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之戀上你的床 正文 第十三章 屈指西風幾時來
    「這個十八叔,到底是怎麼啦?」齊雲灝暗自疑惑著,心裡不由得有些氣惱。

    「澄親王——」

    齊天弛依舊呆呆地出神,對他的呼喚不聞不問。

    「澄親王何在?」齊雲灝抬高聲音。

    齊天弛的身子驀地一顫,這才回過神來,躬身出列道:「臣在。」

    齊雲灝微微搖了搖頭道:「關於今歲恩科主考人選,不知澄親王有何高見?」

    齊天弛怔怔地佇立良久,這才躬身施禮道:「臣不知,全憑陛下聖裁。」

    乾清宮東暖閣書房內,齊雲灝端坐在龍榻上,取過一本奏折悠閒地看著。澄親王齊天弛則屏聲靜氣侍立在一旁。

    劉謙益奉上了極品雀舌。齊雲灝接過茶盞,掀開牙白蓮紋刻花蓋碗,乘機斜斜地瞥了一眼半天靜默無語的齊天弛。

    算來有些時日沒有與他如此近距離地相對了,今日細看,卻忽然現他明顯地瘦了一圈,眉目間帶著無法掩飾的憂鬱之色。齊雲灝的心裡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好奇。

    「十八叔,」他擱下茶盞,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齊天弛:「朕想知道朕的十八叔最近是怎麼了,為何神情委頓,大反常態?」

    齊天弛抬起眼靜靜地望著他,嘴角浮起了一彎苦笑:「皇上真想知道?」

    齊雲灝點點頭:「朕想知道。」

    齊天弛道:「臣向陛下打聽一個人。聽說陛下在半月之前下詔讓已故太醫院院判梅若海之女入宮,不知可有此事?」

    齊雲灝的心咚地一跳:「你認得她?」

    齊天弛垂下眼道:「臣與她的兄長梅雪峰是故交。」

    「呵呵,原來如此,」齊雲灝朗聲而笑:「若非此女容顏醜陋、朕真的會誤以為她是十八叔的心上人呢。」

    齊天弛依舊平靜地笑著:「臣還聽說梅氏入宮之後,遭到陛下厭棄。置之於荒涼破敗的柔福宮中,一切用度取照繁逝……」

    齊雲灝微挑起眉梢:「十八叔對她的事倒是打聽得清楚,莫非真的對她有心?若是如此,朕不妨就割愛,把她賜給你吧……」

    齊天弛的雙眼突然放出光彩來:「陛下此言當真?」

    笑容僵在了齊雲灝的臉上。

    「陛下當真…。」齊天弛走近了一步,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熱切。

    齊雲灝沉默著,寬闊的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莫非,澄親王真的要她……要那個毀了容的梅雪霽?莫非,她在入宮之前就早已經和他兩情相悅了?莫非……

    憤怒如同潮水一般在齊雲灝的心裡翻騰著,他驀地站起身來,盯著齊天弛冷笑道:「十八叔以為朕的話可以當真嗎?奉了朕的旨意入宮的女人,還有抱弦另嫁的機會嗎?」

    齊天弛的雙眸立時黯淡無光,他後退了一步,垂輕聲道:「臣不敢。」

    齊雲灝一振衣袖跨出了東暖閣的大門,臨走時狠狠地拋下了一句話:「記住,朕的女人永遠都是朕的!」

    齊雲灝的腳步停在了柔福宮的窗外。

    皎潔的上弦月半掛在樹梢上,為幽靜的庭院密密地撒上了一層銀粉。窗內一燈如豆,泛著溫暖的紅光。從廊間吹來的微風挾帶著花草的芬芳輕撩起齊雲灝的袍角,並在他的鼻端淡淡地拂過。

    齊雲灝的心驀地柔軟了起來。

    那夜一場微雨初停,他從酣睡中醒來,慢慢地踱到院子裡,也有這樣的月色籠罩在肩上、也有這樣的燈光、這樣的微風……

    不知為什麼,自那之後他常常會想起這個地方,想起那張舒適的軟榻和盈室的慧蘭花香,還有石杵咚咚的搗花聲………在批閱奏章身心疲憊的時候、在靜夜獨自漫步的時候、甚至是在美人在懷的時候,那種舒適而親切的感覺都會像搖曳風中的芳草般撩撥著他的心,以至於讓他幾乎管不住自己的雙腿想向柔福宮走來……。

    從窗內傳來梅雪霽柔和的低吟:「……。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一旁侍琴笑道:「可不是已經三更了?小姐該歇了,別顧自在窗前坐著了。」

    梅雪霽輕歎一聲道:「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唉,一日日地在此消磨,不知何時才滿三年?」

    一層薄怒湧上了齊雲灝的心頭。他忍不住高聲地咳嗽了一下,加重腳步向屋內走去。如他所料,屋裡頓時「唏唏嗦嗦」慌亂成一片。

    「抬起頭來。」齊雲灝背著手,凝望著長跪在面前的梅雪霽。

    梅雪霽緩緩地抬起了頭,依舊是那張橫著疤痕的面龐——然而此刻在燭光的映襯下,卻沒有了可厭,反而……。嗯,有那麼一點點親切而熟悉的感覺在他心頭柔柔地一撞。

    齊雲灝伸手扶起了她,唇邊掠過一絲笑意:「朕……又有些乏了,想念你的慧蘭薰香。」

    梅雪霽眼睛一亮,不由笑道:「既然皇上喜歡,一會兒雪霽讓侍琴送幾瓶慧蘭香油去掬月宮。」

    「不,朕喜歡來你的柔福宮小憩。」

    梅雪霽在他略帶霸道的注視下垂下了眼簾,心有些不安地「通通」跳著。

    「小姐。」侍琴及時遞上了熏爐和燭台,把她從莫名的困窘中解救出來。她趕緊接過了,忙碌地點火、調油……齊雲灝一直站在原地,微笑著注視她的一舉一動。很快,熟悉的慧蘭花香縈繞在兩人中間,打破了有些緊張的氣氛。梅雪霽輕舒了一口氣,抬起眼來。

    「替朕寬衣。」齊雲灝定定地看著她。

    「嗯?」梅雪霽一愣。

    「替朕寬衣,就像………那天一樣。」

    梅雪霽臉上頓時飛起紅雲,她猶豫了片刻,無奈地走上前去為皇帝褪下外袍。在攥住他袖口的一瞬間,忽然覺得她的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緊緊捏住了。

    「陛下……」她慌亂地想使勁掙脫,然而那隻手卻適時地放開了她,她用的力沒了著落,不由往後踉蹌了幾步,幸好被侍琴伸手扶住。

    齊雲灝笑著瞥了她一眼,顧自躺上了窗前的那張軟榻。梅雪霽又羞又惱,卻礙著他是皇帝不敢作,只得別過頭去默不做聲。

    忽聽得耳邊傳來齊雲灝的低語:「過來,朕有話要問你。」

    梅雪霽回過頭,迎著他晶亮的眸子,不由微蹙起雙眉道:「是。」伸手搬過一張繡墩來坐在他的身邊。

    齊雲灝深深地望著她道:「朕聽說你的兄長和澄親王齊天弛是朋友?」

    「齊天弛」三個字彷彿一粒石子拋進了平靜的湖面,眼見著梅雪霽清亮如泉水的雙眸一點點地失去了神采,齊雲灝的心彷彿被石錘重重地敲擊了一下。

    「你和他……。很熟?」他沉吟著問。

    「不,」梅雪霽緩緩地搖頭:「雪霽和他只有數面之緣。」

    起來,她只見過他兩面啊。一次是在萬花山的櫻花林中,另一次,就是那回出逃了……。

    「……如果一切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如果………那個財主的叔叔年紀只比你大幾歲,比方………像我這樣……。你會願意嗎?」齊天弛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到如今,願意又怎樣?一入皇宮深似海,從此便與他成為陌路了吧……。

    兩滴溫熱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滴在軟榻邊喜鵲鬧梅的錦緞被角上,瞬間勻開了一大片。驀地,她的手腕被什麼東西緊緊地箍住了。

    她吃驚地抬起眼,卻現皇帝正橫眉豎目地瞪著她,臉上的怒火幾乎要衝天了。那箍住她的正是他的大手,骨節突出,指尖由於用力而微微白,從手心傳出的炙熱灼痛了她的肌膚。

    「陛下………」梅雪霽下意識地試圖掙脫,但那隻大手卻頓時加重了力度。

    「告訴朕,你之所以不願入宮是不是為了他?」言語間彷彿已經咬碎鋼牙。

    梅雪霽抬起眼,透過朦朧的淚光凝望著面前這個莫名光火的皇帝:「不……」

    「哼!」齊雲灝猛的甩開她的手:「你為了不做朕的女人,可謂處心積慮、謀劃周詳,別打量朕不知道……。」

    「噹啷」一聲脆響,原來是悄立在一旁的侍琴失手打碎了手中的青瓷托盤。

    「陛下恕罪!」侍琴嚇得面如土色,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梅雪霽拭乾淚,侍琴的慌亂反而讓她忽然鎮定了下來。她站起身來,幫侍琴收拾起粉碎的瓷片,輕輕在她肩上一拍道:「你下去先歇著吧,這裡有我。」

    侍琴依言退下,梅雪霽默默地又回到齊雲灝的面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他面前跪了下來:「雪霽聽憑陛下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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