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韓雨皺著眉頭琢磨,「那就是關心我啦……不過不能那種全天二十四小時打著關心我的幌子弄得我沒一點兒私人空間,那是假的!應該是在給我足夠自由的情況下,在我需要他關心我的時候他就biu地一聲出現在我的身邊!另外,還得時不常地給我一些驚喜。比如說……對了,比如說我生日的時候,正好趕上該我去暗殺哪個貪官,等我趕到,卻發現那個貪官已經死了,而且貪官的腦袋被放在桌子上,在腦袋頂上,還要放著他給我的一張生日賀卡!這就很溫馨……葉揚天?你這算什麼表情?」
葉揚天的表情扭曲了,不知道是笑還是哭——事實上,葉揚天自己也不清楚在聽到對於「溫馨」兩字的詮釋被花樣翻新成這樣的時候,臉上應該出現怎樣的表情才算合適。
「我想說……當你男朋友的那個傢伙——如果你在你的漫長的一生中真的能找到那麼一個倒霉蛋兒的話,我用最樂觀的態度——他應該是前十輩子都幹盡了壞事……」葉揚天終於笑了,「才會遭此報應……」
「葉揚天!」韓雨突然發現自己剛才是把心事全說出來,結果還被嘲笑,這下她真受不了了,照著葉揚天的面頰,舉手一個耳光。
「君子動口不動手。」葉揚天輕輕刁住了韓雨的手腕,對西廂房努努嘴,「還有正事。」
「你……」韓雨只好忿忿地把手狠狠抽回來,一邊腹誹葉揚天,一邊又豎起了耳朵。
「總之為師對你說過了,也算盡到了做師父的義務。」蕭如雲站了起來,開始向西廂房的門外走,邊走邊說,「雙蔻,為師對得起你。可是你……為師怕你自己會對不起自己。」
「的確,雙蔻。你的修為早超過了為師,」蕭如雲在西廂房的門外站住了,慢慢地說,「單論道法神通,你恐怕都能作為師的師父,甚至……你也能跟……跟葉師爭一日之短長。可你想過沒有?你這麼做,對你自己,對葉師。對青雲門,對天下道門,有哪怕一點兒益處?徒然鬧得天下大亂,人心惶惶!」
「為師知道,」蕭如雲苦笑一聲,雙眸中似乎閃爍著什麼東西,「雙蔻。為師知道,這間廂房困不住你,百年面壁,一開始就是青山師伯專門為你預備好了的一個笑話罷了。可你記著一件事情!」
蕭如雲並不回頭,語氣在瞬間變得冰冷。「雙蔻,你給為師記住,來日,你如果仗著你一身本領,做出天怒人怨之事,為師縱然不是你的對手,但血濺五步。為師不惜一搏!」
說完,蕭如雲走出了西廂房,一滴晶瑩的露珠,在廂房台階上濺碎。
隱隱地,似乎還有這樣地聲音:「雙蔻,有些心意,為師知道。不過,只是知道……」
「師父!」董雙蔻呆呆地聽著,直到蕭如雲走出西廂房,才叫了一聲。搶上前來,就要去追。
「站住!」
「嗆啷」一聲,蕭如雲掣出了懷中的短劍,頭也不回。語氣冰寒。「董雙蔻,你被掌門下令罰在宗堂廂房面壁百年。我蕭如雲為青雲門三十七代弟子,你要是敢在我面前邁出廂房一步,違了掌門之令,我便代掌門清理門戶!」
「師父!」董雙蔻的一隻腳已經邁出了西廂房的門檻,卻遲遲落不下去,只能哀叫。
蕭如雲手中持劍,緩緩走出了宗堂,夜風之中,道袍飄飄。
「太帥了!」葉揚天看著蕭如雲離開的背影,心中如同打翻五味瓶,種種莫名的滋味湧上來,到頭來只能贊出這一句。
「真的太帥了……」韓雨幽幽地說。
韓雨欽佩蕭如雲的灑脫,但同時她又乜斜葉揚天一眼,為蕭如雲深深地不值。
韓雨覺得,無論是葉揚天,還是董雙蔻,都絕配不上蕭如雲這般地道門奇女子!
過了好久。
董雙蔻早回了西廂房,在門外,葉揚天和韓雨也又偷聽了一會兒,卻只能聽見隱隱的嘟囔,具體說的什麼完全聽不清。
「怎麼辦?」韓雨問。
「還能怎麼辦?」葉揚天沒精打采地反問回去,「咱們來是幹什麼的?親愛的殺手同學?」
「就……這麼闖進去跟董雙蔻談心?」韓雨非常猶豫,「咱們來是為了跟董雙蔻談心——之前你也說了,會盡可能地放下身段,請他合作,至少不要讓他對道門走入社會造成阻礙……可現在……」
韓雨忍不住學葉揚天翻了翻白眼,「我不覺得董雙蔻他現在的狀態能夠跟任何人平心靜氣地談心。」
「真難得,我和你的意見相同。」葉揚天苦笑著,「可咱們總不能就這麼回去吧?」
「那……」
韓雨地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西廂房內,傳出來董雙蔻的聲音,「你們進來吧。」
葉揚天跟韓雨對視一眼,兩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進去就進去。」葉揚天嚥了口唾沫,故作豪邁狀,「我是大羅金仙,我怕誰?」
「你說的,你是大羅金仙。」韓雨這回沒充英雄,「葉揚天,天底下最難搞的生物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
「一種名為失戀男生地宇宙超級霹靂無敵靈長類靈長目人科人屬的東西。」韓雨的神色很沮喪,「他們不屬於智人種群,無法溝通,破壞性可以與酷斯拉媲美,韌性可以與蟑螂相提並論……」
「好了好了。」葉揚天望著天邊的星子,滿懷同情地說,「韓雨,現在我知道那些曾經被你拋棄的男生都變成什麼樣子了——不用自卑,你也很無敵。」
「你們兩個,不是好人。」董雙蔻的聲音從西廂房中傳出來,「有必要這麼埋汰我嗎?」
「有門!」葉揚天哈哈一笑,董雙蔻在自稱「我」。而不是他的招牌字號:「俺」。
韓雨推開了西廂房地房門。
房間內很暗,但葉揚天和韓雨都能看得清,董雙蔻垂著頭,坐在地板的一個蒲團上,彷彿從骨子裡頹廢了出來。
「失戀的人生總是如此彪悍啊……」葉揚天施施然坐到了董雙蔻的對面,伸出手親切地拍了拍董雙蔻的肩膀,「常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失戀這種事情。次數多一些以後,也就不覺得什麼了,沒準兒你還會覺得這是一種非常有益於身心地經驗。」
「葉揚天,」韓雨站在了董雙蔻的身邊,很受不了似地說,「如果我有你這種朋友,我會把他閹了。我打賭我會。」
「他不是我的朋友。」董雙蔻悶悶地說。沒有抬頭。
「在今天看見你被甩得這麼有型之前,我也沒把你當朋友。可現在,說實話,我發自內心地向你致以誠摯地問候,我想我們未必做不成朋友。」葉揚天的神情很嚴肅地說著混賬話。
「聽說你以前被姜瀟瀟甩得很慘?」董雙蔻的問話讓在一邊準備看打架地韓雨差點兒把腰給閃著。
「慘?」葉揚天誇張地叫起來。「那可不叫慘,那是慘到家了!」
「哦?」董雙蔻抬起頭來,目光中充滿好奇,「怎麼慘到家了?」
「這麼跟你說吧,我那次對她表白的時候……」葉揚天陷入了沉痛的回憶,「你能相信嗎?她問我有沒有在吃藥!」
「我猜你一定傻呼呼地說沒有。」董雙蔻篤定十足。
「是啊!」葉揚天一拍大腿,「然後她就告訴我。我應該開始吃了。」
「真慘。」董雙蔻點點頭。
「所以說,告白被甩,是很要命地一種經驗——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嘗試著改變一下你地造型,這樣告白地時候可以讓她的注意力轉移,成功地幾率會大一些。」葉揚天開始對董雙蔻提建議了。
「改變造型?」
「就是改變造型!」葉揚天把頭點的像是在搗蒜,十分認真地說,「你一直是穿青雲門的統一服裝,當然就傳統地觀點來看這種服裝也未必不好,但如果用藝術的眼光來看,那就只有一個字可以說了。」
「什麼字?」
「NO!」葉揚天高聲叫道。「NO!或者是OUT!你難道沒有發覺你穿著這樣的一身衣服進行告白其實顯得你很蠢嗎?啊,對了,就是瀟瀟建議我去吃藥的那一次,我是穿著校服告白的。現在你知道你錯在哪裡了吧?」
「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董雙蔻興奮了。「那你覺得我穿什麼衣服比較合適?」
「這個……理論上說,任何一身衣服穿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能體現出他這個人地與眾不同來,比如裙子!對,裙子!如果是英格蘭男人穿,那就非常英俊瀟灑了——順便問一聲,你沒有英格蘭血統吧?」
「沒有。」董雙蔻悔恨地搖搖頭,手捶地板,「我怎麼就沒有英格蘭血統呢?該死的!」
「沒關係沒關係。」葉揚天安慰董雙蔻,「你沒有英格蘭血統也沒有關係,頂多是讓咱們少了一種選擇而已,你可以不穿連衣裙表白的,相信我。」
「真的可以嗎?」董雙蔻的雙眼中噙著淚花。
「你相信我吧!」葉揚天大包大攬地說,「其實我們在衣著之外,更應該注意的是語言,對,語言!你總是一口一個俺啊俺的,這地確充分體現了你的個性:每次你說俺的時候我都想把你打得滿地找牙,從這個方面來講,通過語言來塑造你的人格,你做得非常成功!」
董雙蔻得意地笑了。
「可是啊!我的同志哥!」葉揚天痛心疾首地說,「你對你的心上人怎麼可以也這麼說呢?哪怕你就是變通一下,比如說用……嗯……用咱家,或者洒家,甚至是拙者,都能體現出你對她的不同尋常的感情!這比一個一成不變的俺,更加富於變化,有人情味兒,能在她的內心深處產生一種共鳴!你知道,每一個女孩子在內心深處都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雖然咱們男孩子也一樣——你如果能將這種不同,從你地口中,從你對自己的自稱中,讓她感受到這種變化……」
「那會怎麼樣?」董雙蔻急切地問。
葉揚天雙手抱在胸前,一臉陶醉地高聲吟誦起來:「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就在這一刻,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董雙蔻飽含熱淚,跟著葉揚天一起吟誦著,「就在這一刻,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你要讓她感覺到,是黑夜給了你黑色的眼睛,而你卻用黑色的眼睛來尋找她!」
「我要讓她感覺到,是黑夜給了我黑色地眼睛,而我卻用黑色地眼睛來尋找她!」
「你要讓她知道,在時間的無涯地曠野裡,你沒有早一步,你沒有晚一步,就剛剛好遇到了她!而她,在時間的無涯的曠野裡,她沒有早一步,她沒有晚一步,就剛剛好遇到了你!」
「我要讓她知道,在時間的無涯的曠野裡,我沒有早一步,我沒有晚一步,就剛剛好遇到了她!而她,在時間的無涯的曠野裡,她沒有早一步,她沒有晚一步,就剛剛好遇到了我!」
「我得出去吐一下。」韓雨在一邊看著聽著葉揚天和董雙蔻的表情、動作、語言,在忍不住拔出劍來把這兩個人之前,捂著肚子衝了出去。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來頭了吧?」韓雨前腳剛出西廂房,葉揚天就突然問。
「俺是青雲門第三十八代弟子董雙蔻啊。」董雙蔻答得比喝涼水還順流,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純潔得像是空中的小星星。
「我就煩你這樣裝孫子的!***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沒有!」葉揚天大吼著,一拳搗向董雙蔻的心口。
拳風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