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聯盟一共七大家族,分別是擅長地,冰,火,電四系魔法的四家和出薩滿法師的一家,暗黑精靈族的路德瓦納公爵和最神秘,地處最北部冰原,和其餘幾家不多來往的亡靈法師一族。
這七家的實力是有差距的,冰,電兩家因為天賦難得,雖有遺傳基因作為保障,法師的數量還是很蕭條,實力最弱,地系攻擊力有限,擅長地系魔法的那家武力也不甚強大,卻因為擅長經營,最為富有,火系的安德列那烏斯家族則是法師數量最多,攻擊力最強大的,也是半年前與潔努加得戰爭中的主要戰鬥力之一。
暗黑精靈,不用說,都知道是神秘而強大的存在,和精靈一樣俊美的容貌,銀髮血眼,強大的武勇,詭譎的速度,黑夜裡的飄忽身影,可以說是天下最好的刺客。而其對於魔法元素的掌控力也是遠勝於人類的。
薩滿法師和潔努加得的光明祭司地位是相仿的,雖然個體的戰鬥力不強,但是輔助作用卻十分明顯,不同在於光明祭司們擅長祝福自己一方的戰士,提高他們的戰鬥能力,還有十分重要的治療作用,而薩滿法師們則更加強調詛咒和削弱敵人。
戰爭勝利以後,參戰的幾家自然要瓜分勝利品,而被割讓的索翠裡,就是火系的安德列那烏斯家族的份額。現在城中的最高統治者,也正是安德列那烏斯家族此次出兵的統領,勒弗索萊安德列那烏斯。
這位執掌一方的軍閥,居然對迪亞娜下了帖子,怎不讓人目瞪口呆?
他從哪裡知道了她?又為了什麼要請她去?
相比起迪亞娜自己的擔憂和不解,索恩的憂慮要更加嚴重得多。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這個女弟子迪亞娜真的就是潔努加得的那位魔法天才少女,那麼這次的舞會,很可能就是凶險異常的鴻門宴了。
儘管如此,卻又不能拒絕,在索翠裡拒絕當地最高司令的邀請,不就等於宣戰嗎?
望著迪亞娜青春盎然的臉龐,索恩在這樣的年紀,不由得又一次深深感覺自己的無力。
終究,不是強大的力量啊,連自己的弟子都無法保護。
迪亞娜自己倒是沒什麼擔憂,坦然接受,她畢竟不知道索恩老師擔心的內容,反倒還有些期待和好奇。
唯一能夠參加舞會穿的,也就是瑪蒂娜嬸嬸當時做的那件粉色絲綢舞裙了,自從做了之後,還一直沒有穿過……
迪亞娜想起不久前的生活,感覺像隔了一次生命那麼遙遠,六月祭,如果不是為了六月祭,肯亞也不會……
黯然歎了口氣,迪亞娜試著穿上了舞裙,站到鏡子面前。
鏡子裡是一個多麼美的少女啊。
粉色這麼嬌嫩的顏色,這麼些蝴蝶結和飄帶,卻因為她烏黑的秀髮和眼眸,大理石雕塑般的面部輪廓而不顯得浮艷,只覺得高雅出眾。
瑪蒂娜嬸嬸配的白色細布底裙也很好,為過於輕浮的粉紅增加了一分精緻,莊重和樸素。
我到底是誰呢?
輕輕碰碰自己的面頰。
有沒有誰曾經稱讚過這美貌?
以前這張臉上又多是怎樣的表情?
索恩又給了她一個錢袋,讓她去買舞會需要的物品。
馬賴太太興致勃勃跟著她一起去,雖然是敵國的將軍,那也是將軍這樣的大人物啊,馬賴太太覺得與有榮焉。
去的地方也是馬賴太太帶她去的。
那些為小姐們提供各種精緻的配飾的店舖,東西之多之繁雜,令人歎為觀止,點硃砂痣的硃砂;各色香粉,香水,胭脂;鴕鳥毛,天鵝毛,孔雀毛,以及各種說不上來的飛禽的毛羽做的扇子;絲綢的,緞面的,皮革的,鑲珍珠,鑲貝殼,鑲寶石的手袋;絲和絹的各式精緻花朵;更不要說各種各樣精緻絕倫,窮奢極侈的首飾。
而馬賴太太卻歎氣說畢竟是邊境小城,不能和皇城比,然後滿懷憧憬地回憶起她做閨女的時候伺候過的一位夫人……
迪亞娜衡量自己的錢袋,最終選了一雙淺粉色帶著白色珠片的小巧舞鞋,白色羽毛的小手袋,一副小小的珍珠耳環,但是內藏玄機,裡面是中空的,可以裝入香水或香油,有一個微小的孔,每隔兩三分鐘會有一小滴滴出來,落在□的潔白肩膀上。
還有一條作為披肩的白色細紗巾,一副綴著蕾絲的白紗手套,一條細細的珍珠項鏈因為別的首飾都過於昂貴。
自己清點了一番,覺得配飾不夠華麗,可能是樸素了些,但是在金錢有限的情況下,又要保證品質又要保證品味,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了,好在年輕可以彌補這種樸素。何況自己的身份應算是低微吧,人家請她去並不是要做舞會皇后的,還是低調的好。
馬賴太太雖然對她的品味表示了驚訝的讚賞,對於這樸素卻很不滿意,她一心想讓迪亞娜買下一條花樣繁複的暗金鑲紅寶石額飾,但是在迪亞娜指給她價錢看了之後,她終於不作聲了,最後也滿足於買了一小束白色綢緞做的白玫瑰,給她別在腰間。
回去打扮了給索恩老師看,老頭也露出誇張的驚艷表情:「啊呀,我的迪亞娜竟然是個大美女呢。」
接下來就是在索恩老師和馬賴太太指點下學習舞步。想不到索恩和馬賴配合的舞還挺和諧好看。
舞會那天,迪亞娜打扮停當,索恩雇了一輛馬車,陌生的車伕便載著她朝城市最中心的軍事風格過於濃厚的高大建築駛過去。
到了統領府門口,已經停了各式的華貴《1wap》馬車,各家僕人的號衣都華麗異常,有紅色天鵝絨的,有描金線的,使她的馬車顯得寒酸無比。而一些年輕的黑暗聯盟軍官都穿得十分整齊華麗,馬靴擦得珵亮,騎著自己最好的馬,興致勃勃來參加舞會。周圍還圍了很多永遠沒有資格參加舞會的普通市民和小商人看著熱鬧。
迪亞娜此時才發覺自己既沒有侍從也沒有貼身使女,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
可是她本就不是什麼名門貴婦,望族之女,只是一個藥劑師的學徒而已。
這該死的統領,到底有什麼毛病?
車伕好心扶她下車,又幫她去遞帖子,她微微點點頭,不動聲色把一枚金幣塞到車伕手裡,心裡卻七上八下。
門口的僕人高聲唱出她的名字:「迪亞娜索恩小姐。」
這個姓當然是老師的。
一聽就知道不是貴族。
迪亞娜微微仰起下巴,矜持地邁進門檻,心裡卻沒有半絲畏怯退縮。彷彿這是她所熟悉的戰場,有著必勝的信念,就算有人嗤笑,也可以毫不在意地勇敢回擊……
可是卻沒有人投來特別鄙視或驚詫的目光。只有幾個已經無意間窺得她的美貌的年輕人,開始有意地用熾熱的目光追隨她的身影。
迪亞娜當然並不知道,索翠裡現在的統領府的舞會,成份實則很複雜。
這裡固然有附近地區的小貴族,尤其是新近被割讓給黑暗聯盟的原潔努加得的一些小貴族,也有一些大商人的女兒和妻子,甚至不乏在這次戰爭中因為投靠黑暗聯盟新近才發了戰爭財的暴發戶們的家眷,他們的女兒,昨天還在醃泡菜,當街賣米賣酒,被流浪漢和短工們調戲,今天卻穿金著銀,和領主們的女兒坐在一起,向貴族們賣弄風情。
她們的衣服,品味,談吐,永遠是這裡的娛樂之一。
而迪亞娜明顯不是望族的姓氏,正是被當作這些女孩中的一個,才沒有受到額外關注。
統領在大廳裡迎接客人們。
這個大廳並不華麗,既沒有什麼壁畫,頂幔,也沒有美輪美奐的大型水晶吊燈,連畫都沒有幾幅,倒掛著好幾幅地圖畢竟是軍事用途的。
廳很大,頂很高,四壁是石頭的,粗獷的大油燈在四壁熊熊燃燒,給人陰森森的壓迫感,然而至少現在被過多的熱鬧人群給中和了。
鶯聲燕語,刻意壓低的溫柔問候,嫵媚的眼風,在扇後欲迎還拒,衣香鬢影……一切在最中心輪到覲見主人時,都變成了端莊肅然的禮節。
因為沒有女主人,統領獨自站在最中間,穿著鮮艷的紅色禮服,佩著黑色綬帶,個子似乎不太高。
迪亞娜跟著女賓們逐一到他面前行屈膝禮。
屈膝禮在家裡索恩和馬賴太太要求她練習過。迪亞娜當時幾乎一學就會,而且姿態優雅熟練,曾經讓索恩老師失神思索了好一會兒。
微微拉開裙裾,一腿往後略退一步,徐徐屈膝,微微傾身,要做到矜持,略帶高傲,卻又不失敬意。
面前高處的統領大人按規矩伸出一隻手虛扶:「請起,女士,願黑暗之神隆貝爾祝福您。」
迪亞娜聞言起身,正打算對上位者微微一笑,突然卻覺得這聲音略有些耳熟,抬眼一看,對上了一雙曾經見過的眼睛,不由僵住了:這,這不是那個沒禮貌又神經兮兮,傻呵呵幫她拿東西,又妄想騙她的小火的紅髮小子嗎?
此刻穿了大禮服,亂蓬蓬的紅色短髮往後梳得光溜溜的,昏暗的燭光使他那幾顆雀斑也不大明顯了,不但看上去大了不少,也變帥了一點,還真有幾分威嚴呢。
不過那雙眼睛含笑往她臉上轉了那麼幾轉,就把感覺給破壞了。
「你,你不是……」迪亞娜費了好大勁才控制住自己沒拿手指著他。
「歡迎您,迪亞娜索恩小姐。」紅色的眼眸笑意更濃了,但是臉卻極力擺出端莊的樣子。
這傢伙是故意要讓我出醜!
要不就是對小火圖謀不軌!
迪亞娜氣得指尖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