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成長記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船到橋頭(七)
    白老娘見白霜把萬媒婆趕走,深怕這事黃了,撒了鞋就跟在後面追,好容易將萬媒婆拖住,好言道:「我的好姐姐,您何必跟個孩子制氣?您都說了這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我說成就成,何必在乎她啊!」

    萬媒婆艱難地婉拒著,她說了這麼多年的親事還沒碰到這麼強硬地姑娘,還要上公堂。她還不想把自己老命說進去,她婉言道:「你家姑娘氣性太大,這還沒說呢,就要上公堂!恕我膽小!」

    「別啊!」白老娘一把拽緊萬媒婆,拚命地將她往家裡拽,賠笑道,「她氣性再大,也是在家裡,這嫁人後也就變了!姐姐在家做姑娘還不是一樣!」

    萬媒婆單手拽著門死活不進去,她早就瞟見白霜拿著掃帚站在院中盯著自己。這丫頭還真是辣,說打就打,自己還是不惹這住。她拚命地拽著門,白老娘拚命地拉,白家的院門早就承受不住這麼大的力道,出吱呀地聲響。

    萬媒婆怕再這麼下去,這門要是毀了,白老娘那麼用力的拽著自己,自己搞不好這胳膊要脫臼的;白老娘是想再這麼拉扯下去,自家的門就要毀了,重新做個門不知道要花多少。兩個各懷心思的女人,同時鬆手,有些不自在的笑了兩聲。

    白老娘也不強迫萬媒婆進屋,萬媒婆也不走,靠著白家的院門同白老娘說話。

    「我說!就是咱們以前做姑娘的時候也沒這樣過的啊!還拿掃帚要打人!這哪是姑娘啊!說真的姑娘這性是該好好的改改了。」得了便宜賣乖的萬媒婆嘴上硬,眼神卻暴露了她的底氣不足,說話時總拿眼睛瞟著白霜。

    白老娘也沒法子,看看自家姑娘,對外人還能揮動著掃帚,尤其是來說親的媒人,她就不怕媒人回去揀不好的說?「好姐姐,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王師爺打算什麼時候來下小定啊!」

    萬媒婆是拿白老娘這一廂情願沒辦法,這姑娘說白了不願意,若是老娘說一不二也就沒事,可這老娘也是拿姑娘沒辦法,她挫敗地道:「好姐姐,你都做不了姑娘的主,還問這什麼時候下定?

    白老娘有一忌諱便是旁人說自己不能做主。她不是不能做主,而是這些姑娘都大了,尤其是拔尖的老三跟老四,自己實在是拿她們沒有辦法了。如果這次不拿最厲害的白霜動刀,日後下面兩個丫頭都照這個樣子還不反了天?

    想著,白老娘深吸一口氣,果斷地點頭:「這事還真就是我說了算!說吧,什麼時候下定?」

    萬媒婆見白老娘還真是下定了決心,反問:「可是真的?」

    還沒等白老娘肯定,白霜拿著掃帚慢慢地踱了過來,邊走還便用掃把頭敲打著手心。萬媒婆見她這個架勢也不等白老娘的回話,撒腿就跑,卻不想轉身與來人撞了個滿懷。

    萬媒婆撞到人,還想沖兩句,轉嫁自己的怒氣,抬頭見是個穿著還算體面的婦人,硬生生地收住了口,忙賠不是。

    來人撣了撣衣裳,整理了自己的領口,抬頭看了看周圍,見白老娘站在門邊,欠身道:「請問這可是白家?」

    白霜趕上去道了個萬福:「毛師母,是您啊!」

    白老娘就是再不認識這個人,但是也聽毛師母的名頭,毛先生手下先後出來了十一位秀才,縣太爺宴請都是請他坐的席。白老娘擠開女兒卻不知道要說什麼,這讀書人說話做事和他們這群大老粗哪能說到一起。

    「毛師母,您來我這是什麼?」白霜也有些奇怪,毛師母上她家?

    毛師母喜呵呵地拉過白霜的手:「好姑娘,我是來給你道喜的!」

    白霜聽毛師母這麼說,側過頭,細聲道:「師母如今也拿我來取笑了!」

    毛師母收起笑容,認真道:「我可沒取笑你,我說的是真的。楊?昨兒來求我提親,你可願意?」毛師母昨兒聽楊?來請她去提親,略微吃了驚,白霜這孩子是不錯,這氣度是有,樣貌也好,只是她那個出身,實在配不上楊?。楊?說是幾次鄉試不順,但他相公對他期望甚高,這日後要是做了官,說起家室這一層,是要給楊?帶來不少煩惱。

    饅頭聽到楊?,歡喜地望著白霜。只是白霜早已羞紅了雙臉,低頭盯著自家的鞋尖,手中把玩著自己的衣帶,沒看到饅頭期盼地目光。當然也沒看到白老娘的奇怪。

    白老娘一聽毛師母提親的是楊?,心中便有些不樂意,只是瞧見白霜帶著少有的羞澀,不禁奇怪,又看見饅頭還帶著歡喜的神色。心中湧出一股念頭,難不成,這丫頭婉拒那麼多的人就是為了這個姓楊的?

    毛師母還在等白霜的回話,追問道:「你可願意?」

    白霜的頭低的更狠,紅暈都已爬上她白玉般的脖子。饅頭看得著急,用力扯著白霜的袖口,見白霜眼睛悄悄地瞟向自己,死命使眼色。可是三姐好像又不是在看她,隨即收回目光,繼續盯著鞋尖。

    「你平日殺伐決斷都不輸於男子,今日怎麼這般扭捏?」這樣的白霜毛師母也是頭一回見道,這姑娘家雖說還羞,可對婚姻大事,還是有些小行為表示自己是否願意,這孩子怎麼半天都沒反應的?

    饅頭站在白霜的旁邊,聽見白霜深深地吸了口氣,抬起頭,紅彤如霞的羞澀已經散去,向眾人展現的是剛斷的容顏,「我願意!」

    「什麼?」白老娘當場便跳起腳來,口中不帶一點否定的拒絕,「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白霜直視著狂怒的白老娘,清晰地道:「我說願意就願意!」

    剛落音,白霜就被白老娘狠狠地啐了一口,「好不害臊的醜丫頭!自古兒女婚姻,皆是父母之命,還輪不到你自個開口!」她瞧見萬媒婆還站在自己門口瞧熱鬧,有些不快,只是想她是來幫王師爺提親的,上去就要拉她。

    萬媒婆正看地起勁,只覺得一陣風迎面而來,手就被人拉出了,這才看清,是白老娘。這女人護犢子的本事,她算是見識到了,這要是給自己兩下,她哪裡受得了啊,只得乾笑:「好姐姐,我這腳有些疼,走不得路……」說著還用力向去掙脫白老娘的禁錮。

    可惜她哪裡敵得了白老娘鐵箍般的巨掌,直接被拖到毛師母的跟前。萬媒婆無法只得乾笑,這人到底要讓自己做什麼啊?

    「毛師母,我們三丫頭已定了親,這萬媒婆今日就是來下定的!」

    毛師母疑慮地望著老娘又瞧了瞧萬媒婆,遲疑著:「這……」

    萬媒婆聽是這事,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賠笑地道:「是是是!王師爺就要放出去做官的!白嫂子樂意,我們正說著,只是這大姑娘也太厲……」偷偷瞟了白霜,看著那張冷若冰霜的粉臉,她馬上沒了聲,暗自打了個哆嗦。

    白老娘瞧著白師母遲疑,知道她也不過是受人之托,訴苦道:「毛師母,你也聽見了!能跟做官的結親,那可是我們小老百姓天大的福氣!我們家雖不是使奴喚婢,但三丫頭從來就沒受過苦。毛師母你也是做娘親的人,你願意讓你家丫頭嫁給窮小子過日子不成?」

    「什麼窮小子?娘說夠了嗎?別整天鑽到錢眼裡!」聽聽她娘說的是什麼話,白霜見她三句話就離不開官啊、錢啊的就煩!

    對於嫌貧愛富的白老娘,毛師母是早有耳聞的,她來說親也不過是應個景。她是早就看中了楊?,一心想讓他跟自家淑貞結親,聽楊?讓自己來白家提親,她覺得有些可惜。現下白老娘也不願意,她正好就坡下驢,「既然是已經定了親,那是我來的不是時候!那就告辭了!」

    白老娘正想著怎麼送走毛師母,見她主動告辭,她還鬆了口氣,省得她還要想些說辭,這下正合她意,急忙道:「那就不送了!」

    「毛師母!」毛師母剛要轉身,白霜出言留住了她,「請您代為轉告,就說白霜今世只嫁楊?一人!」

    「好個不知羞恥的丫頭!生了你還真是我自個找羞。我告訴你,你這輩子想都別想!」白老娘罵著罵著,往地上一坐,哭嚎起來了:「我的老天爺哦!我怎麼那麼命苦,生個丫頭還想著野漢子,我的娘喲!我乾脆死了算了,眼不見心不煩!」

    白霜有些看不起她娘的作為,一哭二鬧,她還真是有辦法,外面聽白家又鬧上了,都圍在那看熱鬧,白霜嘩得將大門開開,指指看熱鬧的街坊對白老娘:「你要是不怕丟人,你就鬧!」

    小老百姓最喜歡看得就是這種事情,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裡瞧,白老娘瞪了一眼看熱鬧的人,從地上吃力地爬起來,嚷著:「看什麼看,回家去!」自個就把門關上。這丫頭還真是吃定了自己,知道自己好面子!

    硬的不行,那就來軟了,白老娘眼角一耷,鼻子一抽,「娘這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麼就這麼不省心呢?」

    萬媒婆也不知道哪根筋動了,也跑上來湊熱鬧:「就是,就是,大姑娘,王師爺是個做官的,做官的不比讀書人有體面。別看那人年輕,終究是不知道心疼人!」

    「你插什麼話?你要是覺得好,就把你閨女嫁他!」

    被白霜沖了句,萬媒婆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拉扯著她的大紅手帕,「我可沒那個好命,無兒無女一身輕鬆!」

    「是,難怪都說養兒女是償債的,你說我養她們做什麼用?為的是受氣……」白老娘才附和了聲,感覺有些不對勁,她盯著萬媒婆道:「不對啊!你才不說你是一兒兩女的嗎?怎麼又成了無兒無女的了?」

    萬媒婆這才醒悟自己一時的口誤,漏了底,摀住自己這張大嘴,嘿嘿解釋著:「我意思是兒女們大都不省心!我口誤,口誤!」

    「聽聽!這是個騙子!還不知道要把我糊弄到什麼地方!」

    白老娘這次是聽了女兒的話,連推帶搡地就趕萬媒婆出去,萬媒婆掏著袖筒中的更貼道:「這是更貼,我沒騙人!哎呦!」她一個不留神被門欄?了,直直地摔了出去,白老娘也不管她把門關上,直奔自己的屋子。

    萬媒婆揉著自己被摔痛的**,齜牙咧嘴的衝著白家大門:「就這樣還想嫁什麼好人家,做夢!潑婦!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吼了一頓看熱鬧的人,萬媒婆才覺得順了點氣,一拐一拐的離開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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