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與那醜男和人妖一席話下來,雙方都消了敵意,又互通了姓名,那醜男名叫烏安,人妖叫季貞,他用了前世的名字,自稱孔善。
烏安與季貞一個丑極,一個則美極,卻都因為容貌而吃盡了苦頭。烏安自是因貌醜而處處遭人嫌棄,而季貞更是倒霉地在八歲時被賣入過勾欄院,若不是恰巧起了場火,被以撿垃圾為生的烏安救了回去,如今怕不是死了,便是過著迎來送往的生活。
不過孟小混混對於有些事情還很疑惑,問道:「你們武功是從哪裡學來的?」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有些黯然地垂下頭,過了一陣,季貞方答道:「是老大教的。」
無痕見兩人的樣子便知道那個「老大」多半不是死了就是殘了,他向來不會安慰人,只得乾巴巴地來了句:「難怪你們一個是老二,一個是老三,哈」他乾笑兩聲,卻並沒有人捧場,只得閉了嘴,有些無辜地看著兩人。
「老大被人害了。」烏安說了這句話後便再也不提,三人一時陷入沉默。
無痕實在不喜歡這種尷尬的氣氛,首先開口道:「你們知不知道這山中那一處園子是什麼人的?」
兩人猛地看向他,異口同聲道:「什麼園子?」
無痕將之前的事向他們說了,又大概形容了一下那個園子,只是關於師傅歐華的事卻沒有提及。
兩人聽了一副瞭然的樣子,季貞道:「那是老大的園子。」說到這裡轉頭看向烏安,狀似徵詢。烏安微微點了點頭,季貞這才向無痕問道:「你可知煉靈教?」
無痕心中一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明白了,卻掛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面色不由地變得有些奇特。
季貞接著道:「老大便是煉靈教的執法堂堂主,那園子以前是用作關押重犯的。」
呃,原來還是「自己人」,無痕在外混了這麼久,對於煉靈教也有一定的瞭解,它存在的時間久遠已不可考,以神秘著稱,教外無人知道它在哪裡,教中的人很少現世,卻在每一次現世的時候都將江湖攪得翻天覆地,因此被世人稱作魔教。而八年前教主也就是師傅歐華被趕下台的事江湖中並無人知曉,世人甚至連這一屆的教主名叫歐華都不知道。
季貞同烏安兩人雖認了執法堂堂主韋江做大哥,又在煉靈教內長大,卻並不是教中的人,教中巨變的時候兩人正在外面遊蕩,等發現與大哥斷了消息匆匆趕回的時候,教中已空無一人。由於他們沒有入教,對於許多事也不太清楚,更不知道有叛變這麼一回事,教中的聯絡方式也不懂,像無頭的蒼蠅四處打探了整整八年,終於在不久前找到了教主的侍君秋思,卻發現他已經處於半瘋癲之中,著急之下用武力多次向其逼問教中人的下落,卻不想讓無痕撞到,反被狠狠修理了一頓。
孟小混混聽到這裡連連道歉,兩人忙道錯不在他,反倒是他們自己太過心急,用的手段也過份了。孟小混混存心不良,自然一再作揖,要求兩人原諒,看似誠懇之至。終是烏安的心腸要軟一些,說了「再如此便要生氣了」,季貞雖然還有一絲懷疑,卻不願拂了愛人的意,也丟出類似的重話,某混混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先前的惺惺作態,順便透露出自己作為煉靈教主之徒的身份。
兩人相顧鄂然,烏安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而季貞卻是懷疑事情的真實性,驚了一下之後問道:「為何之前我沒有聽說過教主曾經收徒?」
他這話說得烏安也懷疑起來,跟著道:「對啊,我也沒聽說過。」又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再說年齡也不對啊!教主失蹤八年,而你看來也不過十來歲。」
無痕笑了一下,道:「實際上我今年十一。」見兩人想說什麼卻又突然住了口,便道,「師傅是由於教中出了叛徒而身受重傷,在逃亡的途中收了才三歲的我為徒。」
「啊!」烏安驚道,「但你的武功」少年的武功簡直深不可測,從三歲至十一歲便有如此修為,煉靈教的武學當真如此厲害麼?
無痕面露哀傷,沉默良久,方道:「師傅自知重傷不治,於四年前傳了全身的內力於我,然後……」之後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對面的兩人卻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氣氛異常沉悶。
「想不想找到你們的老大?」無痕首先打破沉默,只是他的話卻讓兩人驚了一跳。
烏安急忙問道:「莫非你知道老大的行蹤?」
面對兩人有些急切的眼神,無痕卻否定地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喔」烏安失望地垂下頭,季貞雖然沒有說什麼,那神情也是失望的,甚至有幾分惱怒。
「但是」無痕故意停下不語,等兩人都一臉期盼地看著他後,方一字一頓地道:「我有辦法找到他。」
有人說:江湖是永遠不可能平靜的地方。
近日裡整個巨泊大陸的武林因為一個通告而嘩聲不止:一個名叫東方不敗的人於不周山中建立了魔教,不是這個教派作風邪惡以至於方建教便被打上「魔教」的標跡,而是這個教派就叫「魔教」。先不說「魔教」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這個敏感的詞語引起了多少人的猜測,單是這不知從哪個山旯旯冒出來的後輩那囂張的名字就夠令人討厭的了,是以這東方不敗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慘絕人寰、令人髮指的事情來,便被一骨腦兒地塞進了黑道。
因為江湖中人一直諱莫如深,煉靈教又有數十年未曾公開現世,所以只有少數人知道這曾被稱為「魔教」的作風極端古怪的教派仍存在於世間,而對於這突然冒出來的新的「魔教」,多數人是在猜測其與傳說中的煉靈教的關係,還有少數人則在等這神秘教派的反應,令他們驚訝的是,他們得到的唯有一片沉默。
無論事實的真相如何,總之魔教成為了有史以來出名最快的教派,教主東方不敗也受到了多方探查與猜測,結果就是沒有結果,誰也不知道這個東方不敗是什麼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但也有人單從其名字便猜出了他的身份,這人與他來自同一個地方,是天宇國的太子宇文玨。
孟小混混回到天都城已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方進城便被自己的屬下盯住,很快被通知前往見一故人。
「捨得回來了?」少年人的問話並不怎麼客氣,語氣卻很平淡。
孟小混混涎著臉湊上去,嘻笑著轉移話題:「你怎麼出宮了?」
宇文玨瞟了他一眼,又將視線放回手中殘舊的字畫中,道:「再不出來這整個天宇都要被你攪翻了。」
孟小混混心想:哪有那麼誇張?嘴裡卻沒敢說出來,有些靦腆地撓撓頭頂,一副苦惱的樣子。
宇文玨眼角餘光瞄到了他這些小動作,只當沒看見,煞有其事地研究著手中傳說為畫聖所作的殘荷圖。
孟小混混被他扔在那裡僵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先湊了過去,看了一眼頓時笑道:「這麼醜的畫你居然還看了半天!」他對於畫都是喜歡那些色彩鮮艷的花草人物,哪裡懂得欣賞所謂的意境,看這開得敗了的荷花圖自然覺得難看之極。
宇文玨卻是一愣,原先只注意這畫作的筆法以及所表現出的蕭索,現在被他這樣一說,仔細看去,果然覺得那缺了花瓣、少了花蕊的荷花很是醜陋,價值千金的畫作立即在心中變得一文不值。他歎了口氣,將那殘舊的畫卷扔到桌上,轉向旁邊的少年,有些無奈地說道:「我早叮囑過你,不要吸引太多的注意力在身上,這皇宮中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夠應付得好的,說不得什麼時候便要匿名隱藏,要是太多人將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到時候不一定是一個『死』字可以解決的。」
孟小混混當時也是一時頭腦發熱才想要創什麼魔教,實際上在向武林通告之後他便後悔了,只是那時已經來不及,只得硬著頭皮撐下去,又拖了差不多一個月才敢回來見小太子老鄉。現在天宇國內的消息系統已經很健全,出門的時候兩人仍會經常互通信息,而在不周山這段時間他一直沒有捎帶隻言片語,小老鄉也沒有催他,相信早已經知道了他做的事。他知道自己理虧,任少年數落著不敢爭辨,縮頭縮腦的樣子極為可憐。
宇文玨早已想好了如何善後,本來還想趁機教育一下他的,現在見到他那副模樣,心裡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也就沒了說下去的慾望,又歎了口氣,揮手叫他先回去休息了。
孟小混混如蒙大赦,急忙轉身便走,顧不得小老鄉在身後的連連歎氣。
當孟大爺翻窗穿入闊別已久的安樂候府寢室之中,自然是受到了小管家宣進大人的熱烈歡迎,點了頂著他的身份在外面晃動的替身的睡穴,兩人敘了一陣離別之情之後,孟大爺便趕緊討要老哥的來信。
宣進臉上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正常,沒有令主子失望地從小箱子裡翻出了厚厚的一疊。
孟小混混喜形於色,幾乎是將信搶了過來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有前所未有的急切。趕了小宣子出去外面,一一將信展開,仍是千篇一律的問候,淡淡的如同春風拂面,卻令他倍感溫暖,然而一張張的信紙看下去,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失落,以及他自己還不懂的慘淡。
手無力地垂下,信紙散了一地,白紙黑字
父皇召兄回京,不日將迎娶長史奚和之女為妃……
兄前日大婚,今始入戶部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