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是我第三次來訪了啊,你們怎麼連一點熟絡的表現都沒有呢?」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雕花紅木椅上,本人翹著二郎腿數花生。
常家的家長也就是那個老太婆早就氣得眉發倒立,如果有鬍子估計也一起了。要不是旁邊幾個看起來比較眼生的女孩子拚命勸她,估計她早就發揮女高爾夫球手本色,一揮桿送我去火星了。
「說話呀說話呀,讓我媳婦兒和我兒子把我請來婆家,不是看我怎麼吃花生的吧?」當敵人有求於你,就要抓緊時機恨恨地羞辱,誰讓我空有一張嘴沒有半點本事,不撈點口頭便宜太不是我的作風了。
「嗯,是這樣的……」一個看起來還算面善的姑娘陪著笑,一面按住老太婆不讓她暴走,一面說,「常青那孩子怎麼都不肯聽話,發起脾氣來還十個人都扭不過他,這個……」
我翻個白眼:「常青?誰啊?」
「就是你和襄妹的孩子啊,那條龍。」
哦……常青,好沒有內涵的名字啊嘖嘖嘖,你們怎麼不叫他常春籐啊?「他不聽話?沒感覺啊,我不是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嗎,你們也都看見了。」就剛才我被三角函數帶回常家,剛著陸的那一會兒,常家上下幾十口人都見證了這孩子有多乖,叫蹲下就蹲下,叫變人就變人。
「哼,他在你面前確實是非常聽話啊,倒不知道你對他下了什麼咒語,能讓我們常家的後代對你惟命是從。」說話這個人也算是面熟了,每次老太婆出征她都是挨得最近廢話最多的。
「你們要這麼理解就隨便吧,我在他破殼之前就許願他只聽我一個人的,如果這也算咒語的話,還是蠻靈驗的。」
幾個年長的女人湊在一起嘰嘰咕咕一陣,老太婆終於能平心靜氣地對我說話了:「全家上下都鎮壓不住這個孽子,除了偶爾還能讓常襄接近,我們這些長輩他完全不放在眼裡。這樣的孩子有與沒有並無差別,蠱母算是失信於我們,這次又自己送上門來,讓我們都不好意思放你走了。」
我左耳進右耳出,伸手一撈盤子,空了:「花生沒有了。」
「……蠱母難道不想走了嗎?」老太婆的火氣眼看又要被這句話逗起來。
「出去也是被追殺,你們這裡好歹都是女人,沒人能佔我便宜,住下也不錯,」我裝模作樣地環視著這間大廳,「常家的老宅雖然年代久了點,還是蠻漂亮的,隨便給我挑個東廂上房就好,吃的我也不挑,每天三素兩葷一湯就行。」
這老年人就是容易生氣,我故意惹你發火你也上當,真是失敗。老太婆已經推開晚輩們大步朝我走了過來。
「哦,說到離開這裡,你們要怎樣才肯放我走呢?」我可不想腦袋上挨一棍子。
老太婆頓住腳步,咳了咳:「和常襄一起重新生一個孩子……」「我拒絕。」「……或者設法讓常青從此以後老實聽話。」
後面那個似乎還可以考慮下,不過他不肯聽你們的我又能拿他怎樣,攤手。
我點頭了,娘子軍終於鬆了口氣,口裡念叨著什麼「我房間的馬桶還堵著我去疏通一下」「我放陽台上的仙人掌該收回來澆水了」之類一聽就是借口的話,趕緊離開她們的家長。別說之前幾次看她們那麼團結,我還以為老太婆只是被我嫌呢。
老太婆看著晚輩人一個個逃走,面子上有點掛不住,想在我身上找點尊嚴感:「蠱母……」「花生沒了啊你耳朵不好嗎要我說兩遍。」我翻過盤子給她看。
「你……」老人家氣得全身發抖,唉唉你說何必呢,我這還沒火力全開呢。她原地抽搐了一會兒,手杖一跺地:「常襄!」
她這一喊,那個從三角函數背上下來以後就不見蹤影的常襄鬼魅一樣從柱子後面閃現。
「去!給這個怪胎買花生!」
常襄連是都沒有答一聲,繼續鬼魅地飄出大廳,轉個彎兒不見了。
是了,這丫頭才真的是被施了什麼奇怪的咒語吧?「老人家,你們把我媳婦兒怎麼啦?」我把手伸向了貢給靈位的糕點,被老太婆狠狠地敲了一下手背,「疼!死人又不吃幹嘛不讓我吃!」
老太婆手杖猛地指向我:「蠱母最好立刻到自己該在的地方去,再敢褻瀆常家先靈,別怪老身不客氣。」
敬老尊賢x100。我一邊心理暗示,一邊揉著手背離開大廳。
常家的宅子很大,隨便哪裡都可以堆雪人。我滾了半天都沒能滾出一個雪球,最後放棄了,找了個台階坐下來等花生,順便思考人生。
其實如果能選擇我也不願意來常家,當時被嚇昏了頭,居然讓三角函數把我帶這兒來了,我也真是傻到了家,這一窩女人是不能把我怎樣,可呆這裡也讓人不痛快——沒有電腦啊!
這回是不能指望有人來救我了吧,唯一知道我被誰帶走了的人我現在根本不想見到他,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自尋死路上常家來。我在被侮辱和被殺之間選擇被殺,並不表示我不怕死,我只是那一瞬間大義凜然,現在只想我應該有的是辦法忽悠他,他怎麼也比一群寂寞的女人好忽悠不是。
雪還在零零碎碎地下著,由於四周都是高山,我就算想溜也溜不走,所以壓根沒有人看守我。
唉……我的私家飛機在就好了,大不了再給他一百塊錢。
「吱!」有什麼東西扯了扯我的褲腿。低頭一看,居然是白檀。
「真是哪裡有不平哪有你啊……呃這麼說也不太對,真是雪中送炭啊,你能帶我離開這裡嗎?」我一個高興都忘記了老鼠可能帶病毒,兩手一攏把它捧了起來。
「吱吱吱。」它在我手裡叫喚,後爪空刨,小半截兒尾巴也甩來甩去。
「你不是會隱身嗎,帶我隱身逃出去吧!」
「吱吱吱吱吱吱!」它急了,作勢要咬我,我只好趕緊把他放回地上,它嗖地又不見了。
……搞啥啊,你不救我,難道是來看笑話的不成!
「璣翎,我救不了你了。」老鼠溜走的方向弱弱地傳來一個聲音。
「哈?為什麼?」
「你的手上沾了破魔神水,再怎麼手也不能隱形,而且那些液體到死都不會消失。」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些髒髒的痕跡還在。膽小老鼠恐怕是沒辦法看著我說話才一定要躲起來,我也就沒有再強求。「那個什麼神水是專門破解隱身術的?」
「那是祝家的準星,被他們圈定的獵物都會沾上這樣的液體,任何時候他們都能通過司南找到獵物,而且沾了它,再強大的妖怪都會法力盡失,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