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流 正文 千面銀鉤孰是真(二)
    貓兒眨了下眼睛,剛緩緩張開的大嘴便被從浴池裡伸出的一隻手捂上,斐少爺那**的腦袋頂著花瓣由水中探出,小聲道:「別喊了,你這是要打擾人睡覺的,驚了聖駕,要被砍頭的。」

    貓兒一拳頭攥緊就要揮出,斐少爺忙求饒道:「手下留情!別打我!我若痛了,一準兒比你叫得還大聲。」

    貓兒很少能被人氣成癲狂狀態,眼下真是氣極了,一拳頭砸在水面上,卻不想力氣過大,那水流一起一落間,自己胸前蕩漾出一個水窟窿飛濺而起,那養了多年的小寶貝豬崽兒就這麼活脫脫地跳在了斐公子眼前……

    這一刻,所有的歷史都變成了畫卷的片面,很詳細、很唯美、很慢鏡頭地記錄下了這一個瞬間。

    待水波蕩漾著歸位後,斐公子放開了摀住貓嘴的手,兩個人皆盯著仍舊漂浮著的花瓣,無語。

    時間在無聲中悄然而過,半響,貓兒喃喃地問:「斐公子,你說我砍了你好不好?」

    斐公子沙啞道:「我們是熟人,你下不了手。」

    接著,又過了良久,貓兒再次肯定道:「我覺得,我能。」

    斐公子無賴般回道:「你已經嫁人為婦,我卻還是嫩黃瓜一根,若說虧吧,我當仁不讓。若你覺得委屈,我大可以脫了讓你看個夠。你且休要說什麼想砍了我,我實在是怕你良心不安,看見紅肉就想起我。若想起我也無不可,就怕你以後不愛吃肉,那可是我的大罪過。」

    貓兒低垂盯花的腦袋仍舊一直保持著原始造型,卻在時間的踢踏中突然抬起頭,望向斐公子,認真道:「好,我看,我要看你**!」

    斐公子一愣,抬起手指指向貓兒,瑟瑟抖地嬌嗔道:「你……你個色鬼!」

    貓兒任斐公子在那裡拿腔作調,只是用雙圓滾滾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斐公子,不再說話,也不再嬉笑。

    斐公子漸漸減了笑,兩個人,無聲地對視著。

    就在貓兒以為他會繼續賴皮中,斐公子嘩啦一聲鑽入浴水中,待再次站起時,已是全裸了背脊,將那渾圓挺翹的**衝向了貓兒。

    貓兒的眼睛瞬間睜大,抬手指向斐少爺尊臂上的妖艷紅痣,不出一點兒聲音。

    斐少爺似在輕歎,卻又似嬉笑的聲音響起,恢復了原本的懶洋洋調子,幽幽道:「我易容多年,若非故意為之,從未曾被人看穿,卻接連兩次被你識破,真是天意如此。若說無緣,怎就遇見了她;若說有緣,怎就見面不相識?若說這顆妖嬈的紅痣吧…………」

    貓兒受不了了,咬牙低吼道:「銀鉤!你個長舌婦騙子!」

    斐少爺緩緩回過頭來,已經扯了人皮面具,恢復了原先的魅惑容貌,眼含勾魂地潛入水中,若只美人魚般徐徐靠近,口吐蕊絲道:「貓娃,可想死為夫了,怎好一見面,你就指控為夫不是啊?」

    貓兒將拳頭攥得嘎吱作響,眼睛已經是噴射出憤怒的火山光束,斐少爺…………哦,不,是銀鉤立刻變身為受氣小媳婦似的軟在了浴水中,可憐巴巴地哀求道:「娘子,要打要洩恨都可以,但卻不許打臉,這可是混飯的門面,只管捶臂部就好。」

    貓兒本是氣勢洶洶的怒火卻因銀鉤回頭一句話變成了憨笑岩漿,抬手指著銀鉤的臉,笑得險些背過氣去。

    銀鉤不明所以地低頭去看水中倒影,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又貼上去看了半天,這才猛地一驚,頂著一臉紅疙瘩扭開頭,將背脊衝著貓兒側枕在玉石台上,哀怨道:「這臉是沒處兒看了,早知道這樣,我說死也得將臂部的紅痣掩去,免得這番丟人現眼。」

    貓兒噗嗤一笑,「還別說,你臉上的紅豆豆單獨拿出一顆,跟你**上的紅痣還真有些親屬關係呢。」

    銀鉤顫抖著肩膀低聲笑開,卻不肯回頭,仍舊趴在玉石台上說道:「貓娃還真是我的開心果。」

    貓兒早就忘了什麼坦誠相待了,從水中撲騰撲騰游到銀鉤面前,問:「銀鉤,你怎麼會是斐公子呢?」瞬間大睜眼睛,緊張道:「莫不是那人被你殺了吧?」

    銀鉤一手點向貓兒腦袋,笑道:「虧我總能讓你認出,本以為你絕世聰明,卻也是一個糊塗蛋。我即是慕子悠,又是銀鉤,當然也可做斐公子。」

    貓兒咂舌,「這麼說,斐公子自始至終都是你?」

    銀鉤眼含寵溺道:「若不是我,誰會給你送糧草去?」

    貓兒一高興,瞬間撲向銀鉤,緊緊抱著銀鉤的身子,興奮道:「銀鉤,真好。」

    銀鉤卻是身子一僵,略顯不自然地僵硬了。心裡開始極度掙扎,到底要不要做君子呢?

    貓兒這才想起自己赤身**,忙撤了回去,整個人都縮進了花瓣水中,只生下兩隻大眼睛東看看,西看看,就是不肯看銀鉤。

    銀鉤一笑春風醉,伸手將貓兒拉起,「行了,再把自己憋過去。」

    貓兒紅著臉,向後挪了挪,與銀鉤劃分開距離,這才轉移話題道:「銀鉤,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銀鉤半瞇著眼睛望著眼前的人若桃花嬌,享受著怦然心動的感覺和一份難耐的隱忍,悄然深呼吸後,人仍舊懶洋洋的趴在浴池台上,聲音性感沙啞道:「事情很簡單,也並不簡單,與你說,就說些簡單的好了。我聽說邊界有位貓爺手持大菜刀甚是勇猛,就想起自己那離家出走的娘子。雖是急著去辨別真偽,卻亦有公幹在身,不得不回霍國一趟。

    貓娃,你且看,千山萬水中,你我竟然能在狼群前遇見,這可《1/$是何等的緣分啊?」銀鉤說得是實話,卻不是細節,更沒有說他派人苦苦尋覓貓兒動向,故意等在三國邊亂之地,只為這簡單的緣分兩字。

    銀鉤見貓兒不語,繼續道:「正所謂上輩子的一千次回眸笑意,才換卻了今世的一次牽手而行,你我之間…………」

    貓兒恍然道:「銀鉤,經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上輩子咱家就回頭玩了呢?」

    銀鉤的嘴角動了動,隱下了抽筋跡象,努力告訴自己,對於這個小東西,要慢慢開導,不過,若是一直這般不懂風情也好,免得讓他人看去,自己跟著鬧心。瞧瞧,自己這一臉的紅疙瘩,不就是這幾天被貓娃和曲陌的眉來眼去氣得!

    貓兒又問:「銀鉤,你到底是誰啊?哪個才是真臉?你這一天變來變去的,真鍛煉我的腦袋。」

    銀鉤眼含電波唰唰著貓兒,「最美的當然是我,等這臉消退了紅豆,你再細看。不過,即使我變來變去,不也沒逃過您的法眼嗎?」

    貓兒被捧樂,呵呵笑起,「那是,除非你哪天易容成牲口,不然我都認出你來。」

    銀鉤感動異常,有種衝動,想要掐死貓兒那張得意洋洋的臉蛋。一挑眉峰,問:「說說,這回是怎麼認出的?」

    貓兒一挺胸脯,信誓旦旦道:「我就覺得你是,你就是。」

    銀鉤徹底拜倒,心中悄然升起了感動,這個小東西,心裡是有他的,雖說不上幾分,卻也並非無情。

    銀鉤心裡暖融融,仍舊不忘繼續灌輸貓兒關於自己的形象,接著誘惑道:「是不是對我玉樹臨風的背影有所印象?還是對我由骨子裡散出的魅惑所吸引?再或者說是以我言談風趣別樹一幟的高深見解?」

    貓兒推,示意銀鉤停止,分外認真道:「銀鉤,我跟你說實話吧,就你這碎碎叨叨的嘴出賣了你。我認識的男子雖然不多,但像你這麼能扯老婆長的還真沒有。」

    銀鉤點頭笑著,笑著,笑著,卻是笑得愈猙獰,一把扯住欲往後逃的貓兒,掐到自己面前,低吼道:「我這不叫扯老婆長,叫妙語連珠,懂不懂?!」

    貓兒搖頭,卻又立刻點頭,接著忙又搖頭。

    如此這般下來,銀鉤已是呼吸急促,單手撫起貓兒的下顎,眼含迷離地緩緩貼近,為那眷戀的容顏所悸動了靈魂…………

    就在銀鉤的唇輕觸而來時,貓兒亦緊緊盯著銀鉤的臉,在這緩緩貼近的兩廂情動中,貓兒喃喃道:「銀鉤,你臉上一共有二十一顆紅豆豆。」

    銀鉤身子僵硬,沉默了…………

    浴池水漸冷,兩人分別爬上岸,都換了貓兒的乾爽衣服。

    貓兒的衣服穿在銀鉤身上,小得有些可笑,但銀鉤卻不甚在意,瞧著貓兒偷笑,他心情倒是極好。

    貓兒躺在床上強支著眼睛時,模糊的問:「銀鉤,你今天怎麼想著變回二十一顆紅豆臉了?」

    銀鉤為貓兒擦拭著頭,輕聲道:「這不是被水一泡,露出芙蓉嬌顏了嘛。」

    貓兒咯咯一笑,睡意更加朦朧起來。

    銀鉤望著吧嗒吧嗒小嘴準備睡覺的貓兒,眼神自然柔軟下去,卻是一手掐上貓兒臉蛋,囑咐道:「明天我還是斐公子,你可知曉?」

    貓兒拍走銀鉤大手,含糊道:「放心,我懂得,不揭穿你。你戴著面具我就叫你斐公子,你披皮我就叫你老驢。」

    銀鉤一頭黑線鋪天蓋地襲來,待想去更正貓兒時,那小傢伙已經酣睡得正是香甜。

    銀鉤的手指溫柔地撫摸上貓兒臉蛋,若自言自語般歎息道:「小東西,我怎就見不得你愁呢?」其實,銀鉤之所以今天以真面目示貓兒,卻是曉得貓兒今日定然不爽,又怕她想得太多不能消停,這才現了身,逗弄一番。再者,銀鉤也是有自己算計,知道曲陌雖是為聯姻而來,但離國皇上卻沒在聖旨中指明到底是哪位皇子欲娶哪位公主。旁人可能皆以為是為太子籌備婚事,達成兩國友好鄰邦。但那香澤公主的態度卻是十分明顯,若要嫁,也定然是「九曲一陌」的曲公子。

    楚汐兒的那點伎倆上不得檯面,與香澤公主一比,儼然不是一個層次。

    銀鉤既擔心貓兒受挫,亦希望貓兒敗陣,只是…………他怎麼就見不得貓兒萎靡落寞呢?這才想著坦白從寬,至少讓貓兒確實自己的真實,若有什麼事情也知道找自己商量一番。他不指望貓兒能時刻想著自己,但至少,在貓兒需要時,卻是能找到他的身影。

    再者,銀鉤也並不想用斐公子的身份在嬈國明目張膽的晃悠著,總得名正言順換回貓娃的相公身份才好。雖然這綠帽子可能還要頂段時間,但他卻有一輩子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不懂男人多狠多嫉妒的小東西靠著!他就不信了,憑自己的心思,會拿捏不住貓兒的小心肝!

    不過,這個小東西還真不是普通的聰慧,看似直白的性子,倒也敏感得令人訝然。雖然銀鉤時常故意露出馬腳給貓兒揪住,為的是引著貓兒時刻想著自己。但卻沒想到,這小東西還真是個認死理的,一旦懷疑了,基本上就確定了。

    但,小東西卻不魯莽,在狀似大咧咧的外表下用心觀察著,還真是個有趣的貓娃。

    這就是他的小娘子啊,總得讓他處心積慮的接近,卻也總是給他黯然和欣喜。

    前些日子引她去顏色閣,亦是讓她心裡在隱約間惦念自己幾分,生怕這個粗心的東西將自己漏了出去。

    銀鉤望著酣睡的貓兒輕彎了腰,在那微張的飽滿唇瓣上輕觸一下,眼含笑意地站起身,提著被自己擰乾的衣袍,仍舊穿著宮女為貓兒準備的白色裡衣裡褲,就這麼露著手臂和小腿,在困得睜不開眼睛的守夜宮女眼前赤足走了出去。

    銀鉤走了沒多久,曲陌的身影正好失之交臂的出現。

    一攏白衣靜靜站在貓兒床旁,望著那孩子般毫無戒備的睡顏,終是眼含柔情地無聲靠近,緩緩俯身,欲往貓兒的紅唇親暱而去。

    曲陌的絲滑入貓兒的頸項,瘙了貓兒的癢,貓兒身子一抖一巴掌拍去,曲陌閃身躲開。貓兒胳膊落空,卻是翻個身繼續睡著,口中含糊不清地喃喃道:「銀鉤,別鬧。」

    曲陌原本傾柔的臉瞬間僵硬,眼中剎那間暴起風雪,她,竟然在睡夢中喚銀鉤的名字!轉眼掃去,不由得瞳孔一縮!但見貓兒細膩潤白的頸項間竟有隱約紅痕,若妖艷有毒的帶刺玫瑰般刺痛了曲陌的眼!

    曲陌的唇角緩緩勾起笑顏,卻若搖曳在彼岸的曼陀羅般危險。

    眸子乍冷,轉身離開,一如他來時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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