感覺。
後來，子風並沒有說什麼。我和那個男生依舊走的很進。偶爾會感覺到子風的心情並不順暢，偶爾會和他憂鬱的眼神相撞。感覺？感覺永遠是飄渺的。在那一刻，我以為是錯覺，我只把它當錯覺。
青春的夢那麼長，長到我不能為它找一個起點，一個終點。我和子風從來沒有說愛。我們不懂愛。那一條長長的路沒有盡頭，就算有終點，我也看不見在終點等我的人是誰。
★【當一個人花了六年的時間用文字記下某個人，記下某個人的故事，那麼那個人肯定在她心靈的最深處。】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下午。有夕陽，有輕風，有雲朵。
我們都畢業了。有的同學會繼續上大學；有的同學在吶喊，終於可以擺脫討厭的學業了；有的同學我不知他們的消息。連子風報考了哪所學校，我也沒有再打聽過。我們班級甚至連畢業晚會都沒有舉行。老師說了好幾次推遲再舉行。直到我們都畢業了，仍舊沒有固定下來。直到，我們都散伙了。
散伙的那個下午，有夕陽，有輕風，有雲朵。阿玲為我慶祝，特地來學校接我。當我踏出校門的時候，我回頭展望了整個校園。我的目光是在那些柳樹，那些教室，那些桅子花的身影上。可是，我心裡明明是想回頭看一眼子風。他在我的目光裡，很短暫，短到我連他穿什麼衣服都沒有看清楚。
我拉著阿玲的手走了。我也不會想到，我回頭看到子風的那一眼是接下來的四年裡唯一的一次。那算是偷看吧，最後的一次。
阿玲問我，你是不是捨不得，要不回頭跟他說？
我一直沉默，沒有做聲。我想，回頭也許是無盡的失望。不如讓它朦朦朧朧爛在我的快樂日記本裡。那條回家的路很長，我們沒有直接去坐車。我讓阿玲陪我散散步，可是我不再跟她談心。我跟她說，未來真的很美好，我竟然考上的重本大學。我想我以後也許會是個白領，我爸爸媽媽期望的那種。明明，我就是想回頭再看一眼子風的。可是，我強顏歡笑地跟阿玲談笑。
子風有沒有回頭，我亦不知道。
那條路走了好長，好長。長到四年後，我再遇到子風時，他一個人漫步在那條柳絮紛飛的小徑。他依舊微笑，他依舊彎著他的細小眼角。只是，我的身邊多了一個人，我大學四年的男朋友，是他主動要來探望我父母。子風沒有說什麼，微笑過後，我們各自轉頭，走自己的路。只是短短的幾秒，讓我的心情排山倒海的翻湧。
四年後，我再回去翻開的快樂一號到六號，滿滿的寫滿了子風，滿滿的寫滿了藝凡青春時的輕夢。當一個人花了六年的時間用文字記下某個人，記下某個人的故事，那麼那個人肯定在她心靈的最深處。他放飛了我的輕夢，在整個青春裡。
原來，我仍舊記得你。
原來，你始終是我那條青春長路中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