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印空一聲佛號,脖頸上帶著的那串佛珠砰地炸開了,數十粒念珠向從四面圍上來的犬鬼疾飛過去。
犬鬼紛紛被念珠擊中,每一粒念珠都能透體而過,犬鬼發出哀嚎,一瞬間,便有三隻犬鬼倒了下去,化成黑氣,消失無蹤。
接著,印空只憑一雙肉掌,與近身的犬鬼周旋,他掌上佛光閃耀,每一掌出,便打倒一隻犬鬼。不過,犬鬼耐打,每每倒地後便立刻再爬起來,繼續向印空廝打。
「邪魔外道!」淨妙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口劍來,早直接衝了上去,只是方向卻與印空相反。淨妙與離她最近的一隻犬鬼大打出手,一劍就削斷了犬鬼的手臂,烏黑的血濺出來,弄髒了她穿著的深灰色僧衣。
「這尼姑……脾氣真大。」葉揚天本來想順手把剛得到的莫邪寶劍拿出來,看了淨妙的架勢,又把劍放了回去,只在手上按扣了一團三昧真火,準備隨時出擊。
韓無熠的注意力全在淨土和尚身上,對周圍的犬鬼卻不以為意。
「淨土,你何苦如此?縱然你如安倍晴明,能召出十二神將,有印空與淨妙兩位禪師在,它們也不能衝過***進來救你!」韓無熠歎息一聲,「淨土,我是政府工作人員,你是日本著名的宗教人士,就算你做間諜,有龍齋貞水大師在,早晚也會被引渡回去,你拼什麼命?」
說著,韓無熠「啪」地將手銬拷上了淨土和尚的手腕,淨土居然暈了過去,絲毫沒有反抗。
正如韓無熠所說,犬鬼數量雖多,來勢更洶,但在印空與淨妙兩人手上完全討不到便宜,不過片刻之間。就被誅殺殆盡。其中大半是被淨妙殺了,剩下的那些則在印空試出下手的分寸後,喪在佛光之下。
淨土和尚一直暈倒,是真暈假暈雖然看不出來,可既然被韓無熠拷上了,想再耍什麼把戲也不可能。
夜風吹過,這一場小小的遭遇戰似乎已是塵埃落定。
「揚天,我這就找人把淨土押送回B無熠把印空扛在肩上。對葉揚天說,「日本方面,我會給出一個交待。另外……」
「我知道。」葉揚天點點頭,隨即望著龍齋貞水,為難地說,「龍齋大師,淨土他被抓。連帶著你的立場也不好辦了,不如這樣,直到兩邊交涉出結果為止,你和……小冰,先在我家住一段時間?」
「也罷。」龍齋貞水苦笑。
龍齋貞水自然看得出。韓無熠之所以不說自己也身涉嫌疑,實在還是因為葉揚天的緣故。在這種情況之下自己如果堅持要救淨土和尚或是說什麼要回日本,那無疑有些不妥。
不過,龍齋貞水也多少想要挽回一點兒面子。
「韓處長。」龍齋貞水喊住了韓無熠,「陰陽術博大精深,我之前雖然不知淨土的造詣竟高明若此,但我覺得。還是提醒一下韓處長得好。」
「大師請講。」韓無熠愣了一下。
「籐原明衡在《新猿樂記》中曾經說過,陰陽師可以操控的式神中有三十六禽。」龍齋貞水微笑著,「淨土他顯然得了此中精髓。」
「嗯?」韓無熠的臉色陰沉下來。
「我等陰陽術中,有寄魂一說。」龍齋貞水接著解釋,「剛才,淨土是以犬鬼為餌,驚亂韓處長及眾位地心神,早在宿鳥驚飛之時,他就已經將自身魂魄憑依在另外的式神當中,跟著一起走了。」
「什麼?」龍齋貞水一言既出。連葉揚天都很吃了一驚。
「韓處長,你手上拿的是一個空殼,真正的淨土,在三天之內。必定會死了。人的魂魄。終究不能在式神身上憑依太久。但三天時間,足夠他回去日本!」龍齋貞水搖著頭。臉上頗有些惋惜,「淨土其人,且不說他品性如何,這份視死如歸的狠勁……倒是被我錯看了。」韓無熠的手一滑,「噗通」一聲,淨土和尚的身體掉到了地上。啊……」葉揚天嘿嘿冷笑著,心裡發寒。
已經是早晨了。
經過昨夜這一鬧,葉揚天完全沒有了跟姜瀟瀟好好獨處,談談戀愛的心思。
雖然葉揚天強勸千葉冰雲跟著龍齋貞水一起回了青雲門,還把邢師我也搭上,讓他去多陪一下千葉冰雲,好讓千葉冰雲不至於覺得太無助;雖然葉揚天彷彿賭氣似地說什麼和姜瀟瀟在珉山中有事,非得多留一天不可,但……葉揚天捫心自問,似乎這的確只是因為賭氣。
談戀愛,很難。
淨土和尚的「死」,給了葉揚天很大的衝擊,讓昨夜的他罕見地固執起來,說話時什麼也不管了,只是堅持著自己的意見。眾人沒有辦法,只得聽了。
可葉揚天再也沒了心情。
他握著姜瀟瀟地手,兩人彼此並不怎麼交談,竟在帳篷裡就這麼坐了一夜。
天亮了,葉揚天終於開口,卻是用冷笑掩蓋了歎息。
「那個和尚……真的死了?」姜瀟瀟似乎明白葉揚天的心意,輕輕地問他。
「死了。該是死了。」葉揚天的神情落寞,喃喃地說,「我不知道……就這樣,一個人……就死了。」
「你自責什麼?不是你的錯。」姜瀟瀟把葉揚天地手緊了緊。
「瀟瀟,我……你知道,如果不是我,淨土也死不了。」葉揚天還在歎氣。
「嗯……真的不是你的錯啊。」姜瀟瀟轉過頭,去看葉揚天的眼睛,「他刺探國家機密,而且是……自殺的。跟你沒有關係。」
「瀟瀟……」葉揚天輕輕地把姜瀟瀟攬在懷裡,「謝謝你陪我這麼久。」
姜瀟瀟沒說話。
「我只是不太習慣死亡。」葉揚天慢慢地說,「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那個和尚什麼時候成你的好朋友了?」姜瀟瀟故意把話題往偏處引,「葉子,你語文怎麼學的?典故用錯了。」
「你……」葉揚天「噗」地樂了。
「我記著你還算半個憤青呢。」姜瀟瀟也在笑。
「嗯……這個問題咱們以後再討論。」
「對了,葉子,你說在珉山還有什麼事?」姜瀟瀟忽然問,「昨天晚上你把大家都趕走地樣子很嚇人地。」
「真很嚇人嗎?」葉揚天苦笑。
「要不然你的那個千葉冰雲怎麼連話也不說就委委屈屈地走了?」
「這個……這個問題咱們能不能也以後再討論?再說,什麼時候那成了我的千葉冰雲了?」葉揚天猛地跳起來,大聲詐唬。「瀟瀟,你不能再掐我!」
「誰掐你了?是有人心虛吧?」姜瀟瀟撇撇嘴。
「咱們還是先討論一下這個問題。瀟瀟,」葉揚天腆著臉坐下來,說,「你以後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掐我?」
「哈!」姜瀟瀟笑了,「葉子,你自己心虛去吧。誰掐你了?」
「是啊,你倒是不掐我。」葉揚天嘟囔,「我胳膊上那塊兒地方,都紫了……早晚有人得賠我……」
「你說什麼?」
「我什麼也沒說,就是嘴巴隨便活動活動。」葉揚天答得飛快。
「我是問你。你在珉山還有什麼事兒?」姜瀟瀟歎口氣,「野營是挺好,可架不住老出事兒啊。」
「事兒……」葉揚天搖搖頭,「沒什麼事兒了。就昨天淨土和尚一死,我什麼心思都沒了……不過,就這麼回去,也不好。嗯。不好玩。」
這次野營,對葉揚天來說應該完成的任務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跟姜瀟瀟的關係「再進一步」。可現在葉揚天實在沒這個心情。
「某些人的心思……」姜瀟瀟看著葉揚天,目光中說不清到底含著什麼,「其實早就寫在臉上了。」
「啊?」葉揚天有點兒傻眼。
葉揚天沒有來得及反應,姜瀟瀟就輕輕地低頭,在葉揚天的唇上飛速一吻。
「轟」地一聲,葉揚天的世界爆炸了。
只是一個不到一秒鐘地吻,葉揚天卻覺得似乎持續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地靈魂在這一個世紀中心甘情願地老去。然後覺得這值得。
葉揚天足足愣了十分鐘,臉上的表情一直沒有變化,像個傻了的呆子,或者……呆了的傻子。
「瀟瀟……」過了好久。葉揚天才能開得了口。卻說不出別地話來。
「不至於吧?」姜瀟瀟地臉通紅。
「我……」葉揚天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在珉山你要做地事情,是不是就是這個?」姜瀟瀟地聲音很小。葉揚天聽得清清楚楚。
「是!」葉揚天下意識地回答,接著有些困惑,「可是……似乎跟我的設計不太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姜瀟瀟笑了。
「我是說……」葉揚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足無措地說,「至少該是我主動去……」「去你的大頭鬼!」姜瀟瀟忽然有些生氣似地,「自從剛進珉山,你看我地眼神就不對勁!」
「那是因為……」
姜瀟瀟打斷了葉揚天,說「因為什麼?你趕走虎蛟的時候,我等著;看到瀑布的時候,我等著;支帳篷的時候,我等著;做飯的時候,我等著;你開始說三毛的時候,我等著……」
「我等煩了。」姜瀟瀟望著葉揚天的眼睛,坦然地說。
「瀟瀟,有地時候,你真的很有個性……性格超奇怪的。」葉揚天撓著頭。
「葉子,你是大羅金仙啊,你說還有比這個更奇怪的?」姜瀟瀟的臉還在發紅,嘴上卻不饒人。
「其實……我是想說……」葉揚天吞吞吐吐地,「再來一次好不好?」
葉揚天的慘叫聲劃過珉山頂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