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看著饅頭不是事的姿勢,噗哧地笑,整個身子完全倒在白霜的身上,白霜不妨神,身子一軟,就被壓倒在炕上。
白霜伸手拍著白露,責道:「四妹,快起來,你壓著我了。」
白露聽了並不起身,依舊壓在白霜的身上,咯咯的笑個不停,她將頭埋在白霜的肩窩,悶笑了好些時候,才勉強抬起頭道:「哎呦!笑死我了,五妹,你那像什麼樣子啊。快別學了,笑死我了。」話音才落,她又把頭埋到白霜肩窩,咯咯地笑了起來。
才找到點感覺的饅頭,聽白露這麼說,知道自己做的又不好,好容易找到一點的自信心,霎那間再次瓦解殆盡。
白霜被白露壓地不耐煩,伸手使勁一推,將白露掀翻到一邊,自己爬了起來,拍拍身子,有些惱怒地道:「你還說小妹,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倒在我身上,像什麼?」
白露揉著眼睛,隱隱地還可以看見濕潤的睫毛,四姐越的嬌柔了,饅頭看得有些傻了眼,心中暗自傷神,怕是只有長的好,才能那麼大膽地同別人說話吧。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變得同四姐一般美呢?
白露細緻地揩去眼角的淚水,舒緩著自己過於激動地情緒,深深的吸氣道:「今日可笑夠了一年的份了。」她又瞟見饅頭一動不動地站在地上,還擺著學著白蘭走路那不倫不類的樣子。她忍不住又掩著口嬌笑起來,那只捏著帕子的手,顫抖直指饅頭:「五妹,你快些停住吧。我不行了!」
她怏怏地停了動作,不安地看著白露。
「五妹,你看到了,要這麼走。」白露爬起身,走到饅頭身邊,與她並肩站著,給她做了示範,「就是這樣,右手提著裙子,只要拎著一角,不不不,這樣,手指要擺成蘭花指,這樣幽雅些。」
白露一邊示範,一面解說著,一面指點著饅頭哪裡不對,饅頭格外認真地學習著,她仔細地觀察著白露的動作,一絲都不肯放過。
只是饅頭的蘭花指捏得太不像樣,白露手把手的教她這麼擺,怎麼捏指頭,只是饅頭怎麼都達不到白露的要求,折騰了半天,倒是把白露累出汗了,鼻尖處稀薄的汗珠,眩暈的在饅頭眼前閃過,四姐真是好看,就連冒汗都是美的。
白露捏著饅頭的手,好脾氣地道:「五妹,這樣,大拇指,食指輕輕地攏在一起,剩下的手指略微的彎曲,這樣,就這樣。」
饅頭依言把手指照著白露說的那樣,只是不是那麼回事。
白露用力的抖著饅頭的手指,有些焦急地道:「五妹,你手軟和些,別這麼硬邦邦地,有不是讓你捏餃子,柔和些。就想著你去抓風,柔和的風,從你手中飄過。這樣,這樣,感覺到風從手中吹過嗎?」
白露那猶如無骨的纖手在饅頭眼前一來一回,饅頭真得感覺有風,就像早上在郊外同文俊彥一起吹蒲公英一般,暖和地春風迎面吹來,是那麼的柔和,還帶著青草的香味,似乎還有滿地的野花,饅頭心裡頓時歡呼雀躍,好像再玩次蒲公英。
白露見饅頭傻站著,根本不理會自己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的演示,只是自己在出神,她責備道:「你別傻站著,像這樣。」
被白露喝了一聲,饅頭只得收回心神,自己不是在城外快樂的玩著蒲公英的小女孩,而是一個在學習蘭花指的姑娘。她凝神,學著白露的動作。
看著饅頭那有如雞爪般的蘭花指,白露深深地歎了口氣道:「五妹,你這哪是蘭花指,明擺的是雞爪子,別那麼僵硬,放鬆些不會?你就想著你手上是稍微一用勁,就會碎的泥娃娃。」
就這麼一個動作,饅頭跟白露學了好久,饅頭自己倒沒有顯露半分厭煩的神色,白露卻是被饅頭的蠢笨,傷的頭疼,她有些挫敗地道:「五妹,你就像著柔弱嬌美的蘭花捏在你手中,你捨得那麼用力的弄壞它?輕輕地,小心別把它弄壞了,要完好無缺的。」
可是,饅頭依舊不成樣子,大拇指跟食指是捏在一起的,可是中指到小拇指都是僵硬的伸直,一點弧度都沒有。
白露挫敗地搖搖頭,頹廢地坐在炕上,毫無辦法地搖頭,求饒著:「五妹,你那三根手指可不可以別那麼僵硬啊,軟著點。」
饅頭無奈的看了眼求饒的白露,自己已經盡力了,只是自己還是做不好這個動作。看來自己還真是沒有做夫人的潛質。
一直坐在炕上冷眼旁觀的白霜終於出聲了:「四妹,這要做官家夫人要的是氣度,而不是你所說的這些,你該教她的不是走路的樣子,而是讓她熟讀《女則》,官家夫人最注重的賢德,你竟讓小妹學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白露聽了不同意的皺著眉反駁著:「你這話錯了,要說賢德什麼樣的人家沒有?二姐就很賢德,可人家看到她會說她是官家太太嗎?這官家女眷亦步亦趨都是有章法的,你沒見大姐連吃飯的樣子都同我們不一樣?」
白霜聽著白露的話也不同意,她坐直著身子道:「本朝太祖還是和尚出身,他哪裡專門學些這個,還不是天然的氣度。這氣度才是真的,我看小妹就已經很不錯了。站有站樣,坐有坐樣,天然的氣度就出來了,你就別折騰她了。」
「折騰?」白露一聽自己好心教導饅頭,居然被白霜說成是在折騰,有些不悅,反唇道:「我這叫折騰?你沒聽大姐說過,就是皇子皇女還吃飯穿衣還要講究湯匙不碰碗的規矩,這是最基本的。你說的氣度那是天生的,可是五妹就缺這些,你要是在做派上再沒個教導,就算是穿上龍袍那也不像個事。」
白霜聽著白露一堆子的話,覺得自己跟白露簡直就是在牛頭不對馬嘴,兩人根本就說不到一塊去,她婉言對饅頭道:「三姐還是覺得你這樣最好,婦德,婦工,婦容是女子最重要的。其中婦德放在位,就是要求女子講究的是賢德,至於婦工便是針黹女紅,說的是手藝,婦容被放在最後,也不是說女子一定要美好才是。」
「三姐,你那是書本子,光面上的話。我不同你多理論,只跟你說實在的,若論賢德,我是比不上五妹,只是為何那些男子都圍著我轉,你看五妹何時有個男的找她的?這男子還是找樣貌好的。你那些話都是去約束讀書人的爛理。那能當飯吃嗎?」
白露覺得這個三姐現在越地掉到書本裡了,左右離不開書本,跟她理論著實頭疼。她不禁揉揉太陽**,教五妹一個簡單的蘭花指是就費了她那麼的力氣,現在還要同三姐理論這些有的沒的,真是令人頭疼。
白霜本來就好辯,同楊?結識後,認了字,又讀了些書,懂了些道理,好辯之心更強了,她聽白露口口聲聲說什麼男子竟圍著自己轉,正色道:「那些個凡夫俗子怎可與聖人相提並論。娶妻娶賢,這是世人都稱讚的話。就連選皇后都已賢德為上,四妹即說書本,理都不能當飯吃,這樣貌還能當飯吃不成?」
白露本不想同白霜辯,她知道這個姐姐的秉性,有時候白霜要是真想同人辯理,她一般讓過去便是,只是白霜那話有個極大的話柄,她拍著手笑道:「你說錯了吧。我每日去賣得饅頭,就比五妹去賣的要多,這賺來的錢還不是拿來當飯吃?你錯了吧!」
白霜一聽白露這麼說也知道自己言失,但她仍就爭辯道:「妻子賢德,必然是公婆喜愛,小輩尊敬,這才是為人妻子所選。一品夫人是百官女眷典範,更當以賢德為稱。」
白露沒有再同白霜理論下去,她跟白霜是兩種人,互相都說服不了對方,乾脆不說算了。
白霜見白露不說話,以為白露被自己說服了,拉過饅頭語重心長地道:「小妹,三姐同你說,你平日的那些就很好。輔佐夫君日後做個忠臣良將便是令人稱讚的一品夫人。三姐等會跟你說說《列女傳》那上面都沒說女子如何,都是賢德。這一點就很好。那些官宦人家還不是要求女兒們學習《列女傳》這些,小妹就認些字,多讀點書,明白些事理就好了。」
饅頭點點頭,也是啊,三姐日後是要成為官太太的,她說的也很有道理啊。可是四姐說的好像也很對,那些男子還不是總向四姐示好。她有些難以取捨。兩個姐姐說的好像都很有道理,自己要聽誰的。
白霜見饅頭還沒表態,知道她還搖擺不定,繼續道:「樣貌再好,等韶華散盡,人面憔黃,你還能剩些什麼?賢德卻伴隨著你,智慧卻隨著日月日益增長。小妹看那個才好?太祖宮中三千佳麗,為何單記高皇后?就因為高皇后賢德,不以色示人。」
「三姐,你這話我也不愛聽了,就算你再賢德,再聰慧,一天到晚粗俗的同村婦一般,又有誰關注你呢?三姐只說別人,三姐還不是同樣注重樣貌,我也沒見三姐哪天蓬頭垢面的出現在人前。三姐所說的那些個都是聖人,我們要嫁的都是凡夫俗子,將那些有何用,實打實的才是真的。」
白露一聽白霜說什麼韶華散盡,人老珠黃,有些不悅。
「小妹不學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日後怎與人交談?」
「詩詞歌賦?」白露聽了就嗤之以鼻,「那些個讀書人自己還不會詩詞歌賦?女子要知道那些做什麼?小妹不若把官家的禮儀學好,這一舉一動最是能看出來人的出身,三姐,你那個什麼詩詞歌賦還是收起來吧。」
饅頭聽著白露說,朝她望去,不由的陷入深思中。這一小會兒功夫,饅頭的眼前就閃過,自己也變成有水嫩肌膚,櫻桃小口,梳著流雲髻,鬢間插上銀簪,身著大紅襖裙,纖纖蘭花指提起裙角。就跟四姐一般,高高在上的氣度便出來了。
白霜也看出饅頭的神往,只得歎氣不再說話。白露頭次見饅頭聽自己的,一掃剛才的煩悶,起勁的教饅頭怎麼走路。
「抬頭,五妹,把背挺直,你不要老弓著背,對這樣,就這樣。三姐,你看五妹這樣是不是好些。」
注意了饅頭好些時候的白露,終於現,其實饅頭最不足的地方,其實是走路一直是弓著背。她一掌拍在饅頭的背上,饅頭吃痛的迅挺直。
白霜就眼看去,的確,小妹現在好像比以前要好了很多,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