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成長記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解惑
    四月的太陽,已暴露出驕陽的本性,火辣辣地照耀著,目送一幫秀才們遠去,餘下的人先伺候高縣令上轎方才散去。

    高縣令的轎子在經過劉霖身邊時,停了下來,高縣令掀開轎窗簾,探出半個腦袋說:「進公,你且去縣衙,我有話要同你說!」

    劉霖躬身應著,瞥見一身重孝的文俊彥,若有所思的捏著鬍子。而那個膽小如鼠的饅頭,劉霖鄙視的搖搖頭。

    饅頭見縣太爺的官轎離去才敢抬起頭,她終於可以正常的呼吸了,剛才那份害怕也一掃而空。她抬起手擱在額前,瞇著雙眼對著太陽,享受著光明帶來的溫暖。

    劉霖瞥見縮在文俊彥身邊,卻帶著笑容對著太陽的饅頭,若有所思的捏著鬍子。只不過那麼一會,他便轉移了目光,命人將轎子抬來離去了。

    一臉深思的文俊彥在前面慢慢地走,饅頭隨手拔了根狗尾草,漫無目的地把玩著。好久沒有來城外了,一片青翠,散著怡人的青草香;一方野花,隨風播散著妖艷的絢麗。

    饅頭仔細地打量著城外的春天。不一樣的春天,遠處一棵矮小的野桃樹,也不甘寂寞,吐露出幾朵花蕾,隨風搖曳。城裡的春天只是衣裳的改變;城外卻透露著生機,饅頭喜歡這種感覺,心裡歡心雀躍。她不時停下身,仔細看著路邊的花朵。

    文俊彥悶著頭往前走,昨夜生的事,實在是不能讓他接受,身體向來健碩的叔公居然毫無徵兆的暴斃,難道真如父兄所說是宿疾,叔公的宿疾究竟是什麼。

    聽不到後面跟著的腳步聲,文俊彥停下腳步,張望著,見饅頭蹲在地上。他走了過去,想叫她快些走。卻見饅頭不亦樂乎地吹著蒲公英。

    這是饅頭最喜歡玩的,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鼓起腮幫,用力一吹,看著白絨絨的飛絮隨風飄蕩,就像從天而降的白傘一般,搖曳著飄到他地。

    正打算再玩一個,一道黑影從上方壓了過來,饅頭驚恐地回頭。

    是文俊彥,饅頭重重地吐了口氣了吐了吐舌頭。文俊彥噗哧地笑著,一掃心中的疑問,他學著饅頭的姿勢,蹲下身子,也摘了一朵。只是太過用力,蒲公英在他的手上已經只剩一點點了。

    饅頭惋惜地歎了一聲,白白的浪費一個,她好心的摘了個完整地遞過去:「小心些,別弄散了。像這樣用力的吹!」邊說還邊做起了示範動作。

    文俊彥看著好玩,學著饅頭的動作,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力一吹,蒲公英的種子順勢飛奔而出。饅頭高興地跳躍著,拍著手,連聲道:「再用力些!再用力些!吹這邊,還有這邊,快點!」她凌空虛指著著四下飛舞地蒲公英種子,吩咐文俊彥追尋著。清脆的聲音激盪在空地中,傳得很遠很遠。

    饅頭的快樂傳染到文俊彥的身上,他聽從著饅頭的指揮,四處吹。四散的白色的種子,隨著風的吹動,在空中呈現出各種形狀,上下追逐著,嬉戲著。快樂持續了很久很久,望著遠去的蒲公英,文俊彥心情頓時感到淒涼:「你看它們從此離開爹娘,四處飄泊,落地生根。」

    「那個可以長成蒲公英?」叫累的饅頭癱坐在地上,追尋著遠去的蒲公英。她頭次聽說那個是蒲公英的種子。

    文俊彥點點頭,為饅頭解說著:「這又叫『婆婆丁』,能入藥,可以清熱解毒,消腫,利尿,對肝膽都有好處。還可以做菜,也可以泡茶。」

    饅頭頭一次聽說蒲公英還有這麼多的功效,尤其是聽到哦啊蒲公英可以做菜,興趣更大了:「真的?還可以做菜?我頭次聽說!那這是什麼呢?」饅頭隨手指著一片野花問道。

    文俊彥湊過去一看,卻是一片開著鮮黃色花的植物,細細看來莖呈黃白色,葉為綠色圓狀披針形。伸手摘下片葉子翻開一看,背面卻是灰綠色,小小的嘗了一點,有些苦澀。文俊彥直接嚥下,遞給饅頭:「你嘗嘗,這個是苦菜,也是可以吃的。這個也能清熱,消腫,最好的是可以止血,化瘀解毒,窮人家受了傷,買不起藥,拿這個止血也是可以的。」

    饅頭接過,將一整片塞進嘴中,她唄地吐了出來,皺著眉頭,苦著臉道:「好苦!」

    文俊彥見她整個都吃了,無奈地笑笑:「以後只要一點點的試,小心有毒。這個是有點苦。」

    這哪是有點苦,明明是很苦,有些像郎中開的湯藥,想起剛才那個味道,饅頭就忍不住伸出舌頭。不過文俊彥真的懂的很多啊!饅頭一臉崇拜著看著文俊彥,自己不過是隨手一指,他就能說出是什麼。

    「這個是小根菜,又叫薤白。」文俊彥又在不遠處現一小叢植物,招呼饅頭去看。是,底部突起的鱗莖盤被白色皮包裹,莖葉長得很像蒜,淡紫色的花。饅頭試著摘了一片葉子下來,小小的咬了一口,有蔥蒜的味道,她偏著頭問:「這個能有什麼用?」

    文俊彥背書般的搖頭晃腦:「理氣,治胸痺心痛徹背,也可外敷。可以同半夏,當歸用,但是不可以同韭菜一起食用。」

    饅頭不由自主的讚道:「你懂的真多啊!」

    文俊彥轉頭看著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己的饅頭,不好意思地道:「這不過從書上看到的。」

    饅頭又一次感到書的神奇:「書上還講這個?我怎麼沒聽三姐姐說過?」

    文俊彥聽饅頭說她三姐姐讀過書,好奇地問道:「你看過什麼書啊?」

    饅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我不大記得,只是三個字三個字。好像是什麼人之初之類的。」

    文俊彥一聽見三個字三個字的,知道是三字經,一個女孩子,能讀了這些也算是可以了。他點點頭,瞭解地道:「這和那不同,你讀的那個是認字考科舉用的。我讀的這個是講治病的。」

    「原來書的用途是這樣啊!」饅頭不由得感慨著,「那什麼書最有用呢?是考科舉的嗎?我看楊大哥他們都讀靠科舉的書。」

    文俊彥被她孩子氣的問話弄笑了:「這是兩碼事,治病可以救人生死,有用嗎?考科舉可以治國平天下,也有用的。」

    「那你為什麼不看考科舉的書呢?」饅頭很奇怪,記得元宵那日見到文俊彥,他好像就在說些什麼死亡的方法,楊?那麼有學問的人都聽住了,今天又聽他認出那麼多的野菜。卻在他的言語中聽出他不喜歡考科舉。

    小丫頭不過聽自己的一句話,就猜到自己的心思,文俊彥感慨地道:「我心不在那上面。」

    「那你不想做大官嗎?做官很威風啊!」想著縣太爺剛才來時的前呼後擁,還有散出的官威,確實很厲害。

    「威風?」文俊彥微笑著,百姓們想著做官是威風,而做官的呢?有時候還想著百姓的清閒。

    「文公子,元宵那日你說的那個案子的兇手抓住了嗎?」跟文俊彥談了這麼久,饅頭覺得他挺平易近人的,才敢開口問話。

    文俊彥認真的打量著饅頭,身形還未長成,挽成雙鬟的頭,透露稚氣的目光,怎麼看都是個為諳世事的小姑娘,怎麼會對這事感興趣。如果說元宵的那次,只是好奇,那這次,她是為了什麼呢?

    「你怎麼會對這個敢興趣呢?」

    饅頭大膽地抬去頭,迎向文俊彥的雙眼,那雙探詢卻帶著堅定地目光,她慌亂地移開目光:「我……我只是感興趣。」

    有女孩子居然對兇殺案感興趣,這話太過於牽強了。文俊彥喃喃自語道:「感興趣?呵呵!」

    「我……就是覺得……那個沒說完,總想著……」

    被自己一盯,小丫頭就沒有了底氣,還是個小姑娘,是自己多心了。文俊彥輕笑著:「那你想知道些什麼?」

    「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不是那個人殺的?」

    文俊彥搖搖頭,就現在這個情況來看,別說是那個人了,就連留下的一絲證據都已經沒有找的地方了。叔公難道是現了什麼,被人滅口不成麼?這一個小小的案子會牽扯到這麼多事情。難道說那戶莊戶人家有什麼秘密?

    饅頭卻沒有文俊彥那麼多的心思,瞧見文俊彥的否定,饅頭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她就想了,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去殺人呢?

    小姑娘怎麼聽了,還這麼高興?真是有些奇怪,「你怎麼這麼高興?」

    「抓錯人,當然要為別人開心啊!」

    果然是個孩子,看得只是面子上的事:「就算是抓錯人,也要有證據。現在找不到兇手,他還是逃脫不了干係。」

    饅頭嘟著嘴不滿地道:「那也不能隨便誣賴人啊!文公子,什麼時候才能抓住啊真正的兇手啊!他是個好人,不會殺人的!」

    文俊彥聽饅頭說起『他』,他激動地抓住饅頭的胳膊,焦急地問:「他?你認識?他現在在哪?」踏破鐵鞋無覓處,難怪她會對這件事這麼有興趣,原來是認識啊,這下那案子有頭緒了,叔公之死也要揭秘了。

    溫文爾雅的文俊彥突然變得面目猙獰著,饅頭大聲叫道:「好疼,你捏疼我了!」不爭氣地眼淚,立馬流了下來。

    文俊彥只得低聲安慰著:「對不住,是我激動了。我太在意這件案子,請你告訴我!」

    饅頭眼睛還含著淚水,委屈地看著文俊彥,這個人的眼睛太誠懇了,三姐夫好像挺喜歡他的。饅頭哽咽得將她認識那個男子的事情。

    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原來卻是這個,文俊彥失望地放下手,對饅頭說了聲抱歉。文俊彥的心也放寬心,細心地為饅頭解釋著他所認識的野菜。

    了結了心事,饅頭便問東問西,她不時地蹲下身子,拔了些草,向文俊彥請教。漫山遍野的野草野花,原來都是有用的東西。原來有很多野菜其實是有毒的,比如說山藥菜、山蒜是有微毒的,要吃的話先要浸泡一個時辰;狼毒草又叫斷腸草,吃了會嘔吐,多吃的話還會死亡;最要緊的就是蘑菇,很多都是有毒的,一般只要是顏色鮮艷的就不要采,一般都有毒。

    有很多吃了是對身體有好處的,比如說五方草,味道有點酸,可以止血,解毒;薺菜可以健脾等等。走了一路,認了一路,饅頭也收穫了很多野菜,她用衣裳兜著,只說要拿回家吃。

    看著天真無邪,露出真摯笑容地饅頭,文俊彥寬下了心,還是等澄懷兄回來再一同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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