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看出了他心底的懼怕,秋思獰笑著向他走來,一步一步放得極慢,有意地提升他的恐懼感。
孟無痕也的確怕了,俗話說「穿鞋的怕光腳的,光腳的怕不要命的」,而這瘋子卻是「不要命的」也要懼上三分的人物,更何況小混混還很惜命,就更怕這個瘋子了,忍不住又往後挪了挪,這一挪便很不幸地靠到了冰冷的石壁上。
於是秋思嘲弄地笑了,他再跨前一步,然後,呃,「呯」地一聲倒在地上。
孟無痕先是不解地眨了眨眼,隨即瞭然,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一張臉笑開了花。
卓之晨一見之下哪裡還不明白,肯定是那個嬌小的女人不放心自己與這小傢伙獨處一室,便在他周圍布了什麼藥,倒是陰差陽錯地救了兩人。自嘲地笑了笑,不想卻扯到臉上的傷勢,痛得他「嘶」地一聲。
看了一眼師叔大人變了形的臉,孟無痕忍住想笑的衝動,為免呆會藥效過了自己會成為第二個包子臉,忙拖著「病體」把暈倒在地的瘋子用腰帶綁了個結實,這才想起之前的話題,回頭道:「還請師叔告之練靈教眾人的去處。」因為之前卓之晨在說起他那死鬼師傅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他心裡便猜測大約再深的仇恨經過這麼多年也散了,何況是在一方一死的情況下,於是便大膽地啟用「師叔」這一稱呼。
果然卓之晨對於他這一稱謂並沒有多大反應,只見他先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這個小師侄一眼,絲毫沒有留意自己一張血紅包子臉做出這種表情有多詭異,爾後瞄向被捆成一團的瘋子秋思,道:「都被他殺了。」
孟無痕大吃一驚,隨即不信地道:「真的?」當然,他懷疑的不是秋思會不會殺人這件事情,而是懷疑以他的武功怎麼可能把所有練靈教的人都殺了?雖說方纔他與師叔兩人在這個瘋子面前還挺狼狽的,但總不能練靈教所有的人都受了重傷等著給他當切西瓜一樣一個個砍了吧?
很容易地便掌握到他的心思,卓之晨挑了挑眉,道出了當年之事:「當年教中分為兩派,一派為歐華舊部,別一派則為我所用,秋思因為妒忌歐華的眾多男寵為我說動,盜了他的教主信物,之後我以信物為證,借言歐華乃是篡位殺師而反他,兩派生死決鬥中歐華重傷而逃,我一路追殺終是未曾取得他性命。但秋思卻由此看出了我的心思,明白我不可能交給他一個活生生的情人,他的心機深沉竟然隱而不發,在我等慶功宴時下了化功散之毒於酒中。我因歐華逃走悶悶不樂而少飲了些,這才逃了出來,可其他人竟然被他殺了乾淨。」
孟無痕見烏安兩人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他們那個老大,本已在猜他大約是死了,但是真的聽到的時候還是有點難以接受,有些心驚地看向被綁成一團的秋思,心裡想的是這麼好看一個人居然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果然別人說的「越是好看的人心腸越毒」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小混混,乃忘了?乃也很好看啊!)正在小混混煩惱著怎麼告訴自己兩個屬下他們老大的死訊時,淺淺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只是這次石室內的兩人都很清楚地知道來者的身份。
邱毓馨本以為這個她無意中發現的暗道與石室足夠地隱密,所以在看到有陌生人躺在地上的時候被狠嚇了一跳,見小混混好端端地站在那裡方放下心來,上前踢了兩腳昏迷不醒的男人,道:「追來了?」
「不是。」孟無痕阻住了她繼續施暴的心思,拉著她到一邊將事情的來因去果交代了一遍。
「這麼說他曾經欺負過你了?」邱毓馨聽完他的絮絮叨叨,只抓住了一個重點。哼!她的人只有她能欺負,別人敢動一下都是跟她過不去。
孟無痕與她相處日深,自是知道她的性格,忙道:「一個瘋子,怎麼說也是『師娘』,算了吧。」眾位可不要當小混混是好心,他只是被魔女折磨得多了,怕一見到她折磨別人自己會想起自己不願勾起一絲回憶的慘痛。
若有所思地拂了拂下巴,邱毓馨採納了他的這個意見,只塞了粒使人沉睡的藥丸到秋思嘴裡便把他扔到牆角不加理會。
之後三個清醒的人相安無事,該療傷的療傷,該施藥的施藥。不過令孟無痕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魔女竟然也幫助他那小師叔療傷,好像篤定了他不會傷害自己兩人似的,後來想了想,魔女肚子裡的花花腸子比十個他加起來還多,只有她佔人便宜沒有她吃虧的,便也安然。
歲月易逝,光陰如梭,轉眼他們便在這隱密的石室裡呆了半個月,原本受了重傷的兩人均好了起來,於是便到了重見天日的時候。
「這個人怎麼處理?」孟無痕有些頭大地看著被他們晾在那裡十多天的「師娘」,當時一不小心把他救了下來,現在倒成了一個麻煩。
邱毓馨撇了撇嘴,道:「讓他在這裡做『睡美人』得了。」想到小玨當初跟她講過的童話故事,心裡YY一百年後說不定還真有人來吻醒這個傢伙,不過希望到時候那個「王子」不要嫌棄一百年沒刷牙的嘴。
「這」孟無痕猶豫,「不太好吧?」
「廢了武功就是。」卓之晨丟於解決方案,得到了一致認同,於是秋大美,咳,美男被廢了武功扔在石室裡自生自滅。
那些正道人士在不周山內掃蕩了一圈又一圈,終在六天前退卻,三人出得洞來見到的是像經過打劫一樣的景況,好在金銀財物早被收妥當,而那些來不及藏起的貴重物品大約是被當作戰利口給掃蕩一空了,搬不走的房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屋也被破壞得不成樣子,數天無人打掃四處都堆滿了落葉,若不是知情的人,誰能想像得到這裡在數天之前還是個繁榮熱鬧的府地?
孟無痕站在由他一手建立起來,而如今變得破敗不堪的「家」門口,鼻子不由地有些發酸。
倒是邱毓馨顯得更為鎮定些,她淡淡地看了一眼住了四年有多的地方,冷冷地「哼」了一聲。不過熟悉她的人應該都知道,這代表她氣得極為厲害,而惹到她的人也要自求多福了。
卓之晨對這個地方的感情沒他們那麼深,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們有什麼打算?」他問的是兩個人,視線卻只落在邱毓馨身上。
挑了挑眉,邱毓馨隱隱感覺到什麼,卻又不願深思,一把將小混混拖過來,邊往下山的路上走邊道:「找人去。」
要找的是什麼人不用說也知道,那日被人攻進了總壇,宇文玨隻身將那些人引了開去,之後便杳無消息,孟無痕自是心焦不已,而邱毓馨作為他的半個「老媽子」更是急得寢食難安,好在她多方打探,也沒有聽說小玨被抓的消息,不然她早就不管小混混的死活跑出去找人了。
出了不周山,孟無痕與邱毓馨兩人首先做了易容變裝,扮作一對姐弟大搖大擺地往魔教勢力最強的蕪州而去,只是不知出於什麼考量,那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師叔」也跟在他們身後一晃一晃地不肯離去。
「卓老師,」孟無痕首先忍不住了,小孩子說話不知道婉轉,張口便問,「你這是打算前往何方?」
卓之晨懶懶地斜了他一眼,反問:「你們去哪裡?」
「蕪州。」老實孩子立馬把自己的行蹤賣了。
「那我也去蕪州。」卓大爺隨口回道,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孟無痕撫額,怎麼他感覺粘了張狗皮膏藥一樣?無奈地向魔女看去,打著眼色叫她想辦法把這個人趕走,可是很遺憾地,他被自己的同伴無視了。這是一個怎樣悲催的世界啊!
人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孟無痕想說的是,三人行,必有大麻煩。首先是行
出了不周山的第一個鎮子,對於之後的行程問題,他說:「騎馬吧,騎馬快。」
「太累。」懶骨頭的小師叔反對,「坐馬車。」
這時魔女冷笑了:「我覺得走路比較好。」(在這裡要說一下的是,邱大魔女對於騎馬、騎牛,騎任何動物都有恐懼症,當然,由動物拉的車也不行。)
於是最後的結果:三個人搭了11號便車。
然後吃飯的問題倒好解決,各自叫了喜歡吃的,各吃各的,最多是奢侈點,三人有錢,不在乎。
而住卻又是一個大問題了,孟無痕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吃過苦的,對於生活品質要求不高,基本上有床被子給他他就能睡的了,在內力小成之後甚至隨便往哪一躺都能睡著,可那兩個人都是嬌養慣了的,這家店棧嫌髒,那間店棧嫌舊,挑三撿四直到他黑了臉方勉強接受了一家還算入眼的,卻還是不甘不願的。
綜上所述,當孟小混混到達蕪州時已經身心俱疲,好在這時得到了老友安好的消息,安慰了一下他嚴重受傷的心理,只是這時卻有一個他不願面對的人出現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