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瑭雷這種時候還有餘暇打情罵俏,他面前的三位海洋級劍士齊聲怒喝,一齊舉起長劍。
瑭雷撐起金剛傘,順手發動加速魔法,左掌卻暗暗捏住隱形徽章。
下一刻,巴格特已經率先攻到,鋒利的巨劍攜著凌厲的鬥氣橫削而至,「噹」的一聲劈在傘面上。
堪堪抵住被寶傘弱化後的鬥氣,瑭雷不及抽手,肯楊和奧利維拉的兩柄長劍已經自左右襲向他的兩肋。
巴格特主攻,這兩人便從旁牽制,綿密的劍勢如天羅地網,劍光閃爍,兩柄長劍封住他一切退路。
急驟的鬥氣帶起勁風,吹得瑭雷的黑髮凌亂的飄飛。
真動起手來,瑭雷的心中反而平靜下來,見無路可退,索性一挺寶傘,猛運一口仙家真氣,一手攬著卡珊,順著巴格特的劍路尾隨而上。
兩個海洋劍士沒料到,瑭雷竟撲向最強悍的巴格特,更沒想到他抱著一個人,速度卻快得難以想像,劍勢頓時走空,在他背後交錯而過。
「機會只有一個!」瑭雷雙足發力,作勢奔向巴格特,口中咬牙切齒的道。
巴格特也不是軟弱可欺之人,見瑭雷尚未回氣便冒死衝鋒,立刻大喝一聲,將巨劍高高擎起,心中不住冷笑,瑭雷雖然躲過兩名海洋劍士的夾擊,可妄想衝過他的防線,卻是癡人說夢。
正當巴格特準備當頭一劍劈退對手之際,耳邊忽然聽到瑭雷一聲輕笑,心中不由得一驚。
而下一刻,他的眼前忽然一花,對手竟然當著他的面,消失的無影無蹤,驚得他立刻呆在當場。
瑭雷沒敢趁著這個出其不意的機會襲擊巴格特。就算看不見,可人家武者的直覺尚在,妄想撿便宜,下場絕對淒慘無比。
趁著三名對手一齊發呆的機會,瑭雷立刻輕手輕腳的側向滑出,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若是換個環境,就算他掩飾的再好,卡珊的呼吸聲也絕難瞞過三個強者的耳朵,好在拍賣場中早已吵鬧無比,見他們二人忽然沒了影子,會場中頓時炸開了鍋,就算暴風塔洛斯在此,也別想找到他們。
「不好!他就是那個陰影之王麥爾斯!那是隱身結界!」台下的韋恩忽然回過神來,頓時大聲驚呼。
一言驚醒夢中人,金妮、艾爾伯特和巴格特三人立刻醒悟,分成三個方向撲向會場的三個出口。
韋恩開始吟唱魔法,雙手連揮,一個個真實之眼的魔法快速成形,分別飛向了三個大門。
看著驟然活動起來的敵人,瑭雷心中暗暗得意,他根本就沒想過從大門離開會場,甚至根本就沒有跳下高台
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會場中人頭湧動,早就亂成了一鍋粥,他卻貼著山牆站在高台的邊緣。
再厚的圍牆,也擋不住一個天空級劍士的撞擊,撞破山牆逃出賣場,對瑭雷來說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只要那些強者們離得再遠一些,他便有足夠的時間在牆上開洞,然後逃之夭夭。
在隱形徽章的護翼之下,一旦逃出賣場,那就是龍歸大海,這些人再想追上他,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瑞克先生,你可真是個麻煩人物。」一個聲如洪鐘的聲音忽然在瑭雷耳畔響起,嚇得他猛然一個激靈,隱身結界頓時碎裂。
回頭一看,一直安坐在台下的卡拉格斯正站在他的身後,居高臨下的盯著他,面色陰沉。
聽到戰神卡拉格斯的話音,幾位絕世強者頓時一愕,一抬眼,卻看到那可恨的龍寶傳承者仍然站在台上,不由得心中大恨。
瑭雷巍然不動,靜靜看著一步步走近的戰神,道:「您是怎麼看到我的?」
和幾天前相比,卡拉格斯明顯變得蒼老了許多,額頭上滿是白髮,眼角處皺紋堆迭,樣子已經是個十足的老人。
瑭雷心中不住冷笑,任他是什麼絕世的戰神,一脈單傳的孫子死了,照樣變得死樣喪氣。
「你們身上的汗臭和血腥味,就算隔著兩座山也能聞得到。」卡拉格斯嘿笑一聲,指了指腳下,瑭雷頓時默然不語。
地面上落著一滴滴鮮血,畫出一幅凌亂的圖案,卻清楚地暴露出他們移動的軌跡,慌亂間瑭雷也沒想到這點,而巴格特等人離開的太快,更加沒有發現。
「作為塔費斯奧的子侄,你應當知道,什麼事情是我們雷恩人所不能容忍的,而你的行為,已經越過了我們的底線。」
卡拉格斯老氣橫秋的道:「敢劫持米高揚拍賣場中的拍賣品,又怎麼可能不讓你付出一點代價就逃走呢?
「米高揚,清場吧!瑞克先生的身上說不定有什麼危險的東西,不要讓帝國無辜的子民們受到傷害。」
「這老混帳哪來這麼多的廢話?」瑭雷真是氣得牙根癢癢,恨不能一口便咬死卡拉格斯。
雖然臉上不見絲毫驚惶,可他心中卻極為氣餒,沒想到這百密一疏,卡拉格斯卻多管閒事,功虧一簣的頹喪感讓他抬不起頭。
「那麼,卡拉格斯大人……」他深吸一口氣,冷然道:「您打算要我付出什麼代價呢?」
此時巴格特等人逐漸圍了上來,一個個臉色陰毒,凱西利亞大聲咒罵著,恨不能看到卡拉格斯一拳把瑭雷揍成肉餅,但色迷迷的眼神,卻仍在卡珊幾乎已經透明的下裰,和裸露的長腿上掃來掃去。
米高揚指揮著眾侍衛引導觀眾離開賣場。片刻後,偌大的賣場之中便只剩下台上諸人,變得靜悄悄的,空曠無比。
這裡面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那慈眉善目的晨曦主祭極不願離去,卻被不知道從哪飛來的番茄砸了個滿臉花,差點因此引發一場血案。
既然卡拉格斯親自發話,觀眾們也不得不離開這是非場所,可心中的怨氣卻無處發洩,鮮紅的番茄正好點燃了他們的激情,還好最終那晨曦主祭在守衛們的保護下,狼狽地逃了出去。
當然,這小小的騷亂只不過是一朵無足輕重的浪花,高台上緊繃的形勢並未有任何改變。
肯楊和奧利維拉還好,金妮等人可以說是要將新仇舊恨一起報,韋恩的雙手不住揉搓著,一段段魔法文字時隱時現,艾爾伯特甚至追不及待的怒喝道:「原來是你!把人魚藏到哪去了?」
瑭雷一分不讓的和卡拉格斯對視著,心中說不出是後悔還是苦澀,他絕不相信自己會死在這裡,但卻也想不出該怎樣逃離。
卡拉格斯見他已經身處如此絕境,目光仍然不見一絲散亂,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絲奇異的感覺,他輕蔑地道:「你的代價,自然會有米高揚拍賣場的人來索取,就不用我再多管閒事。
「不過,記得那天我曾經答應過你,告訴你魔龍骸骨的事情,既然你已經沒命離開,索性現在說給你聽吧!省得你死在無知的痛苦中。」
望著面前一個個的強敵,有那麼一瞬間,瑭雷甚至想到了,是不是該放出淑娜和歐呂爾。不過並不是要她們二女一齊戰鬥,而是因為他曾經承諾,即使殞命,也會還給她們自由。
否則一旦自己落敗身亡,她們就得要等到同一頻率的魔法呼喚,才能再次出現在人間,但就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不過,看到艾爾伯特貪婪的目光,瑭雷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眼前那些人望向他的目光,就好像看著一個死人,或者說是盯著一堆寶藏。
「這麼想瓜分我麼?哼!」他為自己軟弱的念頭感到羞恥,取而代之的是活著離開的決心。
「那麼,請講吧!卡拉格斯大師。」瑭雷深吸一口氣,道:「我不勝感謝。」
在失敗、孤獨,甚至被人侮辱的感覺一起襲來的時候,瑭雷臉上仍然帶著一種高傲和蔑視。他從沒想過放棄,即使看不到希望。
「那架龍骨是我祖先留下的,在我的家族中代代流傳。四十年前,為了一柄龍魂戰槍,我把它賣給了科米爾的城主奧多,至於後來怎麼跑到朗賽德,我就不清楚了。」
卡拉格斯敘述著一段陳年舊事,彷彿回到了記憶之中。艾爾伯特等人從沒見過他露出如此真情,不禁面面相覷。
「卡拉格斯先生,我關心的不是這個。」瑭雷卻沒心思體味他這份奇異的神情,打斷道:「我希望知道魔龍的死因!它死於何人之手?」
「魔龍自然是被人圍攻砍死的了,你沒看到那些深入骨髓的劍痕麼?在這個世界上,就算再強大的生物,也不是無敵的嘛!」卡拉格斯頗為得意的道,他身後的眾強者,除了金妮和韋恩,頓時隨聲附和,哈哈大笑,渾不見瑭雷目中一閃而過的寒星。
金妮聽到面前的二人討論魔龍的「死因」,頓時感到非常彆扭。
想起聖龍島群龍大會上,那活生生的魔龍奧列博,她欲言又止,卻見卡拉格斯充滿驕傲的道:「不過,魔龍確實是死在我的祖先面前。要不然,它的屍骨也不會落在我祖先的手上。」
凱西利亞立刻大聲叫好,讚美著戰神一族的武勇。這種阿諛奉承的絕佳機會,他又怎麼能放過呢?台下的貝利亞悔之不及,早知如此,就不該置身事外。
瑭雷心中升起無限殺機,他從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樣希望飽飲人血,一股暴虐的烈焰在胸腹間熊熊燃燒。
卡珊似乎也感受到瑭雷那有如實質的殺氣,伸出纖纖玉手,不住揉著他的眉梢。她一直靠在瑭雷懷中,晶瑩的雙眸中也只有瑭雷粗獷的面頰,自始至終也沒給過圍攻眾人一個正眼。
「看不出來,你對魔龍還挺忠心的嘛。」卡拉格斯自然能夠感到瑭雷微妙的變化,卻渾不當一回事,道:「不過,恐怕你還是多關心一下自己為好。魔龍的事情,就交給別人來操心吧!」
若不是解封卷軸有一個月的間隔限制,瑭雷早已把面前這群畜生撕成碎片,才不會管失去最後一道護身符後,會有什麼後果。
不過這吞噬一切的憤怒過後,他逐漸冷靜下來,心中不斷激勵著自己:「還不到失敗的時候,我要活著離開,這可不僅是為了自己。」
「卡拉格斯大人。」瑭雷渾不理會眾人的譏笑,沉吟片刻,道:「感謝您為我解答了長久以來的疑惑。
「作為報答,我也打算告訴您一件事情!再過一會,生死由命,可就不方便說了。」他掃了一眼韋恩等人,故意壓低聲音道:「關於隆巴頓少爺的死因。」
「哦?」戰神卡拉格斯的雙眉「唰」的立了起來,面色為之一變,失去了一絲沉穩,多出一分狠毒,道:「你知道誰是殺死隆巴頓的兇手?」
台上眾人不由得齊齊一楞,因為隆巴頓的死因實在離奇,連他在內的幾個貴族無一例外,全部死在不知名的野獸利爪之下,並非人類所為。
卡拉格斯親自勘查過那血腥的街角,一道道鋒利的爪痕,還有血肉模糊的屍首,讓他夜不能寐。
「不錯,那天晚上離開伯爵府後,我迷路了,所以在波恩城裡轉了一大圈……」瑭雷的聲音壓的更低,忽然一皺眉,望了一眼四周諸人,道:「這件事,最好還是和您一個人說吧?」
「大人,別聽他胡言亂語!」凱西利亞當即號叫道:「他的隱形徽章每天可以用兩次以上——」
「難道我會讓他跑掉麼?一個小小的天空級劍士而已!」卡拉格斯頓時一聲冷哼,扭頭對瑭雷道:「不過我很懷疑,那天晚上,你真的看到了什麼東西麼?」
「當然。」瑭雷一臉平靜的道:「如果您看的仔細,應該能夠發現,那條小巷中的土牆上,有一個小洞,裡面有隆巴頓少爺的血跡。」
「你們散開吧!」卡拉格斯目中精光一閃,這些細節他早就注意到了,頓時信了個九成,金妮等人無可奈何的退向四方。
貝利亞貪婪地盯了一眼卡珊,又色迷迷的瞄了一眼金妮,這才帶著哈布林轉身走出賣場。
雖然韋恩、艾爾伯特、金妮還有巴格特這個小集團湊在一起,已經強過卡拉格斯太多。不過在雷恩,戰神卡拉格斯的話比國王的命令更加說一不二。
見眾人全部退出門外,偌大的賣場中只剩下他們三人,卡拉格斯剛要說話,忽見瑭雷的眼光「唰」的一變。
他把金剛傘交在左手,伸右手握住劍柄緩緩抽出,手臂上青筋暴起,左臂緊緊攬著卡珊,凌厲的目光直視面前的戰神。
卡拉格斯見他玩起了變臉,不由得一陣好笑,雙目中露出玩味的神情,道:「瑞克閣下,你就不用白費力氣了吧?又或者你更願意死在我的手中?那麼,我會給你一個武者應有的尊嚴……」
就在他喋喋不休之際,瑭雷忽然用劍柄猛的一敲自己的心口,「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熱血,盡數噴在寶劍之上。
那寬刃寶劍沾上瑭雷的鮮血,頓時閃過一抹亮銀色的光華,點點血星濺在卡珊滾燙的嬌軀上,顯得異常妖艷
卡拉格斯搞不懂瑭雷玩什麼花樣,頓時楞在當場。
只見瑭雷的右手五指一鬆,右臂無力地下垂,搭在身側,寶劍「噹啷」一聲掉在高台上。
將仙家真氣強行推過尚未打通的經脈,瑭雷頓時到了走火入魔的邊緣,紊亂的真氣在幾近崩毀的經脈內四處亂竄。
不過這樣一來,他從四周吸取五行神力的速度也快了許多,可以從空間中汲取五行神力,而不必一味依賴龍淚戒指,噴了血的寶劍更是靈性大增,不斷吞食著源源不斷從四方湧來的五行神力。
見瑭雷踉踉蹌蹌地邁步踏住那柄奇異的寬刃劍,卡拉格斯的大腦徹底罷工,根本不知道他在幹嘛。
瑭雷噴出一大口鮮血,頓時覺得氣脈順暢了很多,壓下胸腹間亂作一團的真氣後,他雙眼一瞪,惡狠狠的道:「卡拉格斯大人,那個殺死隆巴頓少爺的人,此刻正在你的面前!走!」
卡拉格斯聽聞此言,頓時一聲怒吼,霎那間雙目盡赤,暴怒之下不及抽劍,抬手就是一拳。
他沒料到兇手竟是瑭雷,更沒想到,這個狡猾的流氓不但耍他,還敢在他面前洋洋灑灑扯上這麼一大篇,氣得五內俱焚。
可這必中的一拳卻根本沒有打中對手。
瑭雷喝一聲「走」,剎那間騰空而起,卡珊一聲驚呼,卡拉格斯勢攜風雷的一拳登時揮了個空。
仰頭看去,卡拉格斯不禁一陣失神,瑭雷雙臂緊緊摟著卡珊,腳下踩著那柄寶劍,正在大廳的上空快速盤旋
「他竟然在飛?」這一刻,卡拉格斯的腦海中早已是一片空白。
對他來說,無論是靠魔法還是鬥氣,在空中翱翔都不是什麼新鮮事情,可面前這詭異的飛行方式,卻完全顛覆了他的常識,讓他呆立發楞。
「卡拉格斯大人,不要著急,至多半個月,我還會來找你的!」見卡拉格斯目光呆滯,瑭雷飛在空中不禁嗤笑道。
卡拉格斯氣得暴跳如雷,仰天怒吼道:「你會飛,難道我就不會飛嗎?」厲喝聲仿若上古神魔穿越時空的怒吼。
卡拉格斯週身瞬間放射出一片綠得耀眼的光芒,暴虐的鬥氣「蓬」的一聲四散炸開,再看時,卡拉格斯已駕著鬥氣呼嘯著衝向瑭雷。
見對手使出劍聖的絕技御氣飛行,瑭雷不禁一聲冷笑,道:「你這應該稱作烏龜爬,竟然還敢誇口說是飛行?」他開始默運玄功,龍淚戒指中貯存的五行神力便立刻快速湧向飛劍。
那血劍正愁瑭雷從四周不斷調來的五行神力不夠使喚,忽然得此強援,速度頓時激增,帶著二人向天頂飛去,一下子就和卡拉格斯拉開距離。
瑭雷打破三層封印後,早就可以使用御劍之術,不過這御劍飛行的功夫卻還力有未逮,若不是拼著自殘經脈,催動仙家真氣,又怎能逃出重圍?
「轟」的一聲響,賣場的天頂頓時被瑭雷的金剛傘捅破一個大洞,卡拉格斯尾隨而至,紛揚的煙塵立即蒙住他的雙眼。
用暴怒的鬥氣吹散了煙塵,卡拉格斯甫飛上半空,耳畔中頓時傳來一片驚呼,那成千上萬的看客們並沒有走遠,全部擠在米高揚拍賣場的四周,此刻正一個個目瞪口呆的仰望著高空。
四周「唰唰唰」飛起三道身影,三位大魔導士不約而同飛到卡拉格斯身畔,驚駭莫名地望著遠方天際中那越來越小的身影。
瑭雷御劍飛行的速度快如閃電,就是呼嘯的巨龍也完全沒有追上的可能,嚇得三位大魔導士面色發青,那奇異的飛行方式更讓他們心中無比震撼。
卡拉格斯更是望塵莫及,不可置信的看著二人越飛越高,逐漸消失在茫茫雲海之中,只留下一聲冷哼迴響在眾人耳鼓之中:「今天你們做的事情,我將會百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