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流 正文 離離合合悲喜集(二)
    貓兒和癲婆娘走了,猶如她來時那樣毫無預計,就彷彿一片葉落般隨意飄零,又如一把利劍般劃了人心。

    酒不醉等一行四人在夜色中離開皇城,出城後,貓兒與眾人分開,約了地點客棧相聚,獨自一人上路,趕往『花圃村』拜祭爹娘。

    在店舖裡,貓兒買了一身上好的衣衫換上,又準備了很多的吃食酒菜,這才趕到「花圃村」山下,仰望著那已經荒蠻得不成樣子的山體,終遍尋不到回家的路。

    貓兒眼中含有無助,跪倒在地,焚香、磕頭,原本藏了一肚子的話要與爹娘說,卻又怕出口的話都是自己那迷茫的委屈。貓不想爹娘為自己操心,索性,什麼都不說。

    如此這般跪了一夜,直到天亮十分,貓兒才努力咧嘴一笑,沙啞道;「爹,娘,貓兒很好。」磕頭,膝蓋麻木的站起身,費力地跳上『**』背,大喝一聲策馬離開,去與癲婆娘等人會合開始了四海為家的生活。

    貓兒也提議回『綠林山』但癲婆娘等人卻怕有武林人士繼續追捕他們,便以『雲遊天下見識一番』為借口,帶著貓兒四下亂竄,小日子倒也過得愜意的很。

    其實,癲婆娘三人本在貓兒下山後,與尋著蛛絲馬跡奔來的江湖能人大戰一場!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綠林山』上的人,各個皆非善類,這一場生死相搏下來,三人雖然險勝,但卻知道那地方是萬萬住不得了。

    這才下山來尋貓兒,又為了躲避他人追查,只能低調行事,一路打聽追來,便看見貓兒在楚府被辱,三人只覺得胸口氣悶,自己還是將貓兒教育的太善良了。

    想當初,他們三人初見貓兒將其帶走,只覺得這娃娃靈動可愛,想著有他們這些人護著,便無人敢欺,也就沒上心去教育貓兒人間冷暖。

    如今一見貓兒落魄至此,心中難免自責,恨不得將貓兒捧在心尖上,好生的補償一番,又見貓兒若璞玉般仍可雕琢,這就下狠心的教育貓兒,遇見歹意之人如何制敵,遇見好欺壓之人,也不可放過!狹路相逢如何?陣前對敵如何?若要任意翱翔,就不能為誰失了心的方向。

    貓兒就像是一塊強大的海綿,再次迅吸取三人教育的博學。經過這一番下山,貓兒也橫懂得了些情世故,更加覺得娘娘和兩位叔叔都不簡單,不但上知天文地理,更懂得揣摩人心,最令貓兒驚訝的是,這三人還懂得領兵打仗之道。

    貓兒學著三人教育的一切,卻沒有說,自己的心已經失了了方向,怕是再也無法任意翱翔。可,曲陌不要她了,銀鉤丟了她,她每天拚命的聯繫,是為了不讓自已心痛,可,每當想起他們,還是好痛、好痛。

    貓兒將這種痛藏在心底,從來不肯拿出來曬太陽,有很多時候,她竟然覺得這種痛是她與曲陌、銀鉤間唯一的聯繫,若丟了,就真沒有什麼了。

    癲婆娘等人看出貓兒此番不同,只能暗自感概,姑娘大了,有些心思,自然管不住了,只願貓兒中意之人善待於她,如果敢負心,定整治得生不如死!

    斗轉星移間,四人常以不問外貌出現各地,卻從來不在任何一個地方多做停留,只當是遊山玩水縱情山野,如此這般轉來溜去打打鬧鬧,一晃,一年多就這麼過去了。

    治途沒了銀子,就指使貓兒出去打劫一番,娛樂一下心情,救濟一下自己的荷包,生活的絕對道遙。

    一年多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於情隔兩地的人而言,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越落寞。

    癲婆娘等人平時雖然看起來吵吵嚷嚷粗枝大葉,但實則卻是心細的主兒,貓兒偶爾的失神與哀歎都落入他們眼中,自然無法視而不見。

    當夜晚來臨,見貓兒屋子裡的燈仍舊亮著,三人互掃一眼進了握子。

    癲婆娘見貓兒愣神沉思,原本清透的大眼裡稱一著相思苦楚,終是心疼地歎息一聲,環抱住貓兒的小臉,柔聲道:「貓兒,和我們說說吧,那是個怎樣的人?當初我們帶你離開皇城,卻走見你受辱。沿途雖洞悉你心中有人,卻一直不見你提起,只當是那人對你並不合心如意。如今已經一年有餘,你仍如此掛心,看來此等感情你是認真投入的。那便於我們說說,看看能不能幫你分析一二。」

    斬豬刀嘿嘿一笑,心裡尋思著,就等著貓兒一說出那人名字,他就去把那人掠來,先灌了春藥扔進貓兒的小屋,免得這貓兒不叫春了,卻消沉的讓人氣悶。

    貓兒見三人皆用霍霍期盼期盼的眼神望向自己,便開口道:「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他們一個像幅水墨畫似的,美得如同謫仙,我一看見他,就癡了,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一個放蕩不羈,總半瞇著桃花眼,雖然喜歡將我呼來喝去指揮著,卻還給我縫製了衣裙,對我是真好的。」

    三人傻了,感情,不是人家不要貓兒,是她家貓兒厲害了,競然一下山,就學會了腳踏兩條船!

    貓兒耷拉著肩臉,無限哀怨她歎息起來,卻在三人不知安慰中,豁然精神一抖,噌的站起,振臂高呼道:「我餓了!!!」轉身,殺入廚房,操起一隻雞腿,大口嚥下,將那一想起兩人的心慌堵上。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這……安慰的話,還真不好說出口。若貓兒能繼續低迷上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也許還能醞釀上那麼一點點有意義的勸慰語句,可惜了……

    貓兒咬著雞腿由廚房回屋子,一抬腿跳上炕頭,含不清道:「娘娘,咱們下一步去哪裡見識只世面啊?」

    癲婆娘有些頭疼地試探道:「貓兒,你不想回皇城?

    貓兒微愣,續而使勁咬著雞腿,更加含糊道:「回去做什麼?」

    酒不醉撫著三撇鬍鬚,下套子道:「回去見見那二人,我聽說那兩人要娶媳婦了。」

    貓兒一口雞腿肉噎在嗓子裡,眼晴瞬間睜大,猛地跳下地,噴肉嘶吼道道:「誰說的?曲陌和銀鉤才不會!」斬豬刀嘿嘿一笑,一手拍向酒不醉:「得勒,這回可知道是錐了。酒不醉啊,還是你這激將法好用啊。」

    誦不醉卻是身子微頓,在斬豬刀的熱情拍打下回過神,望向貓兒,半晌,才恢復正常道:「貓兒,那兩個人可是『九曲一陽』的曲陌,和『風流鉤月』的銀鉤?」

    貓兒知道酒不醉戲弄自己,在放下心的同時有些氣惱自己反應過度,一**坐到炕上,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癲婆娘笑道:「這兩個人娘娘也是聽過的,卻若貓兒所形容那般,一個清雅若蓮,一個浮華若妖,卻都是名氣不小。」

    酒不醉微微皺眉,後笑著坐到貓兒身邊,勸慰道:「那兩個人不適合咱家貓兒,往後也別惦念了,還是過些簡單生活的好。」

    貓兒抬頭,有些訝異酒不醉反對自己和那二人交往。酒不醉望著貓兒,認真道:「貓兒,縱使我們教你人情世故謀略算計,但你天性憨直,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與人,我們盡量不靠近。不是是非人,不理是非事,你可知?」

    貓兒明白酒不醉的意思,也同意酒不醉的觀念,但就她而言,這顆心已經深陷其中,還怎麼能不理不睬呢?光是剛才聽酒不醉說銀鉤和曲陌要娶新娘子,她就氣得想砍人了。

    如此,消沉的怪異中,癲婆娘因身體不適咳嗽起來,酒不醉忙丟下對貓兒的再教育,轉去關心癲婆娘的身體,訓斤道:「都說了好些遍,讓你出房時多搭一件衣衫,你偏不聽,如處這般,病什麼時候才能好?」

    癲婆娘微微低垂下眼瞼,聽不出話中喜怒:「酒不醉,你愈愛訓斥人了。」

    酒不醉扇子打開,貌似調笑道:「這不是教訓貓兒養成的習慣嗎?」

    斬豬刀的眼晴在酒不醉和癲婆娘身上來回瞧著,卻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樣子育點奸。

    貓兒瞧著那兩人,也恍然明白了點味道,抿嘴一笑,道:「娘娘,酒不醉叔叔給你做得丸藥你可要記得按時吃,不然叔叔還得辛苦去山上采雪靈芝。」

    酒不醉偷偷掃眼貓兒,悄悄給了記『孺子可教也』的眼種。

    癲婆娘卻道:「酒不醉勿要這麼費心了,我這是陳年舊疾,非幾服藥能帖服的病痛。」

    貓兒聽出了癲婆娘話中的拒絕意思,抬眼去看酒不醉叔叔,但見那人依舊如常,看樣子是習慣了癲婆娘的冷漠拒絕。

    天色仍早,也睡不下,斬豬刀受不了這種怪異沉默,打貓兒去提兩罈子酒水,說要一起喝兩碗。

    貓兒提酒回來時,就聽見三人在議論邊關戰爭,說是『離國』吃了敗仗,一個叫花耗的副將身腸圍困,做困獸之戰。

    貓兒一聽,只覺得腦頂被什麼東西一刀劈下,呈現了片刻的空白,人卻在下一刻衝進了屋子,焦急地問道:「你們說得是成大將軍麾下的副將花耗嗎?」

    三人見貓兒如此焦急,怕是說到了舊識上,不約點頭。

    貓兒呼吸一緊,放下酒罈,一手抓起披風披上,問:「你們怎麼知道此等軍機?」

    斬豬刀道:「昨個兒本準備在山道裡打劫來著看,卻看見一個人晃悠悠倒下,離近一看,是官府信使,卻是中毒死的。打開包裹,這才知道是成將軍再次請求糧草支援,也請皇帝老兒准自己帶兵去救援花副將。」

    斬豬刀話音未完,貓兒打個口哨換來『**』,瞬間衝出屋子,飛身上馬,急聲道:「我要去邊界,花耗是我哥們,必須活著!」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又見貓兒態度堅決,忙各自回屋子去取永服和銀兩,系成一個大包裹,想著給貓兒帶著路上用,可再一出門,哪裡還甫貓兒的身影?

    三人繼續互看著,也分不清到底有幾個意思了。

    斬豬刀脾氣急躁,粗著大嗓門吼道:「你們到底打算去不去邊界?幫不幫貓兒?」

    酒不醉優稚地打個哈氣,轉身進屋,邊走邊說:「去了也幫不上什麼,貓兒有能力自保,她的路終究要自己去走。」

    癲婆娘望著酒不醉的背脊,只是幽幽地說了句:「你……是不想與『霍國』為敵吧?」

    酒不醉腳步微頓,確是朗聲一笑「你不是也不想踏入『嬈國』邊土?」

    斬豬刀大手拍腦袋:「奶奶地,老子怎麼就不想幫襯『離國』呢?」

    三個人,相視一笑,各自回屋,江湖自有江湖行,還是莫論國仇家恨,不然怕是終身要不得這分消停愜意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若都能有這份轉身便忘的廣闊胸襟,江湖,還真是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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