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流 正文 倚紅綻綠美色劫(四)
    曲陌一直以來淡雅若菊的完美氣質有絲裂縫,微微挑起的眉毛開始向中間靠攏,眼尖的眾人再次驚歎,原來,曲公子也會……皺眉?莫不是被人揭穿了他喜好短袖之舉,真正惱了吧?

    隨著眾人的噓嘩聲,向來波瀾不驚的曲陌竟然在唇邊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單是這薄唇彎起的優美弧度,便如那秋菊綻放,冽酒飄香,在無聲的驚鴻一瞥中,醉得何止是人心春意?

    眾人只覺得呼吸一緊,此生怕是死於這一刻,怕也是無怨無悔了。

    誰能在一日之內,見到『九曲一陌』的曲公子結連三個表情?實屬……世間驚奇也!

    然而,曲陌身後的護衛卻膝蓋抖。公子好久沒這麼笑過了,第一次看見公子這麼笑,是宮裡傳來音訊,說老爺捨身護駕有功;第二次是有個皇子口出污言穢語,伸手調戲少爺。那皇子卻在一個月後得了不治之症,全身潰爛而死。這……是第三次。

    貓兒見白衣人對自己笑了,笑得自己心肝亂顫,美得口水連連,也跟著傻乎乎地笑了,只覺得全身都在開小花花,有種想要大叫的衝動。肚子卻先貓兒一聲,咕嚕叫起。貓兒受不得餓,跳下馬,一手扯向白衣公子的手臂,拉扯著就往樓下走,口中還嚷嚷著:「滾開,滾開,看什麼?老子餓了,要吃飯!」

    曲陌的身體一僵,沒想到這個髒東西的手勁甚大,若非他用內力護著,這一抓,怕是要骨折了。

    曲陌其實非常討厭別人觸碰他的身體,尤其是這樣一個髒得如同老鼠的人,但他看見了貓兒腰間的『赤滕』,那是天下聞名酒不醉的貼身寶貝,在當初劫殺李正瀚欲搶寶貝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今,這『赤滕』竟然髒兮兮地纏在了這人腰上,足見他與酒不醉淵源非淺。如果想找到那人人爭搶之物,就需從這誤打誤撞之人身上下手。

    忍著心中多年不遇的怒火,示意護衛勿要輕舉妄動,隨著那頂著雜草的髒東西落座,悄然收回自己的手腕,且看他意欲何為。

    貓兒見白衣公子陪自己坐下,當即笑得一臉白癡相,推,將原本落座的貴客推攘到一邊地上,眼望著白衣公子,操起筷子,就開始往自己嘴裡塞好吃的。

    被推攘到地上的人自然不幹,剛爬起來打算教訓貓兒,卻瞥見曲家公子也落坐下來,只能憋了一肚子的氣,在眾人的悶笑聲中,灰頭土臉地爬到一旁,紅臉下了樓。

    貓兒自己吃得歡實,還不忘兄弟『**』,打了個響指,『**』扭搭著大**晃悠過來,貓兒將一盤青菜推到桌子一邊,『**』低下大頭顱,配合地用鼻子聞了聞,幾下風捲雲湧,舔得叫個乾淨。

    貓兒見白衣美人不吃東西,難得地愛惜了一下,將自己用過得筷子遞到美人面前:「喏,你吃。」

    曲陌見貓兒那琥珀色的眸子極其認真的望著自己,怕若自己不接,他會一直這麼舉下去,雖然無礙,卻不想他再口出狂言,辱了這片地界。

    但掃眼那油膩膩的筷子,這手指頭卻猶如千金重,怎麼也抬不起來。

    貓兒看出白衣美人嫌棄筷子有油水,便在自己腋下一夾,轉了兩下,擦了個乾淨,然後邀功似的遞給美人,就差搖尾巴了。

    倒吸氣聲此起彼伏,曲陌覺得自己的嘴唇有些抽搐,深吸一口氣,忍住,伸手取向那雙歷經荼毒的筷子。

    貓兒眼尖,看見美人的白皙皓腕上有淤青,想是自己剛才怕美人跑了,用力捏出來的。在美人伸手接筷子時,貓兒一把扯住了美人的手,拉扯向自己,瞪眼吹著氣,問:「疼吧?以為我會溫柔點的,不會再捏疼你。」

    這句話無異於當眾羞辱了曲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收回了被抓住的手,用那點漆的眸子掃向貓兒,旁人若是被他這麼掃,怕是腿都要抖上三分。

    可貓兒竟然癡了般望著白衣美人,唇邊隱約著分泌過剩的津液,喃喃含糊道:「美人,真美。」

    曲陌長這麼大來,還沒有誰可以接二連三地對他口出狂言,心裡早就起了殺心,面上卻越的沉寂。一個大男人,卻被另一個男人誇成美人,任誰都無法忍受!一向觀察入微的曲公子,若非今個兒真被氣到,其《1/$實還是會懷疑這完全不要臉的人,倒地是公是母?

    曲陌當即站起,手中折扇打向另一隻手,起步要走。

    貓兒身形一閃,忙攔住白衣美人,仍舊不怕死地眼冒紅心道:「美人,你去哪裡?和我回老家可好?」

    曲陌不看貓兒,護衛懂得其意,忙上前一步,隔開了貓兒的糾纏。

    貓兒卻是那種極具韌性的人,一旦認定了,就不會輕易更改,護衛這邊攔,她那邊躥了過去,護衛這邊攔著,她就轉個圈,繼續追。

    若非護衛大哥覺得這個小兄弟沒有惡意不說,更能令一直沉如井水的主子起了細微漣漪,讓自己看了一場百年難遇大戲,這會兒就已經是刀子出竅了。

    貓兒眼見了美人要下樓,急得上躥下跳,就要伸手摸菜刀。

    這時,一個低沉有度的聲音響起:「這位小兄弟,既然吃了『攬月樓』的飯菜,難道想不付銀兩就離開?」

    貓兒轉頭去看,但見一個中年男子,面留飄逸鬍鬚,中等樣貌,看起來甚是精明的樣子。男子身著淺灰色袍子,落落大方中透著一股沉穩之氣。

    貓兒眨了下眼睛,像是沒聽明白那中年男子的話中意思。

    中年男子好脾氣的一笑,站到貓兒面前,解釋道:「在下慕子悠,是這『攬月閣』的老闆,做得是有本生意。」

    貓兒恍然明白了一樣,小手在自己的腰包上拍了拍,睜著如同清泉般透徹的眸子,說著任誰都想捶打她一頓的話:「我沒銀子,你就當被我搶劫一回好了。」

    慕子悠的眼角微微上挑,卻隱含了一抹端倪的笑意,轉瞬間目光一冷,清喝一聲:「『攬月樓』的規矩,不能廢,沒有銀子可以,且拿出一手絕活吧!你若贏得頭彩,那這頓飯錢,自然算是我請了。」

    貓兒眸子一轉,想了想說:「我力氣大。」

    慕子悠使了個眼色,旁邊一個夥計,單手舉起一約為二百斤的酒罈。

    貓兒縮了一下脖子,又緩緩探了出去,對慕子悠說:「那個……我很能睡的。」

    慕子悠思量了半天,強忍著笑意,頗為困難地咳了一聲,擠出一句:「再換一樣吧。」

    貓兒想了想,臉上得意一笑,衝著『**』吹了聲口哨,說:「尿尿。」

    但見一聽尿聲奔流,一股子騷臭味兒由『**』**撲面而來,貓兒在眾人的震驚中,飛身上了馬,大喝一聲駕,就去追消失的白衣美人了。

    卻不知,貓兒前腿剛才出了『攬月樓』,一直站在樓梯邊上的曲陌才緩緩走出陰影部分,掃眼地板上的馬尿,望向窗外扯著嗓門喊著白衣美人的髒東西,緩緩收回目光,這才轉身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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