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旁觀的饅頭冷冷地開了口。她一過來便瞧見了頭披散,露著半個肩膀埋哭泣的武家的。她沒有出聲,而是看著駱榆芽打她們。在心裡,她是氣她們的,因為她們的無中生有給自己帶了很多的麻煩。
在她們之間的對話中,她已經明白了,這事最先搗騰出來的是這個江媳婦。當江媳婦說她也是聽別人說的時候,還要威脅駱榆芽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沒有想到世上居然還有江媳婦這樣的人,居然為了威脅別人代自己受過。
還想同駱榆芽達成君子協議的江媳婦,乍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饅頭,喚了聲:「李太太……」就再也張不開口了。
今日蘇慕楠當場責打姜大娘她是知道的,也知道武家的把自己老底洩了出來。可她一點都不害怕。李家的媳婦是個什麼樣的主她最清楚不好。是個老好人,她就算是知道是自己傳的也不會當面來質問自己。所以自己也沒什麼事。
只要駱榆芽不一樣。她可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自家的三小子一下就把駱榆芽給撂倒了,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哪想到,李家的又冒了出來。平和的面上居然泛著絲絲冷氣,一雙眼睛銳利地盯著自己。霎時,她只感到一陣後怕。她有些不大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李家的那個和氣的小媳婦。
再看看站在她身邊的蘇慕楠。一股寒氣竄到江媳婦的腦袋,她連話都說不清了。這個姓蘇的婆娘可是個狠角色。
「我問你話呢!你既然說是旁人說的,那個旁人是誰?」
饅頭每說出一個字,江媳婦便抖一下。她將自己的三小子強拉扯到自己面前,為自己鑄造一道強有力的盾牌。
「李太太,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我只要你告訴我是誰。」她地要求很簡單。只要找出那個源頭。饅頭耐心地等待著江媳婦開口。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在乎這點時間。
「你若是敢糊弄我。我……」
江家地三小子這時候憨勁又上了來。他見有人又要欺負他娘。揮舞著碗一般大地拳頭衝了上來:「你敢欺負我娘。我揍死你!」
「你敢!」
「你敢!」
渾厚地男子聲與董明珠爽利地聲音同時想起。兩人一起抵擋了揮向饅頭地拳頭。董明珠瞧了眼與自己同時出手地男子。鬆了手。只見那男子反手一轉。順勢往後心一提。江家三小子殺羊一般地嚎叫起來。
「石大哥。」在男子開口地那一瞬間。饅頭便也瞧出是石建勳了。他是來找駱榆芽的吧。
她淡淡一笑。明亮地燈火下,這笑容竟然瞧著是那麼的詭異。隨後,大家又因為她的話釘在原位。
「我數三個數,你若是再不說……」饅頭說著,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被石建勳制服的江家三小子,像是同石建勳說話,又像是跟江媳婦說話一般,「江家的小子,以後都給我送到孤山營……」
饅頭沒有把話說完。在場的人都知道孤山營是延綏抵禦蒙古人的最前線。雙方不時的生衝突,去了那裡只有一個字,死!
整理裡衣地武家的。不禁停了下來。這是白晌見到的那位李太太麼?現在怎麼這麼地狠毒,這比白天威脅要弄斷自己骨頭的洪太太還要惡毒,這是要斷人子孫。
石建勳立馬應承著。他現在想的就是怎樣彌補自己媳婦所犯的過錯,只要大嫂沒事,他什麼都好同大哥交待。
「一……二……」饅頭一面開口念著數,舉起來的三根手指,瞬間已落在了三根,就在她剛要彎曲第三根手指頭的時候,被嚇得不輕地江媳婦。「噗通」跪倒在地,爬到饅頭跟前,滿面驚恐,哀求著道:
「李太太,李太太。是我造的孽,我給你磕頭,我給你磕頭。你別拿孩子出氣。我男人死了,這孩子再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以後怎去下面見她?」
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江媳婦的額頭依然磕破。鮮紅地血液看在饅頭心裡有些噁心。她微微地退後了兩步,難受地撇過頭,不讓自己看到那令自己難受的一幕。
見饅頭退後了兩步,還不瞧著自己。江媳婦還以為她不理會自己,一把抱住了她的雙腿,像是溺水之人,緊緊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說,我都說!」江媳婦急急的說道,放佛自己只要說慢一點。饅頭就會讓人把自己的兒子送到孤山營去。「李太太,我也是聽人說的。我嘴巴就是再賤。也不可能做那沒有的事!」
「是誰?」
這可問住了江媳婦,她也不過是聽人說,這延綏鎮那麼大,她哪裡都認識。就是她遲疑地這一小會,她家的三小子已經哀嚎起來。
她心痛地瞧了眼被石建勳制服的兒子,很快地回了頭,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望著饅頭:「李太太,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在路上聽的。」
「在哪?」
「就在平日裡為人做活計的地方。是兩個大姑娘在說,我還笑她們說大閨女還好議論這些……」
平日做活計地方的兩個大姑娘?饅頭無力的揮了手,輕聲道:「把他放了!」她不願意再去瞧江媳婦一眼,血肉模糊的額頭,讓她有股想吐的感覺。
獲得自由的江家三小子不服氣地瞪著石建勳,他還想撲上去再同他打一架,卻被自己地母親拖住了。
驚恐難平地江媳婦,拖著兒子硬讓兒子給饅頭磕頭,說要謝謝李太太活命之恩。
石建勳瞧了眼還坐在地上的駱榆芽,見她灰頭土臉好不狼狽,有些心疼,他伸出手想扶她起來,卻不想駱榆芽一把將他手打掉,自己站了起來,撣撣衣擺上地灰。
吃了閉門羹的石建勳,知道媳婦是在惱他,為難地抓了抓腦門。他轉而對饅頭道:「嫂子!明日我便帶兄弟們,把那個破地方給抄了,我就不信找不出那造謠之人。」
抓住攙扶自己的蘇慕楠,饅頭虛弱地搖搖頭。她有血暈的毛病,懷孕以後更加嚴重,這也是不再為人接生的原因。不過是瞧了兩眼江媳婦的額頭,她就覺得頭暈,胸悶。
「回去坐會吧!你身子弱。」蘇慕楠在饅頭退後的時候就現她的不對勁,趕忙上前攙扶著她。孕婦不喜歡血腥的東西,肯定是那血刺激到她了。
饅頭順從地點點頭:「嗯!石大哥,駱姐姐,先去家裡坐坐吧!」
「大嫂,不用了,孩子還在家呢!」石建勳現在是懊惱半天,媳婦衝出家門後,他還在想怎麼辦。後來有人找他,說她把武家的同那兩個女人揪出來亂打一頓。等他趕到的時候,正瞧見江家三小子制服她在地,他想著正好讓她長點記性,好好管管她那張惹是生非的臭嘴,卻沒想到根本就不是自己媳婦傳的。他那時候就後悔了,所以對江家小子也就多使了三分力。
壓根不買他賬的駱榆芽,搶上幾步,環過饅頭的左臂,生硬地道:「我好久沒同五妹子說話,今日想同她說兩句話。你自己回去就是了!」
「嫂子不舒服……」
駱榆芽搶著道:「正好我可以照顧,李大哥不在,還不要靠我們多幫襯著。」她不由分說扯著饅頭就走,根本無視丈夫的挽留。那幾家的男人都不敢上前。可為咱們李太太出了口氣!」英姿忙打了水,親自浸了帕子,遞給駱榆芽,口中滿是佩服地道。
駱榆芽知道她是董明珠的貼身丫鬟,欠著身子接過帕子,擦了擦臉,氣惱地道:「不打一頓,我窩在心裡難受。沒撕爛她們的嘴都是收下留情。早知道扒光她們的衣裳,讓她們好好的難堪一回。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亂嚼舌根!」
「好!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亂造謠!」董明珠拍掌附和著駱榆芽的說話,她瞧著駱榆芽打那三個女人就覺得有意思。
出了胸中悶氣地駱榆芽,抓住蘇慕楠的手,不安地瞧著躺在一旁的饅頭:「這事說到底還是我不地道。當初她們同我說的時候,我就該同五妹子說的。要不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局面。」
後悔的駱榆芽不好說她為什麼當初不說。饅頭忙,不在家,那都是她的借口。其實是她嫉妒李松升的那麼快。李松現在都是五品了,她男人還是個七品。自己男人非但沒有上進心,還處處以李松馬是瞻,她想著就有些不舒服。她當時雖告誡江媳婦她們不要亂說,可是心裡也忍不住在想,就讓這事停停李松的官階,也好給自家男人的機會。可是現在她又覺得對不起五妹子。
只是,五妹子怎麼回到家中喝了兩口水就躺下了,是因為心裡難受?她擔心地瞧了瞧饅頭的臉色,有些蒼白,雙目緊緊地闔上。她只能在心裡揣測著她到底怎麼了。
不明所以地駱榆芽緊張地望著跟沒事人似的蘇慕楠,悄悄地指了指饅頭。
蘇慕楠指了指饅頭的小腹,神秘地笑了笑。
驚訝地駱榆芽張大了嘴巴,試著用口型問道:「有身子了?」在得到蘇慕楠的認同後,她小聲地道,「這下李大哥不知道要高興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