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龍在天 第一卷 第五章 不死的施法者
    「嗯?」瑭雷不告而別,離開岸上諸人後直插精靈小村梵特斯,可他走著走著,猛然發覺不對,精靈的幻術結界……怎麼還沒到?和煦的陽光早已透過茂密的枝椏灑在林間,在這個季節,太陽從來不會吝嗇於將溫暖或者說酷熱的陽光灑向大地,給迷茫的旅人指明時間和方向。算算路程,早該到達精靈結界,難道三十年不來,這裡發生了什麼變故?他手搭涼棚,四外觀看,越看疑心越重,精靈村莊的位置是個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終年籠罩在迷霧之中,可瑭雷確定自己離的足夠近,卻沒有看到任何迷霧,這唯一的解釋就是,梵特斯村中的戰爭古樹已經無法提供足夠的能量。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快速接近精靈與森林融為一體的村落。

    輕手輕腳的走到梵特斯村的村口,瑭雷的眉頭不禁一皺,精靈並不是安分的種族,今天為什麼這麼安靜?若說讓人端了村子……那些精靈聖堂武士又不是吃乾飯的,凱恩又有一身通玄神術,如果站在祭壇之上,論實力便不下於所謂的當世十大魔導士,再配上精靈戰爭古樹的話,就算常青城頃一城之兵也不不可能一時三刻就被拿下,這也是他們敢於安居人類社會邊緣的原因。

    魔力強弱不但和後天的努力與先天的資質有關,更重要的是魔法師浸潤其中的時間,如果人類有精靈族這麼漫長的壽命,就算一個普通的法師,只要不遭橫死,在數百年生命的最後時刻混到大魔法師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情,更遑論老而成精的凱恩。不過神力卻比魔力複雜的多,簡單的說就是信仰的作用強過自身的努力,如果你信仰暗夜女神莎拉娜,並佩戴著得到女神祝福的陰影徽章,那麼作為最初級的神術者,你就可以使用一些粗淺的神術,比如幻音、蛛行,等等,而如果你的信仰足夠虔誠,而奉獻又足夠龐大的話,甚至可以使用隱身術而不需要通曉這門魔法。

    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上心頭,瑭雷抬頭望去,梵特斯上空似乎籠罩著一層薄霧,灰濛濛的霧氣,他想要仔細分辨,淡淡的又看不清楚。毫無疑問今天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讓瑭雷感到不安的是,直覺告訴他,今天的事情如此詭異,即使是他也不容易擺平。

    梵特斯村的佈局相當簡單,小村與森林渾然一體,與其說是一座村落,還不如說是一片精雕細琢後的森林。滿眼望去全是淡雅的樹屋,精靈愛美的天性讓這村落典雅莊重,這裡的枝椏遮天閉日,即使夏日之中也感不到一絲的燥熱,正中的林間空地中坐落著戰爭古樹,旁邊是神廟、祭壇,外圍鱗次櫛比的樹屋就是精靈的家園,霧濛濛的森林中有清澈的流泉,溫柔的獨角獸和奔放的飛馬同樣生活其間,在幻術結界的保護下不受外界的打擾,只可惜這和諧的一幕現在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光澤。正在他納悶的當口,一陣劇烈的爆炸聲猛然傳來,勁爆的熱風獵獵做響,讓瑭雷神色為之一變,因為這巨大的爆炸聲中還夾雜著幾道銳利而尖嘯的勁風,不用說也知道這是聖殿武士的鬥氣破風之聲。

    凱恩和瑭雷的友誼經歷過時間考驗,他絕對不希望這老傢伙晚年淒涼。三躥兩蹦進入村莊,入眼的赫然正是東倒西歪的海精靈,甚至連精神力極為強大的獨角獸也未能倖免,還好,瑭雷只瞄了一眼就知道這些精靈只不過陷入昏睡當中,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連獨角獸都能迷翻的傢伙,該有多強大的本領?

    「交出聖骨吧!剛才只是一個警告。不要浪費時間了,你我都清楚你的神力有限,別辜負我的好意。」精靈古樹的方向忽然傳來一個飄忽而又沙啞的聲音,金屬摩擦似的聲音讓人冷到骨子裡。他馬上放輕腳步,躡手躡腳的摸向古樹的方向,來人應該沒有什麼殺意,讓他放心了不少,要不然外面的精靈不會只暈不死,當然了,也許這個強大的闖入者打算鯨吞整村的精靈賣做奴隸也很有可能。

    遠遠望去,凱恩站在高高的祭壇上面,好像蒼老了一百歲般,原本精神矍鑠的臉上皺紋堆壘,佝僂著身軀斜靠在祭壇之上,翠綠的祭祀長袍上滿是煙火之色,連他引以為傲的光潔的長髯此時都被燎的打卷,可他苦苦支撐,根本沒有時間整理儀容,手中的賢者之杖杖頭前擺,放射著乳白色光芒,竭盡全力的抵抗著對方的進攻。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物靜靜的站在祭壇之下,他的腳下一片黑暗,大片翠綠的草葉被染成濃墨色,而這黑色還在不斷蔓延,逐漸蠶食著凱恩那微弱的神光護罩,至於戰爭古樹,往日的茂盛的枝葉現在已經一片焦黃,調令枯萎,好像生命的精華全都抽乾了一樣。

    隔在他們兩個之中的是一個體型纖細健美的精靈聖堂武士,胯下騎著一匹渾身銀白,金角放光的高大獨角獸,旁邊不遠處還躺著一個聖堂和……滿地碎骨。獨角獸額頭上的三色印記彩光流動,顯得變幻莫測,聖堂武士的胸甲上掛著精靈主神科賽隆華麗的新月紋章,只不過徽章旁的胸甲上留著一道翻開的粗大劃痕,背後背著一張閃亮的長弓,雙手橫握騎士劍,一頭金髮隨風飄揚,頭盔的覆面蓋住臉頰,上面刻滿花紋,和鏤空的胸甲一樣精緻、繁複、華麗和不實用。聖堂武士是神明的忠實信徒,因為信仰不堅定者根本無法得到各自主神的祝福,因此這些人全都極難動搖,可是這個精靈聖堂持劍的雙手卻在微微顫抖,胸甲輕輕起伏,可想而知壓在心頭的懼意已經強烈到何種地步。

    「可恨的凱恩!嘴巴夠嚴的!」瑭雷心中抱怨道,認識了數百年,這老匹夫竟然從沒提過什麼聖骨,不過看到這一幕,他已經完全明白過來,暗歎這個法師好大的手筆,同時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這個黑袍法師的全身都完全隱藏在頭套之中,甚至連手持杖的雙手都攏在袍袖之中,讓人無從分辨其身份,而他強大的魔法卻讓老油條凱恩的神力節節敗退,令人不能不瞠目結舌,最可怕的是,看到濃墨色的恐怖領域,他已經知道剛才那令自己感到不快的灰濛濛的霧氣到底是什麼,那竟然是一個範圍極廣的昏睡領域,只可惜瑭雷的心靈壁壘極度堅實,或者說神經超級大條,這才全無感應。

    「哪冒出來這麼厲害的角色?」瑭雷不由得愈加慎重起來,這個黑袍法師絕對是個危險之極的人物。魔導士都可以發動自己的領域,而大魔導士的標誌就是可以發動不止一重領域,可他將所知的、仍然健在的魔導士甚至資深的大魔法師逐一捋了個遍,也沒琢磨出端倪,忍不住懷疑這會不會是最近冒出的新秀。年深日久,瑭雷對艾倫大陸上的強者們知之甚深,四大劍聖除了最強大的暴風塔洛斯外,其他三位都曾和他照過面,三大宗師和魔導士們也不例外,凱恩並不是菜鳥神官,十大魔導士之外的控法者不大可能讓他如此狼狽,而艾倫大陸之上攏共也不過一百來名魔導士罷了。

    一抹昏暗爬上雲頭,天邊的灰色越來越濃,漸漸的,連陽光都被趕出圈外,彷彿互相呼應一般,黑袍法師的身上也散發出陰鬱的黑暗氣息,讓聖堂武士渾身顫抖。瑭雷沒有太多時間仔細琢磨,在恐懼和昏睡兩重領域的打壓下,凱恩已經無力,他的鬍鬚、袍袖無風自蕩,實質化的魔法符號飛出杖頭盤旋繚繞,足見燈油已經燒到極至,而黑袍法師根本沒有什麼變化,輕描淡寫揮灑自如,高下立判。

    正如他剛才說的,大家都知道,老精靈的神力有限,再拖下去也沒有用處,森林盎然的生機好像被這黑暗的領域隔開了似的,黑光所到之處,所有的事物都沾上陰陰鬼氣,黑森森的讓人目眩,好像下面有鮮血凝池,白骨成林一般。瑭雷有些撓頭,這個黑袍法師的實力為他所僅見,不及安德列,甚至稍稍弱於二百年前的巴恩牧師安佐_賈斯特,但足以稱雄當世,可是觀其言行,他並無意於加害精靈一族,也就是說瑭雷是否有必要強行出頭都還難說。如果凱恩性命堪憂,瑭雷自然不能坐視,可如果只是損失一點什麼東西,哪怕是所謂的神器,他還真的不願意出手。畢竟家底豐厚,生死攸關之際瑭雷自然有救人的辦法,可是這個辦法卻要他自己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當口,黑袍法師忽然開口道:「聖骨的守護者,不殺人並不是說我不能殺人。」他的話音一時虛無飄渺,一時卻又如同金屬摩擦,讓人感到鏗鏘有力,「為什麼您仍然這麼固執呢?難道您非要逼我收取精靈子民的靈魂才肯屈服麼?拿到聖骨,我即刻離開,用不了一百年,精靈古樹就會恢復生機,這樣不好麼?」

    「尊敬的控法者,你沒有收割我們的生命,咳咳……只不過是怕我毀掉聖骨罷了。」凱恩頓了頓法杖,目光淡定,戰敗卻不失尊嚴的道:「您已經站在這個世界力量的頂端,為什麼還要執著於一塊可憐的聖骨呢?」

    「力量的頂端麼?」黑袍法師加緊催動恐怖領域,黑色的光焰鋒狂的吞噬著乳白色的魔法符號,「至少就我所知,不提神明的化身,這個世界上就有三個比我更強大的存在。不說這個,您看,既要防備您使用隨即傳送術跑掉,又要控制領域,對這個遊戲我已經失去興趣了。一句話,交,還是不交?」

    「控法者閣下,能否告訴我,您是怎樣動的手腳,以至於精靈古樹沒有發揮出任何作用?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敗的這麼快。」凱恩兀立祭壇之上,顧左右而言他的道,只可惜黑光萬丈,讓他氣勢大減。今天正是大祭的日子,凱恩正為走失的孫女煩心,昏睡領域便毫無先兆的出現在小村之中,精靈戰爭古樹也同時失去作用,老精靈竭盡全力才護住兩個聖堂武士,卻發現祭壇之下已經出現一個陌生而強大的身影。

    「你沒有必要知道這些。」黑袍法師刻板的說道,「看來我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他法杖連揮,輕喝一聲,轉瞬間一道燃燒著火焰的大門憑空出現,一個慘綠色的高大骷髏邁步而出,骷髏的眼眶中鬼火熊熊,異界之門中又是一陣響動,一匹擁有虛幻般軀體的高大夢魘從門內走出,這個來自煉獄的驕傲生物腳下踏著烈焰,漠然注視著眼前的一切,用自己火焰色的瞳孔不耐煩的瞪視著自己的召喚者。

    「去殺掉這些可愛的精靈,從清醒的開始。」黑袍法師朝四周揮了揮袍袖,冷冰冰的道,「看來不教訓一下你們這群出名頑固的傢伙,你是不會屈服的。」然後伸出左手,遙遙指向站在祭壇下方的聖堂武士。

    見黑袍法師出手凱恩臉色立變,幾乎同時嘶吼道:「淑娜!快躲——!」他的喊聲忽然一滯,目瞪口呆的看著黑袍法師伸出袍外的左手,艱澀的笑道:「嘿,哈哈,巫……巫妖,竟然是不死的施法者。」他重重的喘了口氣,鬍鬚飄蕩,像是給自己打氣似的大吼道:「亡靈!別想嚇倒我!精靈不會畏懼犧牲!你不屬於這個聖潔的地方,現在快走,帶著你那惡臭的僕人回到你應該在的地方,你永遠也得不到聖骨!」

    老精靈的叫聲好像烏鴉聒噪一樣難聽,瑭雷順著凱恩的目光看去,黑袍法師露出袍外的左手,哦不,還是說手骨比較恰當,那手骨的骨尖上正亮起一抹淡藍色的光華。心中一緊,他頓感不妙,原以為這是一個實力強大的黑暗魔導士,沒想到這人竟然是詭異的巫妖。

    在艾倫生活了四百年,瑭雷幾乎和各種生物都打過交道,不死生物也不里外,對他們的認識遠超一般意義上的博學者。巫妖這種東西倒不一定殘忍好殺,甚至不一定邪惡,可是就算有再強大的實力也不新鮮,一個很有市場的說法是,凡是巫妖都有半神之力。更重要的是巫妖陰魂不散,極難徹底剷除,要想殺死一個巫妖,必須毀掉他不知道藏在何處的本命魔匣,否則普通意義上的死亡對他們來說無非是換一個身體,休眠一段時間罷了,瑭雷要是強行出手而不能斬草除根,日後就會有天大的麻煩。

    順手帶上守密者面具,瑭雷眉頭擰在一起。凱恩面容嚴峻,看這架勢十有八九是打算以死相拼了,像這種高階祭祀若是肯燃燒生命,站在主神的祭壇上,發動一兩個戰略級魔法不在話下,這也是妖巫一直沒有全力相逼的原因,可戰略級魔法也稱禁咒,老精靈的實力又沒有到位,用出這等強絕法術,凱恩本人估計也要回歸科賽隆的懷抱,這卻是他不想看到的。守密者面具也是安德列留下的魔法裝備,唯一的作用就是改變佩帶者的容貌,免疫於真實之眼這類探察魔法。

    黑袍妖巫哼哼一聲,聖堂武士身周猛然亮起一蓬藍色光芒,她剛想催動坐騎躲到一邊,忽然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支配,什麼事情也幹不了,獨角獸長聲嘶鳴,額頭上亮起一抹金黃色,映得獨角燦燦發光,可惜的是它同樣無法移動,渾身肌肉顫抖,就是無法抬起前蹄。

    慘綠色的骷髏王翻身騎上夢魘,緩步馳向精靈聖堂,黑袍法師骨掌一抖,精靈武士立刻一聲慘叫,隨著法師手骨的動作不住翻轉,渾身戰慄,四肢抽搐。在瑭雷看來擺在凱恩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交出聖骨,然後看看這位妖巫法師會不會信守諾言,二是毀滅聖骨,誓死不讓邪惡的死靈達成心願,只不過這兩個選擇全都那麼讓人沮喪。

    見凱恩無動於衷,巫妖手指一顫,聖堂武士一身華麗的戰甲、頭盔轉瞬間支離破碎,瑭雷頓時目為之眩。精靈的秀麗舉世皆知,可是眼前這個聖堂武士的美貌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人間,她那渾圓飽漲的雙峰脫去甲冑的阻撓,似欲破衣而出,殺傷力甚至強過天然媚惑法術,特別是那痛苦的眼神,眼眶中晶瑩的淚珠一下子將瑭雷的靈魂吸引過去。妖巫習慣於焚琴煮鶴,才不管獵物是美是醜,食中兩指一併,女精靈的雙臂立刻不自然的扭曲起來,她的左臂被一隻無形的手拉起,倒捲著向後頸扯去,右臂從下向上自背後拉起,高聳的雙峰被扯得緊繃而挺拔,纖細的曲線更見玲瓏。

    女精靈騎著獨角獸,想要掙扎卻遭到禁錮,像玩偶一樣任人玩弄而無法挪動分毫,兩道清淚不由自主的流過美麗的臉頰;慘綠色的骷髏騎著夢魘走到她的面前,凹凸不平的頭骨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眶中燃燒著昏黃的火焰;凱恩雙目通紅,眉頭擰成疙瘩,見鋒利的骨劍高高舉起,迫不得已,只得大吼道:「停下!不然我立刻毀了聖骨!」

    淑娜的兩隻手腕漸漸的被無形的手在背後拉在一起,疼的雙頰通紅,更加可怕的是,高大的骷髏勇士和憤怒的夢魘已經站到她的面前。骷髏所到之處,草葉紛紛枯黃凋落,他巨大的骨劍寒芒閃耀,時刻都有落下的可能,映得女精靈面色蒼白,米粒大的汗珠滾滾而落,可她除了第一聲外始終強忍著不出一聲。見老精靈掙扎的搖著頭,好像內心收到煎熬,巫妖終於停下顫動的左手,哼了一聲的揶揄道:「我這傀儡術怎麼樣啊?你可以銷毀聖骨,我的骷髏兵也可以殺人,反正我永遠也得不——誰在那裡!」

    突然出現的腳步聲讓妖巫大吃一驚,他厲聲大吼,霍然轉身,不覺一愕,一個雙手握劍的劍士正朝他急速奔來,雖然看不清面貌,可徽章上的四葉苜蓿閃閃放光。無所不在的領域竟然沒有感受到這陌生人的心靈波動,讓他非常不解,若是藏了盜王一類的強者還好,這個狡猾而不自量力的藏匿者居然是一個不入流的大地級劍客,操著微弱到可笑的鬥氣,尤其讓人啼笑皆非。

    早已擬定好行動計劃,見妖巫轉身,瑭雷的戲法立刻發動,六個大小不等的火球幾乎同時出現,連珠炮一樣射向巫妖,而他本人腳踩加速術,踏著忽快忽慢的步伐趨近巫妖,準備視對手抵抗火球的方法來發動致命一擊。高階魔法的威力固然巨大,可是突然而連續不斷的低階魔法更讓人手忙腳亂防不勝防,當然如果你願意不加防範的挺住連珠火球的爆炸力又當別論,這低階魔法成型極快,遠超普通的瞬發魔法,讓人破無可破,不過最致命的一擊還是來自鋒利的寶劍,這魔武相契的一擊就是瑭雷幾百年來對付法師屢試不爽的殺手鑭,只可惜用出這招之後,不論結果如何,他都會失去戰鬥力,除非幹掉對手之後自己可以放心的呼呼大睡,否則……

    黑袍巫妖見到連串火球,動作明顯一頓,顯然吃驚不小,不過他很快輕喝一聲,法杖輪轉一陣亂舞,陣陣黑霧噴湧而出。也許是感覺太過敏銳的緣故,隨著妖巫袍服抖動,瑭雷彷彿聽到一陣陰森恐怖的尖嘯聲從他袖口中傳出。

    「去死吧!」瑭雷見對手沒有躲閃,正以為計謀得綬,猛然發現對手的人影一陣黯淡,大火球呼嘯著衝破黑霧砸在巫妖法師身上,巨大的爆炸聲帶著滾滾熱浪撲面而來,獨角獸和精靈女武士的束縛同時解開,幾乎一起癱倒在地,只可惜他這猛惡的一劍卻刺在了空處。

    一陣嘶啞而空洞的大笑聲從他身後傳來。「這是什麼傳送魔法?」瑭雷駭然轉身,劍交左手倒持胸前,右手悄悄掐住虛空戒指。巫妖被炸的渾身冒煙兒,狂笑聲中突然撩起被火球炸出大洞的兜帽,露出他那慘白的骷髏頭骨,他的眼眶之中磷火燃燒,下顎翕張,三顆碩大的貝裘裡寶石鑲嵌在頭骨之上,散發著幽幽白光。身後咕咚一聲,瑭雷不用看也知道是老精靈栽倒在祭壇上面,看到救星露面,他總算可以停止掙扎,安心休息了吧?不過看了巫妖的舉動瑭雷也是一陣狐疑,又不是大姑娘入洞房,這妖巫沒事揭開蓋頭幹什麼?那人燈似的腦袋很好看麼?

    巫妖終於停止狂笑,法杖一擺,嘶啞的說道:「卑鄙的人類,你沒有想到我能躲開吧?哈哈哈哈~~~摘掉你那可笑的面具吧!閣下都已經七老八十了,難道你還想再騙我一次?」

    「你——」瑭雷驚疑不定的叫道:「你是誰!」巫妖的話正是他想問的,而面具……他怎麼知道自己帶著面具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巫妖大有來頭,這守密者面具連低階探察魔法都可以免疫,決不可能被人「看」破,哪怕那是一個死人也是一樣,只不過這七老八十什麼的,瑭雷倒是很想自己有那麼年輕,可惜早已過了豆蔻年華。

    「你看我是誰!」走在歇斯底里邊緣的黑袍巫妖大吼一聲,法杖一擺,貝裘裡寶石幻化出爍爍白光,剎那間巫妖的身周湧起一層光罩,白光消散之後,一個滿臉髭鬚的中年法師已經出現在瑭雷的面前。若不是知道他是一個巫妖,任何人也看不出這黑袍法師有什麼不妥,只有最睿智的晨曦牧師才能在他的瞳仁中找到一星鬼火,還有對死亡深深的憎恨。

    「死神亞格還沒有把你收走麼?山德魯?」平靜下來的瑭雷慢悠悠的問道。看到法師的面貌,一切答案也就迎刃而解了,面前的妖巫不是別人,正是多年前倒在他這招之下的黑暗魔導士,邪神山德魯。不難相像為什麼他甫一見這連串瞬發的低階魔法便當機立斷的使用隨即傳送術,寧可頂著火球的襲擊也不作反擊,因為這正是法師唯一破解瑭雷無恥招數的手段。

    「山德魯……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巫妖用他摩擦般的聲音喃喃的道,「終於又見面了!」他鏗鏘的語音壓抑不住胸中的喜悅,似乎有萬千陰靈隨聲呼應,陰冷的迴響讓人心底結冰,他的袍袖鼓漲,陣陣陰風不住外溢,彷彿那黑袍下面禁錮著無數痛苦的靈魂,此刻正在拚死掙扎一樣。敗亡之時還沒有發揮出自己的真實實力是山德魯最大的遺憾,此時見到謀殺自己的瞬發魔法外加劍術的組合,立刻認出面前的人就是那個殺手,心中的動盪可想而知,而守密者面具雖然可以遮掩容貌,卻遮不住魔法波動,巫妖稍一留意就想到面前的人戴了什麼。

    「確實好久不見,很多很多年了……」瑭雷不由得感歎道,「沒想到你的靈魂還禁錮在這個世界上。想來你是不打算放過我的了,不過我仍然想問一句,我們有沒有和平收場的可能?」如果是別的絕世強者說不定還有的商量,是這個仇人的話,恐怕沒有迴旋的餘地。

    「夠了!!」

    一時間陰冷的聲音在樹林中來回激盪,那長長的尾音在林間猛顫,嚇得精靈女武士瑟瑟發抖,連凱恩都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見瑭雷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侃侃而談,妖巫忍不住怒氣勃發,用金屬摩擦的刺耳嗓音咆哮道:「讚美維綸莎女神!卑鄙的人類,我佩服你的勇氣,至於死神亞格麼?他還沒有資格教訓我!」他頓了頓手中的法杖,瞬間恢復骷髏似的外觀,桀桀怪笑的道:「我很困惑,像你這樣弱小而卑微的存在,為什麼不匍匐在我的面前苦苦哀求!如果你搖尾乞憐,我會仁慈的給你一個選擇的餘地!你喜歡什麼?死亡徽記?血肉抽搐?恐怖脫水?還是蹂躪內臟?或者說,你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麼?」他越說越興奮的道:「那麼,讓我將你轉化成為我忠實的……骷髏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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